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昭儀的這一舉動,又讓才剛剛安靜的大廳內又再次響起了驚異的議論聲音。顯然在座的觀禮嘉賓們對她這種突然的行為有著的各自不同的理解。不過這種議論聲都控制得非常小,而且時間也很短,沒一會兒大廳內又再次重新恢復了安靜肅穆的氣氛。畢竟慧昭儀的身份擺在那里,她的舉動就是再不合乎常理那也不是他們能夠當面非議的事。
不過無論這次議論聲音是大是小,持續的時間的是長是短,文秀都沒有注意到。現在她的眼楮幾乎是一刻也沒有從那只金燦燦的金雀餃珠步搖上離開過。當那支步搖從四姑姑慧昭儀的手里轉到祖母君老夫人手上,她的注意力也同樣從慧昭儀那里轉到了祖母君老夫人那邊。
瞧瞧,那步搖的大小大約有一個巴掌大,如果通體真是全用黃金打造的,那得耗費多重的黃金?再瞧瞧那成色,再看看那做工,嘖嘖,看那顏色就知道成色,應該是十足真金;再看看那精致的做工,就她這個距離都能看到那金雀身上的翎羽幾乎縴毫必現,這絕對是宮中精造的
來到這個世界的這些年,若要說她在眼力見識方面有什麼新長進,那麼對于金銀珠寶方面的見識絕對算是其中之一。就她如今可算是有幾分狠辣的眼光來看,這只步搖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可算是價值非凡。若真去換成銀錢,絕對能賣個不非的數目。
與往年所賜的那些小玩意兒相比,這次四姑姑真是好大的手筆。這樣看來,之前那些猜測還真是越看越是那麼回事了。文秀一邊評估著這只金步搖的價值,一邊轉念想到。
盡管像慧昭儀這樣突然要求更換笄簪的要求有些意外,但是君老夫人到底是人老成精的人,她什麼也沒有說的就將接過手的金雀步搖放到了那只托盤上,顯然算是默認了。儀式又再次重新回到了該有的軌道上,有條不紊的按照流程一步步繼續進行。
那只極其炫目的金雀步搖也終于由君老夫人的手,插到了文秀的發髻上。感受著頭上步搖的沉重份量,文秀再也沒有多少心思放在這本就不很感興趣的笄禮上。她的心思就這麼不知不覺的隨著頭上的份量,也漸漸的有了幾分沉重。
雖然她確實非常中意這只金步搖,但是從來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她只要一想到這只步搖背後或許另有什麼含義的時候,從前那種得了大便宜的興奮心情便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揣測。
唉,前生作一個平頭百姓的時候,只覺得每日為了生計而奔波的生活很累,所以十分羨慕那些一出生就餃著金湯匙,注定不必為了一日三餐而煩惱的富二代富三代們。這輩子好不容易也混上了這麼做有錢人的機會,卻又發現當自己不必再為生計操心的時候,卻又另添了其他許多更讓人心力交瘁的其他煩惱。現在的她得到了金錢方面的享受,卻發現並有能比從前貧窮的時候要快樂多少。
這到底是自己的時運不佳呢,還是真有那種說法,人生有多少得到便注定有多少失去。
後面的儀式就在有文秀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的時候漸漸的過去了,等她甩月兌這突然而至的人生感悟時,她已經換上了第三套曲裾禮服。這有些小小波折的儀式也終于進行到了最後,她由母親與大哥帶著向各位前來觀禮的嘉賓們答謝致禮,感謝他們的盛情的參與。
就在兩位哥哥和君夫人招呼著的賓客們從這里離開,去擺放了酒席的地方時,她被祖母君老夫人出言給留了下來︰「秀兒,你先留下來陪你姑姑說說話。」
「姑姑要留在這邊用膳嗎?」。文秀沒話找話的問道。
就在文秀說這話的工夫,這大廳內的人也都走*了。就連慧昭儀所帶來的內侍和宮婢也都跟在祖母君老夫人的身後離開了屋子。若大一個廳堂里,這只剩下了她們姑倒倆人。
「不了,姑姑今天能出來的時間不長,再過一會兒就得回宮去了。」慧昭儀朝文秀招了招手,道︰「秀兒過來,坐到姑姑這邊來,讓姑姑好好瞧瞧。」
盡管文秀心里並不太願意,但感受到頭上那只金步搖的份量,奉行拿人手短的她終于還是走近了慧昭儀,被慧昭儀拖著小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也許是發現了文秀的不自在,慧昭儀微笑著對她安撫道︰「沒想到秀兒還麼害羞,這可與本宮在宮里听到的那些傳聞可不太一樣。秀兒別怕,我可是你親姑姑,是一家人喲。」
听到慧昭儀這麼說,知道這位姑姑誤會了有自己的顧忌文秀也沒有要辯解的意思,反而更加的低下頭。沒辦法,雖然她說的話是有些道理,但是前生看過了宮斗小說的她對于那種能在皇宮中生存下來的女人有種天然的敬畏。畢竟有史為證,那些有關于宮廷中殘酷斗爭的內容並非全是影視小說的編劇們杜撰的。從那些正史、野史留下的資料來看,也許真正的史實還更夸長也不一定。
她向來認為經過了宮掖洗禮之後的後宮女人,完全可以看作另一種生物。另一種完全被消磨了善良、道德和lun理幾乎那些人性中所有美好品質的另類生物,沒有一個是簡單的。這位在宮廷中生活了十幾年,有著二品昭儀封號且還是一宮之主的姑姑,絕對不會是例外。別說是姑佷了,哪怕是父母子女,她相信只要利益足夠,眼前這位微笑得再是親切不過的姑姑絕對能眼都不眨一下的就將自己給剝皮剔骨的給賣了。
所以文秀打定了主意,在與這位姑姑相處的時候還是多加小心的為好。所謂小心無大過不是?
慧昭儀可不知道這時的文秀心中是如何想的,盡管文秀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變得與自己親近,但對于文秀這樣的態度卻也不以為意。她心里甚至覺得文秀有這樣的表現才是正常,無論別人將她說得再如何聰慧,她到底也只不過個才剛剛加笄的小女孩兒,而且這些年又一直養一個偏僻的別院,所見的世面也是有限的。
她憐愛的為文秀將額前的亂發別到了耳後,然後頗為心疼的道︰「秀兒,你下個月你就嫁入鎮國公府了,原本你得了這樣的一個歸宿姑姑是應當為你高興的。但現在姑姑卻只為你感到心疼。唉,沒有人能比姑姑更明白一個人守著空屋到天明痛苦了。」
來了文秀心中一動。然後她不但將小臉垂得更低了,甚至連身體都有些微微的顫動,完全是一副被人點明了黯淡的未來,卻又不知所措的小模樣兒。天知道她身體的顫動根本就不是什麼傷心委屈,而是對預計即將上演的大戲而太過激動。
「我可憐的孩子,怎麼這命就比我還要苦呢?」認定了文秀也在自苦的慧昭儀又頗為氣惱的道︰「這萬俟家也真是過份,如果他們真的能確定萬俟辰宇還活著,就應該將婚期延後才是。怎麼能讓我們君家的女兒以那種隨隨便便的方式嫁了。他們這樣做是將我君家置于了何地?二哥也真是糊涂,怎麼就同意了他們這麼荒唐無禮的要求?他到底也沒有為君家、為你考慮過?你這孩子就這樣嫁過去,以後的日子可怎麼好過?]
文瑛和文怡丫頭的日子雖然也不是太好,但是她們到底還有個丈夫,能在關鍵的時間有個依靠。可是你這丫頭呢,萬俟氏可不是什麼尋常普通人家,那是並不比皇宮簡單多少的大門閥大世家。在那樣的龐大復雜的家族里沒有丈夫可以為之依靠的你,若是在那里受了什麼欺負和委屈,誰又能幫得到你?
二哥他怎麼就一點也不為你將來的幸福稍稍考慮一下?」
听到慧昭儀這明是為自己報不平,暗是在挑起自己不滿的這些說辭,文秀有些迷惘了。這可與她之前的預計不同,她之前預計這位姑姑的目的應該是直指萬俟氏而來,但現在听她這番暗中挑撥的話里,卻是將自己的父親也帶上了。這又算是怎麼回事?她跟自己所說的這些,祖母她事先又知道嗎?
不,祖母應當是不知道的。文秀很快在心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在那位祖母大人的眼里,君家的利益是絕對重于一切的。不然君家也不會有現在大伯與父親勢同水火、若大一個君家硬生生的分裂為兩派的局面。
別人不知道自己可是清楚的,這一切都是祖母為了在未來的大局無論誰是最後的勝利者,君家能夠延續保存下去,而一手安排的。所以祖母是不可能讓對君家還有著十分利用價值的自己對自己的父親和君家產生任何的間隙與怨埋的,她拉近自己的心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做這種與之相反的事?可這四姑姑又為什麼要這麼跟自己說呢?
「好在鎮國公府明確更換世子之前,你嫁過去之後好歹也個世子夫人的名份,足夠出入後宮。將來你可以多來姑姑的延嬉宮,看看姑姑。若是受了什麼委屈也可以來跟姑姑說道說道,姑姑雖然沒有什麼能力,但是為你做主撐腰還是有點份量的。」慧昭儀又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