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林悅然打開了宿舍門,看到左小岸佇立在窗邊發呆,不免驚訝。走到她身邊,才問了一句︰「還在?」
左小岸點了點頭,說︰「他很忙……」
林悅然的嘴角微微一張,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說︰「他——很重要?」
左小岸不置可否,只說︰「他以前從不遲到的……」
林悅然淡淡一笑,「你們認識很久了?」
「嗯。」左小岸點了點頭。
林悅然只是一笑,沒有說話。片刻後,她乍然問了一句︰「小岸,你相信他麼?」
左小岸迷離一怔,輕笑,像是給自己鼓勵一樣,說︰「為什麼不相信他?」
「那就好!」林悅然拍了拍她的肩,抿出一個微笑,「相信就好!」她的笑容在臉上停滯了那麼幾秒鐘,眨了眨眼楮,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今晚會有月亮的,他來晚了,反而是好事……」
左小岸也抬頭看了一眼,「是啊!」
就在此時,兩人探出頭去,想要看一眼月亮,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哈——」林悅然撲哧一笑,「來了,快去!」
左小岸一時激動,不知該如何是好,听了林悅然這一句,才慌忙跑到電話旁邊,接了起來,溫柔道︰「喂?」
「左小岸?」對面傳來的竟是林潛的聲音,左小岸的心咯 一沉,「你在呀?不是要去約會了嗎?」。林潛的語調和往常一樣,帶著幾分調侃。
這話觸痛了左小岸,對沈俊凱更是氣憤不已!她等了他一下午,說什麼四十分鐘,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
「要你管!」她沖著林潛嚷了一句,誰讓他正好撞上了呢。
林潛依舊嘻嘻笑著,「怎麼了,說兩句就生氣了,要生氣也不該跟我生氣呀?」
左小岸心中煩躁,「誰讓你給我打電話的!」吼了一聲,將電話扣上了。
林悅然在一旁翻著書頁,默不作聲。
電話鈴隨即又響了起來,左小岸只以為又是林潛打開的,立即拿起電話,吼道︰「你煩不煩呀?」
一陣沉默。
左小岸嚷道︰「不說話拉倒——」說著就要掛斷電話,對方這才出了聲,「生我的氣了?」是沈俊凱。
左小岸的氣的確是為沈俊凱而生的,只是無緣無故的牽連了林潛。
「嗯……」她怏怏的咕噥一聲,又高聲問道︰「你到底還來不來!?」
「我就在你樓下呢!」沈俊凱說,用他一貫的淡定口吻。
「是嗎?」。
「是——」沈俊凱答,「宿管阿姨不讓我上去,你知道的?我帶了你喜歡的水果,有葡萄、石榴……當然還有月餅……你吃飯了嗎?」。
「你還知道問呀!」左小岸的胃里一酸,聲音喑啞起來。
「我也沒吃呢!」沈俊凱說,「處理完手里的工作就過來了……」
「好吧。」左小岸平靜下來,「那你等我……」
「嗯。」
左小岸放下電話,卻是微微一笑,匆忙的照了照鏡子,梳了下頭發。林悅然輕咳兩聲,「夠了,等了這麼長時間,還不餓?」
左小岸說︰「讓他也等會兒!」
林悅然嘻嘻一笑,「讓他等歸讓他等,可某個人只怕是自己樣子不好看吧?」又打趣著,「到底是誰哦?那天帶來讓我見見——」
左小岸梳著頭發,「你見過!」
「嗯?」林悅然疑惑,「我見過?什麼時候?」
「是!」左小岸嫣然道,「就在婚紗發布會的時候……」說著,拎了包,「我走了!」她旋風般的走了出去。
林悅然一臉疑惑︰「婚紗發布會?」她細細一想,眼楮一亮,「是他!」可又恍惚一下,「他?」她眉頭一擰,「可是那人看上去有二十七八了吧!」又撇了撇嘴,「喜歡成熟一點的,也說不準……」她向來不愛管閑事的,何必又多此一想呢?
左小岸心里雖是大為興奮,可臉上卻做出一份矜持來,見了沈俊凱立在他車子的旁邊,佯裝氣惱,說︰「俊凱哥,可到真是早!」
沈俊凱略微一笑,不理她這一句,只說︰「上車吧!」
左小岸一撇嘴,打開車門,跨上去,「還不換輛車……」
沈俊凱的車是一輛帕杰羅,她素來不懂得欣賞越野車,對于沈俊凱倍加推崇的悍馬,更是嗤之以鼻。
沈俊凱坐了下來,轉動了車鑰匙,問︰「去哪里吃飯?」
「不知道……」左小岸眼楮盯住了懸在車前的一個手編中國結,寓意平安。那是夏冰在沈俊凱買車之初親手編了來送給他的。如今那鮮艷的紅色,已經有些淡了,有沾染了幾分灰塵,總不是那麼好看了。
沈俊凱調轉了車頭,「那就听我的了!」
「好——」左小岸答應著,心思根本不在吃什麼飯上。「C大你最熟……」
她免不了要問︰「你不說四十分鐘就好嗎?」。
沈俊凱盯著前面的路,「嗯,本來是沒問題的,可沒想到欣柔回來了……」
「哦!」左小岸心里一驚,「白欣柔去哪里了?」
「和連孟媛去了上海,計劃的是本周六才能回來,誰知道事情很順利,就早早回來了!」
「這樣啊!」左小岸的心一下就涼透了。她早就該猜到的,白欣柔才是他現在的女朋友,怎麼會不陪她一起過節呢?
「你不高興了?」沈俊凱總能輕易的看出她情緒的變化。
「是啊……」她沒必要隱瞞,「早就知道你沒那麼好,會來C大陪我過中秋節!」
沈俊凱淡淡一笑,「即便你不在C大,我也會來C大的。」
「哦……」听到這句話,仿佛又得了一點安慰。「為了夏冰?」
沈俊凱沒有應聲,只是淡淡一笑。
「最討厭你這副樣子!」左小岸恨恨的說。
听了這句話,沈俊凱不由得扭頭看了一眼左小岸,手在方向盤上打了個滑——
「小心開車呀!」左小岸警示道。
沈俊凱很快恢復了如常的神色,說︰「夏冰最愛說那句話!」
「是嗎?」。她故意問。
沈俊凱點頭,停下了車,「就在這里吧。」
左小岸扭頭往外一看,竟然是那次她和林潛一起吃得燒烤店。「你愛吃燒烤嗎?」。
「你不喜歡?」沈俊凱見她神色猶疑,而且不願下車。
「沒有哇!」她說。何必呢?她和林潛不過就是個普通朋友罷了……只是一想起林潛,她就莫名其妙的會生氣,卻又不知氣從何而來?對這個人,總是避而遠之的好。
沈俊凱是個徹徹底底的肉食動物,左小岸對此深為了解,因此先要了一堆素食,土豆片、豆角、茄子之類。
沈俊凱噓出一口氣,拿過菜單,勾了自己鐘愛的肉食。
服務員走後,沈俊凱見左小岸笑得促狹,說︰「你一會兒就吃你點的那些……」
「我知道你會點肉,才只點菜的!」左小岸呲牙一笑。
沈俊凱置之不理,「不行!各吃各的……」
「要不要這麼狠呀!」左小岸撒起嬌來,「我可等了你三個多小時……你要把我餓死呀!」
「餓死活該!」
「夠狠!」左小岸托起下巴,扭頭往門口望去,不理沈俊凱。
「冤家路窄……」左小岸嘀咕一聲,放下手,扭過頭來,又要將頭低到桌子底下。
沈俊凱見她如此奇怪,低頭問她︰「怎麼了?」
「別問——」左小岸壓低聲音,瞪著沈俊凱。
可林潛還是看見她了,而且已經走了過來——
林潛如此高大,沈俊凱一眼就看到他走了過來,而他又不認識,又見左小岸這副樣子,就扯了一把左小岸,「哎,你朋友!」
左小岸瞪起一雙怒目,兩道彎眉也直了起來,看得沈俊凱一愣,「沒招你吧?」可她一扭頭,對著林潛又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臉孔,「這麼巧?」
「是啊!」林潛瞅了一眼沈俊凱,「你朋友?」
「嗯……」左小岸微微一笑,「是——」她露出晶晶亮的牙齒。
「那不給介紹一下?」林潛說,向著沈俊凱道︰「你好!」
「你好!」沈俊凱說,他舉手招呼一下。
左小岸繼續著她的皮笑肉不笑,心下暗暗道︰「男人都這麼喜歡結交朋友嗎?真無趣……」
林潛那邊竟然已經坐到了沈俊凱的身側,問︰「你是小岸的……」
小岸!左小岸一听這稱呼,立即瞪了他一眼,「誰允許你叫的?」只是當著滿滿的人,不好發作。
「算是哥哥吧!」沈俊凱說,喝了一口可樂。
「哦……」林潛臉上的表情舒展開來。
沈俊凱微微一笑,偷偷瞄了臉色陰沉的左小岸一眼,又說︰「我是看著小岸長大的……」
左小岸白了他一眼,冷冷一句︰「怎麼,你很老麼?看著我長大的!」她眼神里帶出幾分鄙夷,喝了一大口可樂。
「可不是?」沈俊凱一笑,眼神在左小岸臉上一掠,又拍了拍林潛的肩,「她脾氣一直都不好……」
林潛卻呵呵一笑,「我知道……剛剛我給她打電話,可就把我給罵了一頓……」
「那應該是沖著我來的!」沈俊凱說,「我正好有點事情耽擱了,就來晚了!」
「原來這樣呀!」林潛熱情起來,又戳了一下左小岸的手臂,「嗨——你說的約會,就是和他呀!」
左小岸看著林潛那張熠熠生輝的臉——可見李樂君的猜忌不是沒有道理!只是,這怎麼可能?她又扭頭看了一下沈俊凱,臉上滿是愛護,帶著幾分高興的顏色——
頓時,燒烤店里的空氣沉悶的讓她透不過起來——胡椒、辣椒迸發出來的辣香,油脂被火逼出來的油膩,還有嗆人的煙霧……
「你們吃吧!」她霍然起身,林潛和沈俊凱皆是一愣,沒等他倆反應過來,她已經沖出這個閉塞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