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發現此刻君夫人臉上的表情雖然很是凝重嚴肅,但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卻像是火熱的岩漿一般洶涌翻騰不止,那再是認真不過的復雜的眼神義下迫在掩藏的除了有焦急、鄭重這些含義之外,更是還有著不容錯認的恐懼。在確認這種恐懼絕對是發自于她的內心之後,文秀所感覺到的寒意又更是增加了好幾分。
從君夫人剛才自述的人生經歷不難判斷君夫人不但絕非是一個普通簡單的尋常婦人,她甚至還要遠比許多男兒要睿智得多。
盡管她打入君家內部的行動並沒有成功,但只看她能被那個什麼勞什子的秘部委以如此重要的使命,便能知道她不是個簡單的機。畢竟那所謂的秘部是能夠與根深蒂固的「五大門閥世家」周旋百年的諜報機構,能在那里主事的人想想也知道會是很厲害的角色。君夫人可是從那些厲害的角色手里得到了那樣的任務指派。
更何況君夫人在暴露之後能在君家與秘部這兩邊都不好招惹的勢力下保下性命,也間接的證明了這點。在這其中也許她的血統出身確實有些關系,但最主要的到底還是她的那份才智。
而且從君夫人被挑出來所扮演的角色來看,自己這位貌似柔弱的母親身上除了為那份不下須眉的才智,更有著一份常人所能及的膽量。換成她前生的世界的說法,就是心理素質很好。可現在就連她這樣的人,也會有克制不住的流露出深深的懼意,可想而知她所懼怕的會是什麼樣的存在。這又如何能不讓她心有戚戚?
發突然間文秀發現自己原以為可以抓住的東西,在這一刻卻又忽然變得遙不可及了起來。她原以自己對世家豪門的內宅生活已經有了差不多的了解,以為憑借自己的那點兒聰明未來的日子完全不至于會太難過。可是,可是現在,她那自以為看透了、看清楚了的東西又再一次變得模糊了起來。連帶著也讓自己的自信產生了動搖。
如果所有的豪門世家內里的生活都是如此「精彩」,那自己之前對以後的生活還真是看得太過簡單了。之前她已經對嫁入萬俟家後可能遇到的麻煩一一考慮過應對之策,但是那些準備得七七八八了的應對之策里可並不包含應對這種「職業」級別的「間諜」的。如果……
不,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如果不如果的了文秀趕緊搖了搖頭,想要甩掉從君夫人身上所感染的那種對未來生活的莫名恐懼。因為她知道,事情發展到了如今除了一往無回的堅持之外,根本就沒有了其他的退路。
就在文秀因為這巨大的沖擊而心中思緒百轉千回的時候,君夫人終于些等不及了的又加重了語氣的向文秀追問道︰「秀兒,娘說的這些你以後一定要時刻謹記。答應娘」
「我,我答、答應,我會記住的」在君夫人迫切的追問下,文秀終于面色蒼白的點頭應下了。
听到了文秀的回答,君夫人平靜嚴肅的表情總算是松了口氣。她放開了被她緊握在手里的文秀的手,改為輕輕的模了模文秀的鬢發,聲音也柔和了不少的安撫道︰「那就好,你一定要銘記于心,時刻都不能忘記。」
文秀再次點了點頭,這後才又想到君夫人說了這麼,但卻貌似還並沒有回答自己之前那個關于她的反常是不是與昨日宮中慧昭儀的到訪有關。雖然文秀多少也想到既然那個所謂的秘部雖然與皇室有著那緊密深厚的羈絆,而自己那位昭儀姑姑又正是從皇家的深宮內院而來,這其中保不齊就可能會有些牽扯。
雖然四姑姑慧昭儀是君家出生的女孩兒,應當是不會有這樣忠誠問題的。但文秀只要一想到昨天四姑姑慧昭儀離開前與祖母臨別的那次見面時雙方的不對勁,這種想法便又有了些動搖。
「娘,四姑姑她昨天……」文秀又不死心的再次追問道。
文秀的再次追問,讓君夫人的臉色又陰晴不定的變了變數變,然後她才道︰「也罷,這件事就告訴你好了。反正就算我不說,你遲早也會從別人那里听到的。與其這樣,那到還如我自己來跟你說。」
說著,君夫人臉上不由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和你心里所猜想的一樣,你這位四姑姑昨天是來代替秘所那邊給我傳新令諭的。這令諭的內容便是讓我想辦法勸導你在嫁入鎮國公府後為他們打听一些消息,和多多關注鎮國公府和萬俟世家的動靜。」
果然是樣文秀心中一緊,便直白的向君夫道︰「他們是想讓我去鎮國公府、去萬俟家給他們做眼線?」
君夫人無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對文秀道︰「秀兒,剛才可是答應過我不做這種事的,說話算話,你一定要記住」
听果然和自己所做的最壞預測的結果一樣,四姑姑慧昭儀真是代表那個神秘的秘部來傳信的。而且從她一個二品昭儀就能知道這個神秘的秘部,而且還能被委以這樣的重任,便可看出這位四姑姑必定是真的鐵了心的倒向了皇家那一邊。
這次文秀並沒有再次做答,而是看著緊張的君夫人不由的皺了皺眉反問道︰「怎麼會這樣?我以為在你被幽禁的十多年里,你應該已經從那邊月兌身了才是,怎麼這次又找了過來?還提出了這種要求?還有,她到底跟你是怎麼說的?提出了什麼樣的條件?」
君夫人的眼神里忽然有了幾許閃爍,有些不自覺的避開了文秀直視她的目光︰「如果秘部真是那麼容易月兌身的,那即使有皇家的全力支持那也是不可能存在至今的。早在娘解除禁足令從雲蕙院出來之後,就立刻有人以秘部的名義聯系了我。這件事你父親卻是知道的。甚至其他的,你只要知道我並沒有答應她就好。」
只是她這樣含混的回答還是不能夠讓文秀的有絲毫的安心,相反的她更甚至有些更擔心了。對于君夫人說秘部並不是容易從中月兌身的組織這一點文秀也有想過,但她卻沒有沒想過他們的動作會那樣快。
不過這到也還不是她最擔心的,畢竟十多年前父親就能處理好那秘部的事,那現在應該也問題不大。現在最讓她擔心的是君夫人最後輕描淡寫的想要帶那過去的那句話。文秀幾乎敢肯定那個秘部既然敢要讓四姑姑慧昭儀來給君夫人下這種命令,便一定是自信能威脅到君夫人讓她乖乖听話的手段。
那個威脅手段便是君夫人今天如此反常的主要原因,也是她如此恐懼的主要因素。而且從君夫人說一半留一半的話來看,只怕那個威脅還是相當嚴重的。
「娘,」文秀正考慮要繼續追問到底的時候,卻不想被的君夫人抬手給打斷了。
只听君夫人︰「好了,今天我說得夠多的了。也不知道讓你知道了這些事對你來說到底是好是壞。不過我將這些話都說出來之後,確實好過了不少。今天到這到里吧,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昨天你可是累得夠嗆的。」
文秀看著君夫人眼眶下那只因面色蒼白而顯得格外明顯的陰影,到底還是沒有舍得再逼問她。不過雖然文秀並沒有再涉及這樣的話題,可也沒有立刻就離回這里回去自己的小院。而是緊盯著君夫人喝下一碗熱姜湯和幾塊糯軟的點心之後,才裝著滿肚子心事轉回了自己的院子。
京城皇宮內院西宮所屬的延嬉院里也有人正在就同一個話題交談著。
「鐘靈那邊今天還是沒有回信過來嗎?」。一個身穿明黃袞服的中年男子一邊撫著頜下的三寸長須,一邊向正跪在自己腳邊的宮妝婦人道。
「沒有。」跪在這男子腳邊一身富麗宮妝的婦人頭不敢抬的恭聲答道。
「你先起來吧」這中年男子對于宮妝婦人的回答並不滿意的皺了皺眉,然後有些不悅的向剛從地上謝恩起身的婦人道︰「你確定她會接受嗎?」。
「這個,姬妾到是不敢向皇上打包票。」這說話的宮妝婦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日去過君府歸省觀禮的慧昭儀,只听她道︰「畢竟那個到底是她唯一的親骨血,值不值得她也需要時間來認真考慮。所以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有答復,現在離他們兩家商定迎娶的日子還有一個月,這麼長的時間足夠她想明白。而且據臣妾看來……」
「如何?以你的眼光看如何?」這位貨真價實的皇帝一邊喝了一口宮婢奉上來的掃蕩,一邊問道。
「陛下,就臣妾的觀察,其實昨日也許直接找上她,其效果可能會更好更輕松。」慧昭儀小心的道。
「哦?如果是直接跟她談,你打算如何去談?」章平帝不動聲色的問道。
「回陛下的話,那個丫頭不但十分愛財,而且對于親人也看得頗重。‘誘之以利,動之以情’,她到底也只不過是個剛及笄的女孩兒,如果雙管其下的話,其效果一定要比現在好。而且那個小丫頭不可能真的不顧惜她娘的命。」慧昭儀答道。
听了慧昭儀的這話,章平皇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