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岸離了醫院,又閑逛了一會兒,吃過晚飯,直到晚上八點才回到學校。宿舍里就鄭焰一個人在,窩在床上看書。
她將鑰匙一丟,問︰「吃飯了嗎?」。
鄭焰挪了一子,說︰「吃過了,你呢?」
左小岸點了點頭,又問︰「她們呢?」
鄭焰坐直了身子,「李樂君說學校的飯不好吃,就出去了,還沒回來。林悅然——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一下午都沒見她……」
「哦……」左小岸應承著,「明天就開始軍訓了吧?看來得準備一下防曬霜呀……」她整理著自己的日用品。
「嗯……」鄭焰點著頭,淡淡的笑著,說︰「我本來就挺黑的,一般都不用。」
左小岸看來她一眼,「不是啊!你這不挺白的……」
鄭焰模著自己的臉,「用了也不抵什麼事兒!」她又靠在枕頭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書。
左小岸繼續理著自己的東西,也沒在說話。過了好一會兒,鄭焰忽然坐直了身子,問︰「你——你是王惜珍的女兒?」
左小岸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鄭焰微微一笑,「真好!」
左小岸從這句話里听出了淡淡的自卑,放下了手里的護膚霜,走到鄭焰的床前,抓住了上鋪的扶手,看著她︰「這有什麼……你媽媽都不是王惜珍,還不是一樣進C大,讀服裝設計?」她嫣然一笑,贊賞的看著鄭焰。
鄭焰靦腆的笑了一下,「也是啊……」她放下手中的書,又說︰「本來我都想放棄的,學設計的學費都好貴呀!」
左小岸凝視著她,等待她繼續說下去。當年,她也曾為了學費發愁。若不是媽媽的支持,她早就放棄學習服裝設計了。
「可——後來我想,可以一邊兒上學一邊打工呀,是吧?」鄭焰的眼楮亮了起來。
「是呀!」
鄭焰咬了咬嘴唇,又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能堅持讀下來麼?」
左小岸笑,她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媽媽在洛琳的工廠里做衣服的,有次我去找媽媽,正好踫到你媽媽——」鄭焰咧嘴笑了,「她特別認真,特別——總之就是特有魅力,一下子就吸引了我,我想以後也想像她一樣!」鄭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得很真誠。
偶像的力量是無窮的!
「會的!」左小岸肯定的說,又眨眨眼楮,「我要是把你這話告訴我媽,她肯定特高興!」
鄭焰微笑。
左小岸也對她報以微笑,隨後臉色又沉靜下來。她心里一直想著連孟媛的事情。
鄭焰看出她有心事,就問︰「怎麼了?你好像不是特別高興……」
左小岸撇撇嘴,「累了!」她又走到自己的櫃子跟前,想著如此崇拜王惜珍的人,不知道對連孟媛會是什麼態度呢!可轉念一想,夏冰當初可是把這兩個人都當做偶像的!哎,家人和外人,看法怎麼會一樣呢!
鄭焰躍下床來,走進左小岸身邊。她渾然不知,鄭焰踫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嚇了一跳︰「哦,干什麼?」
「不好意思呀!」鄭焰說,「我看著你的樣子好像有心事的樣子,怎麼了?能跟我說說嗎?」。
左小岸泯然一笑,「沒什麼……」
鄭焰深吸了一口氣,說︰「因為你爸爸和連孟媛結婚的事嗎?」。
左小岸噓出一口氣——哇,難道高考完了,都閑著沒事做?八卦消息,都這麼靈通……
「算是吧!」左小岸不想隱瞞,也不想多說。
鄭焰嘆了一口氣,「這種事情,發生在誰身上,也都會不高興的!連孟媛根本就不能和你媽媽相比——連我媽一個普普通通的縫紉女工都看得出來!」
「嗯?」左小岸眉毛一挑,「怎麼說?」
「哎!」鄭焰說,「我媽說連孟媛架子大,可是沒啥真本事……」她低下了頭,「說她只會討好老板……」
左小岸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也別不高興了!」鄭焰拉著她的胳膊,「今天你爸爸還不一樣來送你了?哪像我,我爸媽都沒來!」
左小岸輕笑,「爸爸永遠都是爸爸了!你爸媽很忙呀?」
鄭焰點了點頭,「嗯……」
「你爸爸做什麼工作的呀?」
「我爸?」鄭焰怪難為情的,「他……下崗了!」
左小岸沒說什麼,鄭焰抿嘴一笑,松開她的胳膊,又回到床上去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吧!」她想。她從鄭焰那里看到了從前夏冰的一點影子,不願談及自己家里的情況,只是夏冰比鄭焰自信的多。家庭環境不好,又如何?那並不妨礙她成為最優秀的學生,最優秀的設計師!
她又吐出一口氣——心里嘀咕著︰「其實那時候情況比現在好,至少想不說就不說了!哪像現在,你的家庭就是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她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鄭焰,說︰「哎,你好像也不大高興呀?」
鄭焰勉強一笑,沒說話。
「因為爸爸失業呀!」她又走到鄭焰床邊,「那還可以找工作呀!可我爸呢?再婚,而且還弄得人盡皆知……你說,哪個更慘呀?」
鄭焰嘆氣,說︰「你不懂得……沒錢的日子,很難過的!」
左小岸眉毛一挑︰「那就算我不懂了……可是,有錢也不定好過呀?」
鄭焰笑了,說︰「那倒是——」她撇撇嘴,「要是你爸爸不是那麼有錢,連孟媛也就不會去接近他,拆散你爸爸和媽媽了!」
「嗯……」她翻著眼楮。
「連孟媛也真夠可惡的!」鄭焰說,「我听我媽說過,你媽媽對連孟媛特好,覺得她有志氣也有才華,做模特有點可惜,一心想要提拔她……怎麼會想到成了引狼入室呢?听說——」鄭焰猶豫著,左小岸示意她說下去,「連孟媛跟了你爸爸兩年,你媽媽都不知道呢!」
「是嗎?」。她想知道的更多一點。
「哎,你肯定更不知道了!」鄭焰繼續說,「你媽媽那時想把洛琳做成一個國際品牌,老要去香港呀、法國呀什麼的……連孟媛就乘虛而入,當時公司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你媽媽不知道……」
可以想象!左小岸都會找人拍下左揚和連孟媛的照片了……
鄭焰看著左小岸的臉色越來越差,就止住了話頭,「算了!你也別多想了,他們都結婚了……」鄭焰無奈的說了這句話。
左小岸卻笑了,「結了婚,還是可以離的啊?」
鄭焰愕然,「什麼?」
「我爸爸被她蠱惑了,只要讓他看清楚連孟媛這個人,離婚還不簡單?」
鄭焰依舊呆呆的看著左小岸,「你能有什麼辦法呀?」
「辦法?」左小岸轉著眼楮,「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她本來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用連孟媛騙左揚懷孕這事做文章,現在听了鄭焰這些話,,她堅定了這個想法。
連孟媛,媒體把你描述的太美了!你根本不是真愛設計,你不過是要權力和地位!看看,王惜珍走後,洛琳推出的蹩腳作品就是了!
「那你有什麼主意呀?」鄭焰問。
左小岸眨眨眼楮,「還在想……」她還不習慣跟鄭焰分享這麼多,但是有人幫她也不錯呀!隨後她又調皮一下,「想好了,就告訴你!你會不會幫我呀?」
鄭焰一愣,「啊?」盯著左小岸看了一會兒,才說,「那——要看我能幫你什麼了?」
左小岸笑,笑得很坦誠。
女生之間的友誼,都是通過分享秘密建立起來的。左小岸自己也沒有想到,會在第一天就和鄭焰說這麼多,但既然說了,他們就肯定是好朋友了!
而且,女生通常很快就能判斷出她們想要結交的人。
李樂君依舊熱情而友好,對每一個人,卻不見得是真心。左小岸很快就知道了她的家庭背景。她的爸爸在浙江做建材生意的,是借著這兩年如火如荼的房地產業剛剛發達起來的!她有浙江人精明的頭腦,很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她性格里更有苛刻挑剔的一面,總是抱怨食堂的伙食,抱怨北方干燥少雨的天氣,沒有一樣能讓她完全滿意。
林悅然高傲的很,而她完全有這樣的資本。她長得特別美,眼楮很大,鼻梁很挺,長長的睫毛,使她看上去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再加上她身材窈窕,皮膚又白……
左小岸細看她時,竟不自覺的都屏住了呼吸。
她對美麗的人和事物,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盯著林悅然的側臉看了半天之後,說︰「你真漂亮!」她是一片真誠的贊嘆。
林悅然臉也沒轉一下,眼楮也沒眨一下,抿了一口牛女乃。
她的飲食特別健康,而且十分有規律。一日三餐,從不錯過,每天一杯牛女乃,一個隻果。她不喝學校的水,不喝各種飲料,只喝依雲的礦泉水。她從不用學校的公共浴室,而是去學校外的一家豪華浴室,要走半個小時的路,只為獲得更舒適和更私密的環境。她的話很少,名副其實的冷美人。
她如此美貌,自然有眾多男生迷戀。只是敢去上前搭訕的人,少之又少。偶有那麼一兩個膽子大的,上前問一句︰「你原來是哪個學校的?」她或者不屑的瞥那人一眼,或者說「與你何干?」久了之後,也就沒人敢去惹她。
連熱情的李樂君,跟她說過的話,兩個禮拜加起來也不到十句。
左小岸對她的興趣竟濃厚起來,她喜歡美女,更喜歡孤傲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