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息凝神，呆呆的瞧著萬文遙的那雙墨眸。真的無法想像，他怎會有這種沖動？菩兒又怎值得他如此？
默然沉眸，雪瓣從我臉上滑落，輕撲在了雪地上，隨即遁然無形。
「對不起。」我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像雪花飄的感覺。要我跟他走，怎麼可能呢？菩兒不是自私的人，他有疼他的爺爺，憑什麼為了我一個外人，拋掉這難得的親情？不管少傾哥哥三年後殺不殺得掉萬依寒，至少萬依寒現在活得好好的，我有什麼資格拐走他的孫子？又有什麼資格讓他的孫子對我這麼好？
萬文遙聞我回應，微頓了一下，卻笑了，笑得有些踉蹌，有些蒼白。
我靜睨著他，莫名的心疼，何時我對他竟也會產生這種感覺了。大概真的在一起待久了吧，他的喜怒哀樂漸漸的也能牽動我了，若擱在以前，我定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可現在，菩兒的心會疼了。萬文遙，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心意。如果這一切已經注定了，那麼，就放菩兒飛吧。
「你回去吧，王上還在等你。」萬文遙靜吐了口氣，話語間透著淡淡的憂傷，目光呆看著正前方。雪花調皮的沾在了他的睫毛上，而他的眼楮卻眨都不眨，思緒綿綿大概已經飛過了千里之外吧。他終于放棄了最初的想法，放棄了我。
而我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感到悲哀呢？回去？回去隨王上進宮，我就可以開心了嗎？呵呵，我心里也踉蹌的笑了。正如萬文遙所說，說不定王上對我僅僅是覺得有利用價值而已，讓我去參加武林大會不是最好的例子嗎？可是王上為何還要說待我及笄後娶我？莫非只是巧語糊弄我而已？想來我也傻，竟還自視不屑，卻不想一山更比一山高。
想著想著，我的心也有些冷了。只是這條路已經開始了，怎容得你回頭?而我一直以來想抓住的到底是什麼呢？
雪依舊不厭倦的下著，風也越來越猖狂了。我側著臉木木的看著靜立著的萬文遙，此時的他看起來是那麼的憂傷，那麼的寂寞。我突然有些恨自己了，萬文遙對我的好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表達的，我心里比誰都清楚，可我卻總是讓他這麼不開心。即便以前他萬文遙有萬般的缺點，但那些都與我無關，我只清楚他對我好的這個優點，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讓我正在慢慢融化，而且有增無減。
「一起回去吧。」我冷靜的吐出了這句話，卻也是花了好大的勇氣。
「你回去吧，我想再待會兒。」萬文遙沒有看我，目光依舊筆直的瞧著前方一片片的銀裝素裹，語氣波瀾不驚。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在他的身上，我竟然看到了少傾哥哥的影子。曾幾何時，在梅陽的身上也曾看到過少傾哥哥的影子，卻不想在萬文遙的身上也能看到。也許每個人都有寂寞如此的時候吧，只是我只看到了少傾哥哥的，而別人的沒有多留心而已。
「我陪你。」我輕咬了一下嘴唇，什麼時候對萬文遙說話，我竟然也會如此認真了。
萬文遙聞我此言，驀地轉眸看向了我，雙眸竟然有些模糊。是我看錯了？他哭了嗎？不是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嗎？而且他怎麼就哭了呢？是因為我？
「菩兒，我想抱一下你，可以嗎？」不跳字。他的語氣深切、動情，幾乎要將我全部的感覺抽去。
我平視著他，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這個擁抱我絕對給得起，而他也要得起。
沒有多猶豫，我盈盈走上前，輕輕地摟住了他的腰，把頭貼在了他的胸口，「謝謝你對菩兒的好。」
萬文遙的身子先是一僵，隨後雙垂著的手輕輕抬起將我用力地揉入了他的懷里，「菩兒，我怕你一進宮，就再也不會出來了。我怕失去你，真的很怕。」萬文遙動情的話語听得我滿滿的心酸。
從來沒有想過，萬文遙會如此怕失去我。菩兒真的如此重要嗎？
「不要為一個與你不相干的人難過，這只會浪費感情。」我也不知道我是用怎樣的心情吐出的這句話，反正我就這樣平靜的說了出來。在我看來，萬文遙對我的千般好，都是我沒有資格擁有的。為菩兒浪費感情，實在不值得。
「何謂不相干的人？若有心就相干，若無心便無關聯。浪費感情？你這樣認為嗎？可惜我不是。」萬文遙說話間，身子微僵持了一下，轉而淡淡的松開了我，把目光又投向了前方的更遠更深處，憂郁、黯然。
我靜看了他半晌，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也許我的話真的說重了，什麼不相干？在一起生活那麼久了，怎麼可以用不相干來一筆代過？說得真的好無情。我怎麼就那麼無情的說出來了呢？好殘忍的菩兒，你是在跟萬文遙展示你的冷漠嗎？
心慢慢糾成了結，終于，我鼓了很大的勇氣，上前輕拉住了萬文遙的手，「我們一起回去吧，風雪似乎越來越猛烈了。」我的聲音有些顫微，跟萬文遙說話還是第一次緊張。
萬文遙轉眸看向了我握著他手的那只手，有些動容。片刻後，他用力的朝我點了一下頭。
經了他的允許，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之所以強扯笑顏，是因為不想他也看到我的難過。我想用我的微笑讓他的憂傷融化，真的非常想。畢竟這憂傷由我引起。
菩兒生來就不是怎麼快樂的人，無論跟誰待一起，都免不了讓那人難過。後來我才漸漸的知曉，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憂傷會傳染。終于知道為什麼跟尤少傾待一起會那麼有安全感，是因為我們是一類人，從來都擺月兌不掉寂寞與憂傷的困擾。
而萬文遙不一樣，猶記得初次雲天客棧相見的場景，他活得很瀟灑，很隨性，很開心。而這樣的性情也注定了我們不是一路人，他是快樂範疇的，而我的快樂卻總是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