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學的日子漸漸近了,左小岸把周姐打發回了老家,好叫她在兒子上學之前回去看看。她沒問過左揚,關于她轉專業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因為左揚忙得很,他和連孟媛的婚禮定在了8月26號。
連孟媛堅持婚禮要大操大辦,左揚本欲推辭,可終究拗不過連孟媛。說是生意場上、時尚界、娛樂圈甚至文化界的朋友都不少,就這樣偷偷模模的結了婚,朋友們知道了,會怪的。左小岸暗暗冷笑,「不就是為了抬高自己的身價嘛!」
于是,二人的婚期一經曝光,立即搶佔各大媒體頭版頭條。沒想到,洛琳的股票也因此飆升了幾個點。左揚喜上眉梢,也就贊同起連孟媛來,欲要在十幾天的時間內弄出一個世紀婚禮的排場來!
左小岸丟掉手上的報紙,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王惜珍在法國看到這些消息,心里會是什麼感覺!她想給王惜珍打個電話了。一般,總是王惜珍主動給她電話問長問短的,現在她卻真的有點想她了……可是,說什麼呢?
她不經意的又瞟了報紙——
連孟媛身著白色婚紗的大幅照片佔了一整版,又有其他小幅婚紗照片,散落分布在邊邊角角上,醒目的標著幾個大字「名媛婚禮,穿什麼?」
她望著那個突出放大的「媛」字,愣了一愣。
若不出她所料,洛琳會在婚禮過後推出由連孟媛設計的婚紗系列!自從連孟媛接替王惜珍出任洛琳的首席設計師後,洛琳基本上等于在吃老本,始終沒有推出使人眼前一亮的產品。連孟媛也一直沒有建立起真正屬于自己的品牌……
「原為國內首席名模的連孟媛,歷經十年打拼……創立了屬于自己的‘媛’系列婚紗……本月26日,將與洛琳集團主席左揚先生親身演繹……她用努力贏得了掌聲,用汗水換來了幸福,她實現了每一個女孩的童話!」
左小岸怔怔的看著這一段描述,簡直是一段傳奇!若她還是夏冰的話,她定會把這篇文章剪下來,貼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可現在,這段描述直令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大肆鋪張的婚禮,恐怕也是左揚的主意。她的父親是個生意人,自己的婚禮是個多好的營銷方式呀!
那——左揚當初答應不和連孟媛結婚,是騙她的嗎?
她不敢去想了,也不想去想了!原本她的生活比現在簡單一百倍,和媽媽相依為命的生活固然辛苦,可是幸福!如今,那樣簡單的幸福,卻再也沒有了……
「哎,活著是要付出代價的!」她感嘆。
這代價還包括沈俊凱……
左揚和連孟媛為了求新求異,沒有在酒店舉行婚禮,而采用了花園式婚禮。在明媚的陽光下,扎起幾個花架子,上面插著白百合,系著粉色絲帶……
左小岸穿著白裙子(純粹為了應景),百無聊賴的坐在也系著粉色絲帶的椅子上,看著眼前的一切——真像某個童話里的場景!一排排的長桌,鋪著雪白的桌布,金色的香檳酒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光輝。巨大的塔式婚禮蛋糕,點綴著鮮艷的草莓,散發著誘人的味道,塔頂上立著一對幸福的小人,下面寫著俗氣而美好的四個字「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左小岸默默念著。什麼算是百年好合呢?左揚和王惜珍這樣的患難夫妻,都不能百年好合,何況還是這樣一場商業意味極重的婚姻?
左揚是必須得娶連孟媛的,更不能生個私生子……她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諷的笑意,忽然開始可憐起連孟媛來了!
她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又捏了一顆蛋糕上的草莓,放進嘴里,吮吸著那甜甜酸酸的味道。
「左小姐?」
她回頭,是陳永恆。「呵呵……」她笑著,為自己的剛才的偷吃行為做著解釋。
陳永恆今天也是一身筆挺的西裝,頭發梳得也是一絲不苟,和平常那副休閑懶散的樣子特別不一樣。
「你這樣穿,還真有點不大習慣!」左小岸上下打量著陳永恆。
陳永恆拘謹起來,「怪不舒服的……」
「挺好!」左小岸贊賞道,又呷了一口酒。
「沒吃東西,別喝酒……」陳永恆說。
「哦……」左小岸有意要和他開個玩笑,就放下了酒杯,「那我听你的!」
陳永恆反而不安起來,手插在褲子口袋里,扭頭望著遠處。他又看了一眼時間,「婚禮快開始了吧……」
「快了吧!」左小岸喜歡看他這樣局促不安的樣子,甚是可愛。
「那我們坐下吧……」陳永恆說。
「今天你不用幫忙?我爸爸沒給你指派點任務嗎?」。她一邊和陳永恆走著,一邊問。
「用不著我……」陳永恆說。
她和陳永恆坐在了左邊第一排。
陳永恆一會兒看看主席台,一會兒又看看天,一會兒又看著來來往往的客人,想必是在找些話來說。左小岸沖他一笑,說︰「你這麼緊張,干啥?今天又不是你結婚……」
陳永恆傻笑起來,「是哦……」他低下了頭,隨之又抬了起來,看著左小岸的眼楮,「你今天特別好看!」
原來他是要說這句話!左小岸撲哧笑出聲來,陳永恆越發不安了,紅了臉。
「謝謝!」左小岸止住了笑,輕聲說。
陳永恆又覺得一陣尷尬,把頭扭到一邊兒——
「沈先生來了……」他說,聲音帶著一點壓抑的成分。
左小岸也同時看到了,沈俊凱身邊還跟著一個人——白欣柔挽著他的手臂,微微點頭向左揚和連孟媛致意。
沈俊凱和白欣柔向著她走了過來——
「小岸,永恆……」沈俊凱熱情的和他們打招呼。
「俊凱哥……」左小岸不冷不淡的回應著。
陳永恆則說︰「坐啊……」
沈俊凱坐到了左小岸身邊,白欣柔坐在沈俊凱旁邊。
左小岸的臉一下子就拉長了,玩弄著手里的包包。
「小岸?」沈俊凱回頭跟她說話,「好久沒見你了,最近忙什麼呢?」
「是嗎?」。左小岸說,「那是俊凱哥你太忙了,都沒空來看我了!」
「生氣了?」沈俊凱逗她,「看來我是把你得罪了,那你說要我怎麼補償你吧?」沈俊凱佯作出思考狀,左小岸完全不去看他,「那一個藝術設計學院的服裝設計專業,如何呢?」
左小岸驚訝,睜大眼楮看著他,從沒跟他說過呀!
「你怎麼知道……」
沈俊凱故作神秘︰「我有第六感呀!」他笑。
左小岸冷冷的說了一句︰「哼,我爸爸跟你說的吧!」
「我原本想幫你轉到外語系的,沒想到那天正好踫到左叔叔,他說你想學服裝設計……」沈俊凱說,「也想像王阿姨一樣做設計師了?」
左小岸含糊的嘀咕一聲。
「還是不開心?」沈俊凱問。
左小岸尚未回答,台上已經傳來了左揚的聲音——
「非常感謝各位朋友,能來參加鄙人與連孟媛的婚禮……」他握起了連孟媛的手,連孟媛微笑著向賓客致意,白欣柔一臉艷羨的看著表姐幸福的臉龐。
「我與孟媛,從相識相知,到如今結為夫婦,走過諸多坎坷……」
左小岸冷眼看著台上的父親,一個四十歲的成功男人,眼楮炯炯發亮,陽光投影在他的額頭上,完全看不到一絲頹意。再看他身邊的女人,緊緊的握著他的手,側臉凝視著他,何其愛慕!
她心中一顫!若她不是處在這個位置上,會被這一幕所打動的……
再加上左揚那動听的誓詞︰「我知道,有很多人曾懷疑過我,懷疑過我們的感情……可是,今天我們結婚,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微微一笑,「請大家共同舉杯,為我和孟媛做個見證,為我和孟媛的幸福而干杯!」
左小岸一臉木訥,從侍應生那兒取了一杯酒,機械的舉了起來,為愛情舉杯,還是為名利舉杯呢?真難以想象,左揚竟然把他和連孟媛的結合,描述成一段愛情佳話!想起原來的自己,不也是被這樣的美好的假象所迷惑了嗎?她不也曾天真的認為,王惜珍與左揚離婚,是因為不再愛了嗎?而左揚和連孟媛在一起,則是因為真摯的愛情……
左揚和連孟媛雙臂交叉,引盡杯中酒……
左小岸頭一仰,也是一飲而盡。
在她身邊的沈俊凱,則怔怔的看著台上的二人,輕輕啜飲了一口。陳永恆向左揚致意,也喝了一口,隨即轉臉向左小岸,輕聲說︰「左小姐!」
白欣柔也抿了一口酒,看著表姐,眼楮濕潤了,用手指小心的拭淚,以免弄花了妝。
左小岸起身離開座位,向外圍走去。她看著花架上那一朵就要萎蔫的百合,輕輕把它揪了下來——
「小岸?」沈俊凱在叫她。
「俊凱哥?」她回頭,手里拿著那朵花。
「不開心?」他問。
這是明擺著的。她沒說話。
沈俊凱輕嘆一聲,「小岸,有些事……」他低頭,「你還不懂,左叔叔結婚,是有他的原因的!」
「嗯……」她應著,「他說了,因為愛!」她冷笑。
沈俊凱笑,「愛……」他咀嚼著這個字的意味,「愛,哪有那麼容易!」
「是嗎?」。她反問,「我看容易的很……」她抱起了雙臂,「你不就愛上白欣柔了嗎?」。
沈俊凱的表情僵住了,隨即輕笑道︰「我……怎麼會!」他嘲笑著,眼楮里顯現著淡淡的悲傷,用手抓了一把頭發,「白欣柔?」他的喉嚨被卡住了,張著嘴巴,仰頭看著天空,說不出話來。
左小岸呆呆的看著他,低聲喚著他的名字︰「俊凱……」
她的聲音這般溫柔,這般熟悉——
沈俊凱回頭凝視著她,一陣恍惚……
「我——」她的內心在呼喊,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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