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雲而出，望風行千里，將落霜隱去，手把寂寞揉成團，拋歿在雲端。
漠然站在妝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我噤言了，這是我嗎？眉心點染朱砂，修長的睫毛緩緩低垂，櫻桃小嘴微啟，光潔白皙的皮膚透著淡淡的紅潤，精巧雲霧般的發髻及蝴蝶玉耳墜，無不透著無法觸模的高貴與典雅。再加上淺紫色對襟裹胸裙，月白藕絲短腰襦，青色絲帶腰間系，將我玲瓏身段勾勒得更加的精美絕倫，並隱隱透著淡淡的嫵媚。
我從來都沒有如此裝束過，雖然感覺上很美，但卻少了點什麼。尤少傾從來都不這樣打扮我的，他總是以最清淡的裝束將我修飾的月兌塵月兌俗。自他離開我後，我竟連女兒妝如何梳理都不知了，也許以前真的依賴尤少傾太多了吧，連發髻都是他幫我挽成的。
我的這身裝束全是那個自稱是含宴國小王上的含軒派人給我點綴成的。如今的我被他帶進了宮里，安排在了這個叫儒香閣的地方。
我曾經問過他，如今我女兒身的事已經坦白，那麼他還會讓他的武師傅教我武功嗎？他毅然道，當然。他說他是王上，沒有人會不听從他的，當然武師傅也包括在內。但我也很奇怪，既然有武師傅，為何他卻不會武功呢？他只是笑笑，說這個以後我就會知道了。不得不說，這個含軒小王上似乎很愛保持神密。但我並不怪他為何不告訴我，因為我能感覺得到，他要麼不說，要說就說真話。既然他不願說，又何苦為難他呢？再說了，這原本也是無關緊要的事。
「好了嗎？」不跳字。
「姑娘本已是國色天香，如今這麼一打扮更是分外照人了。」是小琉嬌女敕的聲音，透著無盡的歡喜。
小璃也眯起了眼楮，細審視著我，道︰「是啊，奴婢從來沒見過像姑娘這樣月兌塵的女子，姑娘才十二歲就已經如此，若再長大些，怕是要傾國傾城了。不得不說，看姑娘真的很養眼，奴婢相信，王上看了也會眼前一亮的。」
小琉、小璃的話語交疊在我耳側，她們兩個的名字合起來叫琉璃，這會兒我終于看出了小王上為何要給她們起這樣的名字，真的實至名歸了。我只是問一下我這個裝束看起來怪不怪而已，沒想她們竟整出這麼一番夸贊，夸得我都有些動容了。我真的很美嗎？我再次看向了鏡子里面的自己，心下不禁又自問，這是我嗎？人是我，可是似乎被一些東西掩蓋住了。我相信若尤少傾這會兒出現在我面前，絕對認不出我來的。
自從離開尤少傾，進入丞相府，除了有幾個晚上我自己穿著我的女兒裙自己美美，還從來沒怎麼回歸過女兒身。如今的菩兒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以女兒身出現在眾人面前了嗎？賦予我這權力的便是小王上含軒，我真的應該感謝他的。
「姑娘可還覺得有什麼不妥？王上來了，要不要先請王上進來？」小琉也望向了鏡中的我，笑容甜甜的，要滲出蜜來。
「讓他進來吧。」我輕描淡寫的說出了這句話。自從含軒王上將我帶進宮安置在這個儒香閣，就一直沒見他人影。想來是有什麼事需要忙吧，畢竟是一國國主。真的無法想像，他竟然會是王上，直到現在我都有種錯覺，他真的是王上嗎？還是我的耳朵一直錯听著？
待他跨進門，我的目光絲毫沒注視他，只盈盈上前俯身行了一禮，「願王上千古流芳，萬壽無疆。」這禮術是小琉、小璃對我千叮嚀萬囑咐的，我斷然不會讓她們失望，我若失了禮，掉的可是她們的腦袋，菩兒不想讓別人掉腦袋，只好遵從。雖然非常不喜歡說這句虛偽無趣的話。
「不必多禮。」小王上的語氣十分的溫和，卻也透著掩不住的王者之氣。
我幽幽起身，低眸側站到了一旁，給他迎出了一條道。這也是小琉、小璃教我的，她們說王上來第一件事會先上坐，所以千萬不要擋著王的道。我雖然非常不喜歡給人讓路的感覺，但她們畢竟在我身上花了功夫，不能讓她們太過為難才是，所以我願意遵從。
「婉若游龍，翩若驚鴻。」小王上的聲音幽幽傳至我耳畔，我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黃袍披身，氣度非凡。這是我在丞相府見過的含軒嗎？轉眼倒像變了個人，可真是天壤之別。
「別誤會，說的是未來的你，可能會婉若游龍，翩若驚鴻。」王上看我用著有些訝然的目光瞧著他，冷不丁朝我丟了這麼一句。
我聞聲，淡淡垂下了頭。突然覺得這樣的他，跟我講話怪怪的，我很排斥這種感覺。尊卑？這東西我從來沒感覺。
「為什麼不說話？不習慣這里？」小王上的聲音再次飄起，我能感覺得出來，那灼熱的目光正直直盯著我。
我淡搖了搖頭。
「那為何還不開心？」他的聲音舒緩平靜，卻也透著點點的失望。
「王上將菩兒打扮成這樣要做什麼？菩兒僅僅想要回歸女兒身，不想如此張揚。」我低眸，微扣手喃喃細語。
「你不喜歡？」王上聞聲，冷靜吐了這麼一句。
「謝謝王上美意，菩兒只是想回歸自己。」我依舊低著頭，沒去看他。也許他不了解我的心境，我是喜歡樸素美的，因為尤少傾就喜歡我樸素如蓮的氣質，他曾經說過的。我不想破壞這種氣質，雖然我才十二歲，但對美也算矯情些吧。
「我覺得這樣就挺好。難道你沒看到這宮里的佳麗們都是怎樣的裝束嗎？若你比較了，就會知曉，其實你這樣的裝束在宮里已經很樸實了。不然呢？」王上說話間，輕接過了小琉遞來的茶杯，白氣騰騰須臾在他俊秀的臉上，愈顯英氣挺拔。
「菩兒是菩兒，變不成她們。她們是她們，也沒理由嘲笑菩兒。」我用著毫無起伏語氣吐出了這句話。這宮里的那些佳麗不應該都是他的妻子麼？一個男人那麼多妻子，說真的，在我心里是非常悲劇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