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潛到底沒能留住林悅然。
林悅然要走的那天,左小岸和王惜珍到機場去送她們,同時也見到她像極了的小姨葉容容。只是她原以為葉容容也是林悅然那種冷艷型的美女,見了真人才知道,葉容容隨和從容,且十分幽默,時不時就說一段笑話,惹得眾人捧月復。林悅然從她那里得到的只有面貌和偶爾流露出來的風趣。
林悅然和左小岸在一旁,安靜的听著她們三人年輕時的趣事,想來也不會錯,這三個人年輕時都是能折騰的主兒,現在也絲毫不遜色。
左小岸看著一臉平靜的林悅然,猜想著她內心可能會有的波瀾。此時,葉容容正說起年輕時鐘情于左揚的往事,「……也就只有惜珍姐你,我才輸得心甘情願」她一臉坦蕩笑容,對于當年的事情毫不介懷。
王惜珍說︰「陳年舊事了,想著當年那麼深得感情,最後還不是落得慘淡的收場」
葉容容冷哼了一聲,「就憑那個女人?她也配……」
葉明明說︰「好了,容容……惜珍都能放下,你卻放不下。」
「最執著不過她了」王惜珍笑笑。
「算了,不說了」葉容容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掩飾住嘴角流露出的憂傷。
左小岸扯了扯林悅然的衣角,問︰「你跟林潛說你今天要走嗎?」。
「沒有啊,沒有必要……」言不由衷,她的眼楮四處亂瞟。
左小岸沒有再問。林悅然說得對,她和沈俊凱都是愛情理想主義者,像他們這樣類型的人少之又少。葉容容算是一個。可她一直都默默的以不同的方式愛著左揚,最終也得不到他的愛。左揚和她根本不是一類人。林悅然能看到發生在她小姨身上的悲劇,也能看到她媽媽舍棄愛情婚姻,所獲得的巨大成功,她具備她母親的智慧,會做出理智的選擇。
登機前的那一刻,林悅然擁抱了下左小岸,擁抱的很淺,一句話也沒說,便轉身離開了。
她卻怔怔得看著林悅然離開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王惜珍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說︰「小岸,我們該回去了……」
她轉身的一霎,卻看見機場大廳匆匆趕到的林潛,因快速奔跑呈現出潮紅的臉,氣喘吁吁的站在那里——
「她走了?」
「是啊,你來晚了。」
「呃……」林潛垂下了頭,握緊了手里那頂紅色絨線帽子。
葉容容上前一步,輕笑一聲,「你就是林潛?」
「嗯。」林潛的氣息恢復平緩,「是啊……」他看著這張酷似林悅然的面容,「你是?」
「我是悅然的小姨。」她微微一笑,拍了拍林潛的肩膀,「不錯,你到底還是趕來了,雖然是晚了」
林潛怔了怔,喘了口氣,說︰「是你給我打個電話?」
「嗯……」葉容容抿嘴笑著,「不過我故意把時間推遲了」
王惜珍在一旁輕笑一聲,「你呀,這麼多年來一點沒變」
「為什麼?」林潛一頭霧水,「既然你要我來,為什麼又要把時間推遲呢……」
左小岸也同樣疑惑,目光也轉向了葉容容,可王惜珍替她做出了解釋,「像悅然這種理性多于感性的孩子,你不能妄想跟她冷靜的談,在她冷靜的時候,你就留不住她了越是著急的時候,她頭腦一熱,一沖動,說不定就留下來了」
「哦……」林潛和左小岸同時應道。
「可這樣一來,悅然走了,豈不是得不償失?」左小岸撇嘴。
葉容容笑道︰「小岸啊,阿姨現在不過是試試他的真心罷了,來了,就不枉我幫他一回要是真喜歡我們悅然,追到美國去呀,追不到美國,那就老老實實等她四年」她凌厲的看了一眼林潛,隨即溫和下來,「小伙子,我說的對吧?」
「嗯……」
「不要言不由衷」葉容容說,「悅然走沒有錯,你再找別的女朋友也不會錯,愛情這回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哈……」林潛噓出一口氣,「阿姨,看問題很透徹。」
「你要是跟她相處的時間久了,會發現她一點也不透徹」王惜珍說,「好了,回去吧。」
「你不要揭我的短」葉容容白了王惜珍一眼,拉住林潛,「我現在還比較喜歡你,坐我的車——免得你被這位王惜珍阿姨教壞了」
「不會吧?」林潛還不習慣和她開玩笑。
「會的。」葉容容肯定的說,瞟了王惜珍一眼,轉向左小岸,「小岸,那就由我送你同學回去了,你們還有什麼話說?要說就趕緊說……」
左小岸訕訕一笑,「那有什麼要說的」
「嗯……」葉容容滿意道,「即便有要說的,也到學校去說吧。」她挽起了林潛的手臂,林潛臉上顯得不大自在,卻也不得不由她牽著走了。
王惜珍看著葉容容的背影,一陣好笑,說︰「你這個葉阿姨啊,永遠都這麼年輕」
左小岸挽過王惜珍的手臂,「那媽媽呢?媽媽不也一樣這麼年輕嗎?」。
「我——」王惜珍指了指自己的臉,「看看我這張臉,每年少打一點羊胎素,皺紋就滿臉爬了再說了,能保持住這樣的容顏,也保持不了那顆年輕的心了……你葉阿姨可就不一樣了現在還有心情幫著悅然找男朋友……」
「這點兒倒真是挺令人意外的。」左小岸說,心中略微有些遺憾,「悅然和林潛,最後能成嗎?」。
「哈——」王惜珍笑,「這事兒,現在能看得到什麼啊?悅然跟她媽媽這一走,去國外燻陶上幾年,回來之後變成什麼樣子,誰能說得準?悅然就是長的像容容,性格脾氣可跟她媽媽是一個樣——明明當年能為了一個出國的機會,就拋棄了家庭,這樣的事情難保悅然做不出來」
「媽**意思是?」
「悅然能不能回來還是兩說呢」王惜珍嘆道,「明明這些年在國外打拼,雖說不容易,倒也真闖出了些名堂要不是她如今也上了年紀,想身邊有個依靠,也不會想著把悅然帶走……」
「明明阿姨在國外是一個人嗎?」。
王惜珍點了點頭,「丈夫是肯定沒有,男朋友應該不少。」她笑了笑,「明明耐不住寂寞,何況又在那麼開放的環境下,工作生活壓力又大,不過她又受不了束縛,不然當年也不會離婚了」
「那這樣說來,明明阿姨活得還真瀟灑?」
「瀟不瀟灑只有她自己知道」王惜珍輕嘆,嘴角一滯,「我不是沒有一個人生活過,背井離鄉的滋味不好受……所以,當俊凱跟我提出要我回來幫她,我考慮了下,也就答應了,回來也好照顧你……」她撫模著左小岸的手,「這半年來,發生了不少事情,我確實有些不放心你了。」她捋著左小岸額前的頭發,深吸一口氣,「小岸,你真心喜歡俊凱的?」
左小岸一怔,王惜珍回來之後從未問過她這個問題,不知為何突然提起。「是的。」她肯定的回答。
「可我知道俊凱死去的女友在他心里的位置很重,你也不在意嗎?」。
越重越好,不是嗎?
「我知道,但正因為如此才說明俊凱哥是個值得托付的人,不是嗎?」。
「話是沒錯,但俊凱跟白欣柔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卻要跟她結婚,這事兒我有點想不通……」
左小岸咬了要嘴唇,說︰「他跟白欣柔在一起,一方面是夏冰死後將眼角膜捐給了白欣柔……」她看到王惜珍臉上的疑惑,「白欣柔當時出了車禍,導致眼角膜受損,所以俊凱哥特別留意她。至于後來那麼快就決定和她結婚,我倒覺得這里面的事情沒那麼簡單——我總覺得連孟媛在背後悄悄搞鬼……」
王惜珍來了興趣,「為什麼這麼說?」
「嗯……」左小岸想了想,將沈俊凱和白欣柔同台合唱的事情說給她听。
「銷售手段,討巧的很連孟媛這些年,還真是成長了不少……」
「而且——」左小岸皺起眉頭,「我總覺得俊凱哥這次為了要和白欣柔解除婚約,要鬧到越凡給她,有些太過了……她們又沒有登記結婚,這樣的賠償,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我也覺得這不像俊凱所為。」王惜珍轉了轉眼楮,「他素來是個懂事的孩子,雖說和他爸爸有些沖突,但那都是沈逸凡太逼著他的緣故,但是他很孝順的,這樣的作法,我早就覺得有問題了,可他又不說」
「他從來都不輕易說出自己的心事……」
「因為他覺得沒必要解釋吧,解釋了又能怎麼樣呢?大錯已經鑄成,不如著手彌補來得實惠」
她們一路慢行,此時才來到機場停車場。王惜珍打開了她那輛小巧的紅色toyota,說︰「上車吧……」
「嗯。」左小岸坐了進去。
王惜珍調整了一下後視鏡,說︰「現在年也過完了,你呢,好好地去上學——我和俊凱開始籌劃我們的新公司——對了,你想沒想過給公司取個什麼名字呢?」
「嗯……」左小岸猶豫著,名字其實她早有一個。那時她畫設計稿時,常常做夢,自己有家時裝公司時,就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至夏冰語」。可現在這家公司,沈俊凱雖說是為了她,但到底她沒有出半分力,還叫她的名字,該有多不合適呢
「沒想過。」她說,「到時候媽媽你和俊凱哥商量著辦唄」
「呵呵……」王惜珍笑,「俊凱呢,肯定還會想到他以前的女朋友,你又是他現在的女朋友,我的女兒——不如用你們倆的名字命名好了,叫‘夏左’——不行,不好听……」王惜珍凝視思索著,「不如叫‘左岸之夏’好了」
「嗯?」左小岸覺得這個名字有幾分新奇。
「塞納左岸,慵懶奢華,不錯夏天,燦爛熱情,很好啊」王惜珍滿意的說,「你覺得如何?跟俊凱說,他應該不會反對沒有他的名字吧?」
「應該不會」左小岸說,「只是我和夏冰都沒出啥力,叫我們的名字……心里有些不安呢」
「做一件事情,多半不是為自己的,而是為了自己愛的人……」王惜珍說。
「是哦……」她甜甜的笑了,忽而想到,月兌口即出,「那‘洛琳’是怎麼得來的呢?這里面也沒有媽**名字,更沒有爸爸的影子?」
王惜珍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左小岸後悔失言——
「這是你姥姥姥爺的名字。」王惜珍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