「二哥,你知道是這是怎麼回事?」文秀看著君成烽臉上明顯心神不寧的表情追問道。
「他也沒有說得很清楚,」君成烽的語氣有些懊惱︰「听說好像是南疆那邊出了什麼大事,鎮國公急召他回去說是有急事需要商量。但具體是什麼事,他卻只說還不清楚。」
「南疆?」文秀听到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名心里感覺有些糊涂。
「是,他說的就是南疆。」君成烽肯定之後,又稍稍遲疑了一向正在思索的文秀問道︰「我瞧著他那時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像是真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秀兒,你覺得會是什麼事?」
君成烽的這一問可把文秀給問懵了,她從有關于南疆的記憶中回過神來,看著君成烽有些奇怪的問︰「為什麼這麼問?」
與其說她在奇怪君成烽所問的這個問題,不如說她現在更奇怪他為何會來問自己這個問題。盡管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她與萬俟辰宇之間的關系確實拉近了不少,但是也還沒有親近到能夠知曉他們萬俟氏的情報機密。這種常識二哥君成烽他不可能不知道。
「不,不是。」君成烽在看到文秀臉上毫不掩飾的狐疑,也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這話問得有些不對,他忙道︰「我只是有些擔心,對這件事我總有種不太好預感。現在我們家與他們家可以算是徹底的拴在了他們家身上。只是我們兩家之間的實力卻是相差甚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自是談不上的,我們家若是有事,並不一定能牽連到他們家,可是他們家若是出了什麼事,我們家卻一定會被拖累。我們家近來好不容易從之前的那些風浪里平靜下來,我實在不願意看到再起什麼風波了。現在的君家已經經不得再多的風雨折騰了。」
听到君成烽這樣的一說,文秀也沉默了。因為他所說的擔心的這些確實是很有道理的,這些也正文秀自己所擔心的。限于她所知情報極為有限,對于現在的大局形勢她並不能做出一個清晰的判斷,但所謂窺一斑而知全,串聯起所有她所听到的那些片鱗半爪,她大致上可以得如這樣的結論︰
如今的分裂成兩派的君家固然是如履薄冰,但看似極盛的萬俟氏又何嘗不是烈火烹油。整個大皇景朝的權利結構都到了一個必須要重新洗牌的時刻,所有的矛盾和利益沖突都已糾集成了一個死結,到了隨時都有可能集中爆發。盡管現在的形勢看似處在一個詭異的平衡點上,但這種風平浪靜的底下卻是暗藏著能量洶涌的巨*。
這洶涌的巨*不爆發則已,一但爆發出來就會是場地動山搖的巨大海嘯。到時不知將會有多少的人傾覆其中。對于這場似是無法避免的災難會在何時爆發,文秀的心里並沒有底。作為注定被卷入這場災難的渺小一份子,她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像其他人一樣,在其中選擇一條最堅固的船罷了。
只是雖然她已做出了選擇,但她卻是希望著這場風暴爆發的越晚越好,能讓她能盡可能多的做更多的準備。像金烏會館,像那個還在醞釀中的合股計劃,所為的全都是能在將那場無可逃避的洗牌里佔得更多的籌碼。對于她的這些打算,她知道父親和大哥雖然從沒有跟她提及過但心里應該多少是有數的。而作為被父親親自指定會金烏會館主事人的二哥君成烽,想必也不可能完全的不知道。所以在這個時候他才會有此一問吧。
兄妹倆站在春夜的寒風下相對無言的站了好一會兒,直到不遠的院門內處來上夜的婢女說話的聲音,文秀這才安撫的對君成烽道︰「也許是你想太多了,雷辰澤手里有幾支專跑各處邊疆的商隊,也許是他那邊跑南疆的一支出了什麼問題也不一定。」
「是嗎?」。君成烽跟雷辰澤的關系並不很熟,對他的事除了知道他的身份之外,頂多也就知道他的生意主要集中在客棧酒樓之類的營生上,甚至其他的就知道得很少了。
「嗯,我在府里做那些燒烤的香料和那幾新種作物就都是那幾支商隊給弄來的。」文秀點了點頭,然後道︰「二哥你也別太擔心了,而且有些事我們就算是原原本本的知道得再清楚,以我們的能力也是無能無力的。與其去擔心那些,還不若將多將心思放在眼前,做好我們力所能及的事。」
君成烽想了想,然後看輕嘆了一聲氣後道︰「知道了,我們……你的話有道理,與其在這里瞎想,不如明天早些回去,也許回到府里就有消息了。好了。我先走了,今晚你也早些睡,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回去。」
君成烽說完後輕輕拍了拍文秀的肩,然後提著燈籠轉身獨自離開了。
眼到君成烽離開後才走近跟前的春燕,有些看擔心的對還留在原地看著君成烽背景發怔的文秀,一面將手中的抖篷披到文秀單薄的肩上,一面問題道︰「小姐,這是……」
「不,沒什麼。」她話還沒有問出口,就讓文秀抬手給打斷了,她轉身朝著院子里走,邊走邊問道︰「東西都收拾齊了?」
「是,都齊了。明天隨時都可以啟程。」知道分寸的春燕跟在她的身後答道。
文秀回到房里後,已經躺下的萬俟紅琛也沒有問她君成烽是為什麼事來突然找她。文秀主動提及萬俟辰宇應國公府的召喚不久前已先一步離開後,她也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半分想要追問的樣子。在看到文秀為她的反應而奇怪之後,她也只是說了一句「早習慣了。」。
然後就再也沒有提及這些,而是趕緊催著文秀進了被窩,繼續之前被打斷的那個話題。只是這時的文秀卻早已經沒了閑話的心思。隨意的說了兩句之後,就以第二天要早起趕路為由催著萬俟紅琛早些睡。
這一夜心里想著許多心事的文秀翻來覆去的很久都沒有能睡著,在好不容易睡覺之後卻又整夜整夜做惡夢,關于惡夢的內容清早被叫醒之後卻是半點也不記得了,感覺除了頭痛之外還感到很難受很疲倦。看著她臉色蒼白的樣子,萬俟紅琛和春燕她們都擔心她是不是昨夜出門時吹了風所以著涼了。
也正因為她精神不佳,所以一路上向來活躍的萬俟紅琛也難得的保持了安靜。直到進了城門分道揚鑣的時候她才依依不舍的對文秀又說了幾句保重的話才坐著她自己的馬車離開。
一直頭痛的文秀回府後堅持跟著君成烽去給祖母君老夫人問了安,在回答了她幾個有關于這些天的經歷後就感覺有些支撐不住了。看到她這虛弱的樣子,君老夫人也就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而是讓君成烽將她了回去。
雲蕙院里的君夫人這時早已得知文秀回了府,正在文秀的屋子里等著想要問她這幾天過得怎麼樣。可當她看到氣色如此之差的文秀後,卻再也顧不得問那些了。因為文秀堅持不肯請大夫,君夫人無法也得讓她先好好睡一覺。
文秀這一覺一睡,就睡了差不多半天一夜。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就在文秀看著自己的紅綃帳頂,想著自己這是身在何處的時候,就听到一旁春燕的聲音︰
「小姐,太好了,你可是醒了。」
順著聲音,文秀一轉頭就看到了春燕起身小跑到了門口,向外邊道︰「快去告訴夫人小姐醒了。還有,快去把小姐的藥給端來。」
「什麼藥?」文秀有些不解的對捧過來一套內襯的春燕問道。
春燕放下手里的衣衫,伸手模了模文秀的前額,在沒有感到不對之後才回答道︰「昨天小姐睡下後沒多久就開始發熱說胡話,夫人就讓給小姐請了大夫。大夫說小姐這是染了些風寒,再加上憂思過重才會這樣。不過大夫也說了只要小姐你放寬些心,再吃幾帖藥就會沒事的。小姐昨夜出了好幾次汗,先將衣裳換過吧。」
文秀在春燕的服侍下剛將衣裳換好,就听到君夫人的聲音從外邊傳進了︰「秀兒醒了,這藥我端進去,潤珠你再去讓小廚房那邊看看給秀兒熬的粥怎麼樣了。」
然後文秀看到一身素服的君夫人端著個放著一只碗的托盤走了進來。她在文秀身旁坐下之後,仔細打量過文秀此時的臉色還好算好之後,才略帶責備之意的道︰「你這孩子,難得出門一趟,也不多注意些。現在正就春寒料峭的時候,也不多注意一些。听說你是前一夜被你二哥叫出去時吹了風才這樣的?」
感覺恢復了大半精神的文秀無辜的對她笑了笑,然後接過她手中的藥碗一口氣就將里邊黑褐色的藥汁喝了個干淨。又咽下君夫人塞到她嘴里的一塊杏脯,才笑著道︰「不關別人的事,是我自己不對,害母親擔心了。以後我會小心注意的。」
君夫人看著粉飾太平的文秀,正還想要說些什麼,卻听到外邊又有人在說話。
「潤珠,你手里這是給秀兒的?她醒了嗎?」。
「是,成烽少爺。小姐剛醒了。」
接著,文秀就看到君成烽很是匆忙的掀簾子進了屋。他並沒有注定到君夫人的存在,邊走邊有些著急的道︰「秀兒,萬俟辰宇出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