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寶珠跟小舅兩個集市采買回來,剛拐進巷子,一眼便瞧見巷子口立著的筆挺的青色身影,視線停留在他手里拎的木桶上片刻,回過神時,他已然轉了身,笑的眯起眼來,寶珠輕笑著上前,「怎的大中午就來了?」
他輕晃了晃手里的木桶,「昨個雨大,醫館病患多,沒顧上來瞧你,中午得些閑,剛熬些姜湯送來。」瞧一眼寶珠小舅,「大家伙兒都喝些暖暖身子。」
寶珠自他手里接過小木桶子,拉著他進了鋪子,「別急著回,一塊喝些再走。」他笑著點個頭,進了鋪子,才跟良東唐寶幾個打過招呼,陳翠喜便熱情地催他坐下,笑著問了問他醫館近來情況。
往常他來,陳翠喜大多時候冷冷淡淡,並不格外親近,今個卻笑的歡暢,話說著,從寶珠手里接過木桶子,直夸魏思沛細心體貼,魏思沛忍不住詫異地瞧她一眼,她笑著嘆一聲,進了灶房,感慨的聲音自簾子後頭傳了來,「都是好孩子,這往後都是自家人了,跟寶珠兩個常來姑屋里看看姑。」
魏思沛不知陳翠喜心中所想,只覺得她對自個態度比先前熱絡不少,哪怕猜不出緣由,心頭仍十分欣喜,干干脆脆地應她一聲,笑著說︰「寶珠的親人便是我的親人,自然是要孝敬的。」
王福來呵呵笑著上前兩步,拍一下他肩頭,「好小子,听聞你的醫館生意越發好,街頭巷尾總有些你的傳聞,老百姓直夸你醫術高,這才幾個月?好樣的」
寶珠一撇嘴兒,「生意是好了,錢兒沒賺幾個咧。百姓們能不夸他麼,滿城里的醫館只他最心善,動輒免了藥錢兒。」
魏思沛笑眯眯瞧她,竟也由了她隨意打趣,並不生氣,王福來卻擺個手制止寶珠,「思沛惦記著懸壺濟世,跟咱們可不一樣,每日只管著治病救人,積的是功德。」
魏思沛輕笑一聲,「懸壺濟世不敢當,唯能做的只是讓縣里百姓能瞧個便宜病。」
良東端著托盤出來,一人遞去一碗姜湯喝著,笑著接話︰「我瞧著倒好,思沛那頭賺的雖不如寶珠多,做的卻是善事,往後你們兩個成了親,相互扶持著,既能用寶珠做買賣賺的錢兒治病救人,思沛那頭治好的病人又能常常光顧寶珠的鋪子,兩全其美的很。」
這話一說,立即惹得大家伙笑開,唐寶嘿嘿笑著,「思沛哥醫術了得,尋常病不在話下,遇上天兒涼了熱了的,隨時來一碗薏仁綠豆粥,或是川貝枇杷湯,又或是……」他本是趁著眾人歡樂時打趣,說著說著自個先抑制不住笑開,笑聲中,良東忽地靈光一閃,「有意思,往後咱們鋪子也能做些藥膳,另開闢個菜單子去賣」瞧一眼寶珠,認認真真地問︰「妹子說好不好?」
寶珠笑著搖頭,「這事兒原先便考慮過,只不過想想便作罷了,若真在鋪子去做,反倒浪費了這麼好的點子。你想想,養生鋪子不似快餐店、點心鋪子這樣吃穿用度息息相關的,縣里尋常百姓哪來閑錢去養生?吃飽喝足穿暖了便是好日子,額外花個幾十文也覺不值,就是出的起錢兒,也是那極少數人。我那時曾打算著專門開闢個陳記養生堂這樣的小鋪子去做,卻只擔心縣里頭沒多少生意,若在省城便不同,人口稠密,富饒,且官員富戶雲集,養生堂開在省城再合適不過。」
良東且听且點著頭,待她話畢了,一臉贊同道,「生意上頭的事兒,往往還是妹子說的在理,縣里的生活水平是比省城差了好些。」
閑聊片刻,魏思沛瞧一眼日頭,笑著告辭,「我也該回去上工了。」
王福來點個頭,瞧著滿滿的廳堂,「改日來了再敘,鋪子這會兒也該忙起來咧。」
寶珠送他出了門,笑道︰「娘今個來了,給咱們縣里頭買宅子哩。」
他的高興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寶珠瞧他只笑的歡暢,卻不說話,眨眼道︰「思沛哥不高興麼?在想什麼?」
他搖搖頭,輕笑道︰「不知怎的,忽然便想起那一回來縣里瞧你,那一年你剛來縣里開了鋪子,小時候日日瞧見倒不覺著。你那一去,許久不見你,心頭想念的緊。」他抿了抿唇,回憶道︰「咱們夜里院子里聊著天兒,你說往後怕要在縣里安家,那一次回去,我心頭竟難受了許久。」他略頓了頓,嘆息一聲,「一晃便過去好些年,如今我也來了縣里,原本你該嫁給你表哥,最終咱們還是在一起。你說,是不是極深的緣分?」
寶珠抬起頭,兩人相視一笑,許多話盡在不言中。
吳李氏給尋的宅子正在城西,王氏原本想著給娃兒買的屋至少要比她姑家的院子大些,格局總是差不厘的。朝北開的門,東南西三排屋,南邊主屋,西邊兒客房,東邊兒灶房牛棚雞舍小菜地,環著中間一個四方地的小院子。
這樣的格局最為普通,村里除了些富戶財主有著吳府那樣幾進的院子,尋常人家大都這般四四方方的格局。
偏吳李氏給尋的宅子奇特,統共算下來八間屋,倒跟翠喜屋一樣兒,讓她歡喜的是,宅子雖不大,卻也是個二進的院子。
青磚鋪地,白瓦遮牆,入了大門便是一個稍小些的方形院子,東西各一排屋,每排兩間,挨著院牆種了幾顆柳樹,兩邊兒分別擺兩張石桌石椅,牆角處的茅廁竟也是青磚蓋成的。
「東邊兩間用作客房,西邊頭一間有煙囪的是灶房,第二間約模是僕從住處,牆角一口井,打水不必往遠處走,便利的很。外院雖簡單些,倒也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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