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二位不如今日就隨本王進宮,本王必盛款二位,為二位接風洗塵。如何?」王上含笑收起折扇,眼楮徑直瞧著尤少傾、白櫻,語氣是很認真的那種。
尤少傾倒有是些遲疑,沉眸似乎在考慮著什麼。只是,白櫻在此刻卻突然蹙眉輕踫了他一下,似在提醒他。
尤少傾這才回過神,淡睨了眼白櫻,轉看向了王上,用著很平靜的語氣道︰「既然王上如此看得上,我若不去,豈不不識抬舉?」
「這麼說,二位是同意了?」王上臉上綻出了花來,異常開懷。他大概沒有想到他們兩個會如此爽快答應吧。只是,他又豈會知道這其中的緣故?
尤少傾淡勾起一抹笑,用余光睨了我一眼,便不動聲色收了回去,沉下了眸。
「怎麼?他進宮你不高興?」白櫻乍見我表情有些僵硬,不自覺輕問了一聲,語氣中透著淡淡的冷諷。
我拈笑斂眉,側目回視著她,「你覺得我應該高興還是不應該高興?哥哥在或不在,我還是我,哥哥永遠只是哥哥。」話罷,轉身便往回走了去,絲毫沒再理會他們了。也許我真的太藏不住情緒了,哥哥進宮我本應該高興的,可是哥哥是奉了陸仙的命進宮的,他只為他的目的,而我也只是恰好在宮里而已。又不是為我進宮的,我有什麼可興奮的呢?
碧馨見我走,也慌不顛的跟了上去,「菩兒,等我。」我聞聲,便頓足等她,待到她走到我身側,卻是拉上了我的手,含笑道︰「一起。」
我微笑回視著她,平靜的點了點頭。這一刻,看到她,我真的有了朋友的感覺,真的特溫馨。于是,與她並排往前徑直走了去。
我相信這段時間宮里的生活必將會熱鬧起來。因為我知道少傾哥哥進宮的目的,只為與萬丞相相對抗。看來,接下來的朝廷再不能風平浪靜了。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們雙方必有一方會敗,敗到底小命也就丟了。
回到宮中,尤少傾被王上安置到了東角紫檀院,與梅陽在一個院落里。白櫻倒是沒要求王上給她安置住哪,我知道她是喜歡來無影去無蹤的,根本不會只待一個地兒。而且她本就是只白狐,住在王宮這個陌生的地方,難免不習慣。
儒香閣︰
清晨的一縷陽光穿過樹梢灑落在了我身上,伸手任陽光從手縫漏掉,真的很像光陰。
「呦,挺有閑情雅性呢。」萬文遙的聲音驟然撲至耳畔。
我愣愣的回頭,瞧著他一臉的俏皮,不禁勾笑,便轉回頭,再次仰頭看向樹隙里漏出的陽光。如今的萬文遙似乎又恢復至從前了,性情一覽無余。其實很喜歡他這種性情,只是不想說出來而已。
「看什麼呢?看這麼出神?」萬文遙見我不吱聲,不禁走近了一步。
「噓」我的食指輕放麼了嘴唇上,「你听——」
「什麼?」萬文遙有些好奇的眨了一下眼楮。
「有女人的哭聲。」我壓低了聲音。
「王宮這種地方,有女人的哭聲很正常,有什麼可奇怪的。」萬文遙倒是不以為然,淡淡走到亭下,安然坐了下來。
愣愣的瞧著萬文遙,「有女人的哭聲正常?」實在有些莫名,為什麼王宮里有女人的哭聲就屬于正常呢?我問話間,依舊側耳輕听著,女人的哭聲听起來似乎越來越傷感了。
「王宮這種地方,表面上光鮮,實質上,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好。我不是說當今的王上,雖然王上跟我不怎麼和善,但他是怎樣個人,我也不會刻意詆毀。這些哭鬧的女子們跟他確實沒有什麼關系,是前朝遺妃,瘋的瘋,傻的傻,不瘋不傻的就只會哭。如今她們都在王宮最靠後,隔一堵牆的一排冷宮內。縱然不受什麼苦,但孤單也足以將她們一個個逼瘋。」萬文遙搖著桌上的空杯,一副淡淡的樣子。
而我卻冷僵在了那里,實在難以想像,王宮這種地方,竟也有這麼一群如此悲苦的女人。「王上為什麼不把她放出王宮外呢?」
「你覺得這可能嗎?王上把她們放出去,朝里朝外都不會同意的。那可是前朝遺妃,王上是沒有資格釋放她們的。而且就算釋放又能怎樣,她們根本就沒有什麼生存能力,出了宮,估計還會遭受到了更慘的命運,與其釋她們,倒不如讓她們安安生生在宮里生活下去。」萬文遙長舒了口氣,目光看向了更遠處。
「哦。」我輕哦了一聲,低眸再也沒有說話了。
「其實,你今天之所以能听到她們的哭聲,是因為王上覺得以前的那些地方太過陰暗潮濕,需要大清掃一下,所以才給她們暫時換了地兒。只是,似乎跟你這邊靠近了些,如果這樣會影響你心情,你倒可以去跟王上說說,給她們再換地兒。」萬文遙肆無忌憚道。
我忙搖手,「不,不會啊。」听到她們的哭聲,我心里確實莫名的哀傷,但並不厭煩。因為听到她們的哭聲,倒像是在听人生。記得萬文遙曾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女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地位的,全都得靠男人,當然也就沒什麼說話的權力。若想讓男人瞧得起女人,除非天下易成女主,否則,女人當家作主的事也就別想了。女人生來,也就只有被男人玩弄的份。喜歡就要你,不喜歡,隨手便可丟掉。
「對了,听說昨天遇險了?遭什麼樹妖劫色了?」萬文遙忽得轉了話題。
「听誰說的?」我倒是好奇了,這事沒幾個人知道啊。尤少傾、白櫻知道,但他們根本就不會跟萬文遙打什麼交道,自然不可能跟他說。王上知道,但王上也不會大嘴巴。莫非碧馨?只是,他們兩個不是——
未待我多想,萬文遙便已經說出了口,「刁蠻公主告訴我的。」
「呵你倆好了?」愣愣的看著萬文遙,輕聲相問。
「對呀,好了。這次是真的了,非娶她不可。」萬文遙沉眸看著手中的杯子,並沒有去看我。
靜睨了萬文遙半晌,也沒能說出話來。萬文遙這次是真的了嗎?上次那麼讓碧馨公主難堪,還要再來一次嗎?「你考慮清楚了?」
「考慮清楚了。我發現,娶了碧馨公主,那可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上次是我不知事了。」萬文遙淡揚嘴角道。
怔怔的看著他,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麼轉變的速度比什麼都快呀。昨天還拼死拼活不願娶碧馨的,今天的態度倒讓人有些招架不住了。
「干嘛這麼看著我,就算帥也不能這麼痴迷吧。而且帥也馬上是別人的了,不是嗎?」。萬文遙倒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一臉嬉笑的瞅著我。
「得了吧,帥也只是你自己認為的。」我含笑微微沉下了眸,乍看到了他手上的空杯,不自覺便拈起茶壺起身給他倒了杯茶。
「菩兒,客氣了,倒讓你親自給我倒茶。每看到你親自給我倒茶,我都會感動一次。因為我知道,你是不輕易親自給人倒茶的,對不對。」萬文遙慌忙接住了杯,含笑瞧著我。
我抬眸睨了他一眼,又淡淡收回眸,微微笑了,「抬舉我了,不親自給人倒茶,只能證明我不知事理,並不能證明什麼。」拈茶壺,又仔細給自己倒了一杯,方才坐下。
「比起碧馨公主已經很不錯了,她才是真正的不知事理。」萬文遙拈杯輕抿了一口,淡淡道。
「不知事理又如何,同樣會有疼愛她的人去娶她,不是嗎?」。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也許心里確實有些酸吧。昨天萬文遙還一心想著跟我在一起,今天就突然要娶碧馨公主。真的,我真不知道用什麼才能形容此刻心里的感覺,癢疼都不是,就是莫名的難受。
「疼愛她?呵呵,得了吧。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如今我萬文遙也只能是破罐破摔的命。那個刁蠻公主娶回來,我的生活將永無安寧之日。你呢?放手做你自己的事吧,你的前途可是一片光明,任何事都不能成為你的絆腳石。」萬文遙將茶杯輕放置在桌上,微嘆了口氣,只是說話倒是有些語無倫次。
「是王上逼你的麼?」我听著萬文遙的語氣,能感受得到,他雖嘴上說娶碧馨公主百利而無一害,其實心里對娶碧馨公主這事還是很抵觸的。我想,也就只有王上能逼他了吧。
「沒有人逼我。是我親自找到王上,親口請示要再娶碧馨公主,以補上次之過。當然,這事自然得召告天下,因為碧馨公主的面子要挽回。我也就只有被人唾罵的份了,不過,無所謂。人生不就是如此嗎?往往賦有戲劇性。」萬文遙說話間,抬眸看向了天空。碧藍的天空,陽光普照,暖暖撲面,映著他俊氣的側臉,還是那麼的陽光,只是增添了一分悵然。
「婉媚兒呢?昨天她不是跟著你的嗎?你把她丟哪了?你如今再娶碧馨公主,等于完全不會理會婉媚兒的感覺,我覺得你特殘忍。」
「她的感受?你放心,她的承受能力強著呢。」萬文遙很不以為然道。
「可是她是真的喜歡你,你娶了碧馨,她也會痛的。」我說著,不自覺低下了頭。其實我的心里又何嘗會好受呢?只是有些事你沒法改變,也就只能眼睜睜看下去,我知道,我所能做的,就是除了堅強,別無選擇。
「她痛,你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