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杜若欣回到醫院之後,天都已經快黑了。
白天的時候,有葉飛在這里陪著,雖然穆依不怎麼願意搭理他,卻不會餓著自己。只要是葉飛捧來的飯食,只要不是她特別討厭的,穆依都會選擇性的吃一些。
徹底淪落為保姆的葉飛倒是兢兢業業,半點委屈都沒有。穆依不理他,他也不在意,只老老實實的守在一邊,好像生怕穆依偷偷溜了似的,倒讓穆依好一陣氣結。
原本病房里的氣氛是稍顯壓抑的,好在杜若欣一回來,就沖破了這層隔膜。
「依依,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葉飛他沒有欺負你吧?不少字」一臉喜色的杜若欣喘著大氣,又故意不懷好意的看了葉飛一眼。
葉飛苦笑,模模鼻頭,很識相的沒有說話。
這個節骨眼兒上,反正他說什麼都是錯,還不如老實的當個隱形人好了。
穆依搖搖頭,問了一句︰「我可以回家了嗎?」不跳字。
杜若欣的笑頓時僵硬在那里,愣愣的問道︰「你要回家干什麼啊?葉飛他沒有跟你說嗎?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趕緊動手術啊!」
說到這里,杜若欣像是想起了什麼,趕緊說道︰「依依,我跟你說啊,我剛剛問了我爸,讓他去調查了一下。他跟我說,你這手術啊,要是有雷德蒙來做,成功的把握可就很大了!雷德蒙你還記得吧?不少字就是我過生日那天你看到的那個老頭兒……」
听著杜若欣滔滔不絕的說著話,穆依心里若有所思。看樣子,有些事情,葉飛還沒有告訴她……這樣也好,就讓她這樣單純下去就好。
「若欣,」穆依笑著打斷了杜若欣的話,「這些事情,葉飛都已經給我說過了。不過,就算是真的要動手術,也得讓我媽知道才行。更何況,現在什麼都沒準備好,總得讓我回去好好跟她說說才是。」
一邊兒的葉飛眼皮一跳,穆依剛剛還對他說的事情差點沒翻了臉,怎麼現在突然變得如此好說話了?想起他曾見識過的穆依的一些手段,心里一跳,她不會是想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吧?不少字
杜若欣想的就沒有那麼多了,她饒有介事的模著腦袋琢磨了起來。說的也是,這麼大的事,穆媽媽又是穆依唯一的親人,若是連這事都背著穆媽媽偷偷進行的話,怎麼也說不過去的。而且,手術期間肯定要花掉大把的時間,她就算再有本事,也無法完全的瞞住穆媽媽。
「那也不用回家去啊!」杜若欣反駁道︰「穆媽媽那里,我去跑跑腿就是了。你現在,還是住在醫院比較好,比回家要方便好多啊!」
穆依仍舊笑著搖頭︰「若欣,這麼大的事,還是我親自跟我媽說比較好。要治病,也不差這兩天。再說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還有上課,現在離期末並不遠了,功課又那麼緊,我可不想把這後面的考試給弄砸了。」
這說得倒也是事實。雖然她曾經念過這些書,可這都多少年過去了,有些東西,她哪里還記得那麼全,當然還得用點心才好。更何況,為了讓穆媽媽高興,她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考個好成績出來才行。至少,不能墮了這副身子前主人的名頭才是。
看到穆依這麼堅持,杜若欣只好退下陣來。葉飛跑腿辦好了手續,又拿了一堆亂七八糟不知道什麼名字的進口藥,對著穆依說了一大通怎麼服用這些藥的方法,跟個資深的醫師一般。交代完了之後,他也不管穆依使勁兒的拿眼楮瞪著他,又親自開車,三個人就這麼回到了靜遠縣。
到家的時候,穆媽媽已經從店里回來了。先前她接到杜若欣的電話,得知女兒今天要回來,穆媽媽心里莫名的不安,小店也關門得比以前早了許多,早早就回家來等著了。
見到穆依好好的回來,穆媽媽心里這才松了口氣,又忙招呼著杜若欣坐下。葉飛留在了樓下看車,穆依明顯的疏遠,讓他也不好意思再厚著臉皮跟上來。
穆媽媽一直笑著拉著杜若欣說話,杜若欣倒也是好脾氣,竟然真的跟穆媽媽拉起了家常。到了最後,若不是穆依提醒她現在的時間,恐怕穆媽媽還舍不得讓杜若欣走呢。
好一陣告別之後,杜若欣在穆媽媽依依不舍的眼神中離開了。穆依好笑的挽上母親的胳膊,故意撒嬌道︰「媽,你這個樣子,要是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若欣才是你女兒呢!」
穆媽媽沒好氣兒的一巴掌輕輕拍在穆依的腦門兒上,瞪了她一眼道︰「還好意思說呢!我看人若欣就是比你听話,性格也好。你以後啊,多跟人家學學,別老悶在家里,年紀輕輕的,倒把人給悶壞了。」
被母親這麼一通說,穆依心里卻甜滋滋的,臉上倒是不樂意了︰「媽,我就是再不好啊,那也你女兒呢。你啊,就守著我過吧,別惦記人家的女兒啦!」
穆媽媽撲哧一樂,笑出了聲。這丫頭,越來越會說話了,莫非果然是開竅了,人也開朗起來了?
「對了,依依,若欣剛剛拿進來的那一堆東西是什麼啊?」穆媽媽突然想了起來,忙拉住了穆依,「你不會收人家什麼禮了吧?不少字這樣可不好,咱們家雖然不富裕,可如今也漸漸的好起來了,你可不能亂收人家的東西。」
穆依心里甜甜的,拉著母親坐下,笑著說道︰「沒事,不過是些吃的罷了。都是英文字母,我也看不懂。你先收著好了,過幾天我再想辦法把東西還回去。」
那堆東西,其實就是葉飛從醫院拿出來的藥。在杜若欣的星星眼下,穆依也不好推掉,只好拿了回來。反正,她心里已經有主意了,總有辦法還回去的。
「這樣啊……」穆媽媽點點頭,隨即說道︰「要不,我們也送若欣點什麼吧?不少字你跟她感情好,人家到我們家來也從來沒嫌棄過什麼。你送點東西給人家,也好表表咱們的謝意。」
「好啊,」穆依笑著贊同道︰「媽,這事你拿主意就好了。你經的事情多,該送些什麼,你看著辦就是了。」
「那倒是,」穆媽媽得意的笑了起來,「你啊,年紀還是太小了,不懂這些人情世故。放心好了,咱們家現如今也有些小錢了,媽一定挑件好東西出來,不會讓你丟臉的。」
穆依心里好笑,卻不會掃了母親的興,只一個勁兒的點頭,又適時的拍了兩句馬屁,逗得穆媽媽果然更開心了。
晚上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穆依怎麼也睡不著,想想隔壁房間的母親,她翻了個身,眼神卻慢慢堅定了起來。
第二天,穆依起了個早,一出房門,就看見母親正在廚房里做著早飯。她倚在廚房的門口,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咦,依依?」穆媽媽一個轉身,被身後的穆依嚇了一跳,來不及責備她,就忙拉著她到客廳坐下,隨手撿過旁邊的一件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你啊你,這麼大個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穆媽媽一邊給她整了整毛衣的領口,一邊嘮叨著,「起床了也不穿件外套,這要是凍感冒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穆依笑眯眯的任母親忙碌,等她終于停下手來了,這才拉著母親坐下,笑著問道︰「媽,你有沒有想過,回平洲生活啊?」
絲毫沒有準備的穆媽媽頓時愣在當場,呆呆的看著穆依,像是被一顆炸彈給炸懵了。
穆依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一般,繼續說道︰「媽,平洲可比靜遠好多了,又是大城市,冬天也暖和。那里又是你住慣了的地方,我們要是去了平洲,一定比在靜遠要好得多呢!」
穆媽媽終于清醒了過來,臉色卻很不好看,有些黑,又有些白。
「誰跟你提起平洲的?你在靜遠長大,怎麼會想到要去平洲!?」
雖然是在質問,可穆媽媽的語氣卻有些顫抖,還帶著些莫名的期待,一看就知道是在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激動。
穆依嘆了口氣,緩緩的說道︰「媽,當年你帶著我搬到靜遠來的時候,雖然我只有五歲,可是,那個年齡,其實已經能夠記住一些事情了……」
穆媽媽顫抖得更厲害,不可置信的看著穆依,愣是說不出話來。
看著母親的表情,穆依在心里嘆了口氣,默默的說了聲對不起。若非走投無路,她也不會在母親面前提起這件事來。
平洲,那是穆媽媽的家鄉。
靜遠縣是S省的一個小縣,而平洲,卻是H省的二級市。
當初,穆媽媽和穆依的父親結識,兩人從相識到相戀,發展之快讓人瞠目結舌。兩人認識後不過半年,就結了婚,兩個人的小日子倒也算是過得去。
只是好景不長,穆依出生不久,兩人的生活就變了樣。穆依的父親嫌棄她是個女兒,又對穆媽媽柔弱的性子越發看不上眼,幾番下來,這家里倒成了吵架的地方,讓人無法容忍。
直到穆依四歲那年,穆依的父親終于撕破了臉,要與穆媽媽離婚。穆媽媽平時軟弱,此時倒也硬氣,沒有像潑婦一般糾扯不清,而是痛痛快快的離了婚。
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她還要留下他做什麼?
可能是因為那個男人本身也覺得理虧,所以家財倒是大半都歸了穆媽媽,當然,還有穆依這個小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