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媽媽回到平洲後不久,穆家和唐家的官司再一次提上了日程。兩方人馬二次上庭,進行再一次的辯論。
這一次出庭,乍一看到唐家兄弟出現,穆媽媽就嚇了一跳。她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離開了幾天,他們竟會變成如今這副鬼樣子。
唐家兄弟二人一臉的灰敗,連背脊都佝僂了下來,整個人放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他們身邊跟著的依然是上次那位名不見經傳的的年輕律師,只是那律師臉色蒼白,拿著文件的手臂似乎都在發顫,竟比唐家兄弟還要緊張許多,沒有絲毫底氣。
唐家其他的人今天並沒有出現,相比起上一次上庭時唐家人的浩浩蕩蕩,這一次看起來就落寞了幾分。穆依知道這是自己之前拜托魏立柏讓人做的一些準備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心中大定。今天的上庭,恐怕也只是個過場而已了。
唐家,必敗。
果不其然,整個辯論過程中,幾乎都成了許祺日一個人的演講現場。他每指出一條證據和條列,唐家人的臉色就會更白一分,連唐家請來的律師也只是辯駁了幾句,就被許祺日毫不客氣的反擊了回去,最後變得啞口無言。
官司結束了,唐家落敗。法官給他們定的罪名簡單來說就是詐騙、恐嚇,還有擾民。最後判決的結果,唐家兄弟不但各自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還判決他們賠償穆氏母女一百二十萬人民幣,並當庭對她們道歉。除此之外,唐家兄弟二人的妻子也因參與了當年的詐騙案子,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緩刑一年。
在這次官司中,法庭也根據許祺日拿出來的明細證據,確認穆媽媽作為被唐家收養的女兒,已經盡到了贍養老人的義務,並不應該再拿出錢來補貼其他的唐家人,駁回唐家兄弟要求唐瓊拿錢出來的訴訟。
听到這樣的判決結果,穆媽媽當下就高興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她當年被唐家兄弟逼得走投無路,如今終于得報大仇,讓她如何還能克制住心中激動的情緒。
唐家兄弟卻是如遭雷擊,癱在那里半天都動彈不得。那律師見大勢已去,竟趁著眾人不備,借著上廁所的借口悄悄離去了。反正他和唐家人也沒有簽署什麼正式的合同,這官司輸得這麼慘,傳了出去,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當然得有多快溜多快了。
穆依輕聲的安撫著母親的情緒,一邊看了看對方癱成一團的唐家兄弟,心里不住的搖頭嘆氣。這樣的結果,她早幾天就已經預料到了,如今不過是確定而已。只是她轉念想起另外一件事,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穆媽媽很快平復了自己的情緒,轉頭看到女兒皺起的眉頭,她好奇的問道︰「依依,這官司我們也打贏了,你還在擔心些什麼呢?」
穆依抬頭一笑,道︰「也沒擔心什麼。只是法官判決唐家賠償我們一百二十萬,我想,以唐家現在這樣的地步,恐怕是一分錢都拿不出來的吧?我們的賠償款,恐怕是……希望渺茫啊。」
穆媽媽當然也知道唐家現在的情況,錢麗珍可沒少給她傳遞有關唐家的各種最新消息。唐家本就欠了不少外債,以前大家或許還會觀望一陣子,現在唐家輸了官司,還要賠償那麼大一筆錢,恐怕沒有人還坐得住了。
听到有可能拿不到賠償款,穆媽媽倒也沒什麼特殊的反應。她打這場官司,並不是為了要什麼賠償,只是被唐家兄弟逼得太狠,想要討一個公道,並徹底的擺月兌掉這家鼻涕蟲的人物。只要能了結了當年的心事以及現在的麻煩,有沒有錢拿,她倒不怎麼在意。
「拿不到就拿不到吧」穆媽媽反過來勸穆依,「他們被判了十年,已經是不輕了。等他們從牢里出來的時候,都是近六十歲的人了,還能干些什麼呢?這樣的結果,已經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了。只要今後我們和唐家再也沒有半點瓜葛,能讓我們過自己的日子,你媽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穆依感慨的握了母親的手掌,長滿了繭子的粗糙手掌握在她的手里,很是咯得慌,但她一點也不在意,像是握住了什麼寶貴的東西一樣,緊緊的不肯放手。
「媽,你能這樣想當然最好了。」穆依笑了,「我們不稀罕他們唐家的錢,我們自己有手有腳,哪里還怕賺不到錢嗎?只是就這麼便宜了他們,總是讓我覺得有些不甘心。」
穆媽媽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著搖了搖頭,穆依也就不說什麼了。
對面唐家兄弟也已經清醒了過來,他們被判決要當庭向穆氏母女道歉,法庭已經催促過一次了。唐明輝傻在那里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唐明強咬了咬牙,一把抓住唐明輝的胳膊將他拉了起來,拖著他踉踉蹌蹌的走到了穆氏母女面前。
唐明強的眼楮死死的盯著穆媽媽,穆媽媽被他看得心里緊張無比,身子不自主的動了動。穆依握了握母親的手,接收到女兒傳遞過來的力量,穆媽媽很快鎮定下來,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兩人。
穆依這時候才有空閑正眼打量眼前的這兩個人。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弧度,讓人很清晰的察覺到她眼中的表達出來的對唐家兄弟的不屑。
唐明強咬緊了牙關,拳頭握得緊緊的,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唐明輝不知所措,只一個勁兒的看著自家大哥,打算大哥怎麼做,他就跟著怎麼做。
突然,唐明強猛的跪了下來,將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唐明輝更是駭得不行,忙上前想要將他拉起來︰「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你也跪下」唐明強一身暴喝打斷唐明輝的話,一把也把他給拖了下來,跪在了自己身邊。
穆媽媽早已嚇得站了起來,看看眼前的兩人,又轉頭去看看一臉平靜的女兒,手足無措,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唐瓊,當年,當年是我們唐家對不住你,我代表唐家,向你道歉」唐明強話音一落,就重重的在低聲磕了一個頭,更是讓大家驚呼起來。
唐明輝也被拉著硬磕了一個頭,雖然心里不滿,但他一向听大哥的話听慣了,當下也被嚇得傻在那里,唐明強讓他干什麼他就干什麼,竟忘了反駁與反抗。
唐明強卻再一次開口了︰「唐瓊,雖然我們當年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但我們唐家好歹也養了你二十幾年,爸媽也一向對你不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求求你,你就算看在死去的爸**份兒上,也不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唐家現在遭了難,我和你二哥要是再坐了牢,那唐家,可就真的完了」
說到這里,唐明強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一臉急切的看著穆媽媽。听他提起往事,穆媽媽神色一動,眼中也露出幾分緬懷之色。
唐明強一看有戲,臉上的愁苦之色更濃︰「阿瓊,小捷他們小的時候,也是你看著一點點長大的,你怎麼忍心看著他們沒了爸爸呢?他們現在還在上學,要是沒了爸爸,這學肯定是上不了的了你就看在他們曾經也叫過你幾年姑姑的份兒上,就跟法官求求情,免了我們的罪名吧」
唐明輝也听出了大哥的打算,忙附和道︰「就是就是,阿瓊,你小的時候,二哥可沒有虧待過你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二哥可都是給你留過一份的你就看在咱們小時候的情分上,跟法官求求情,饒了我們這一次吧」
場中眾人驚呆,看著這兄弟二人大打親情牌。他們大多數人還是頭一次在法庭上看到這種下跪的場面,不免一時驚嘆連連,嗡嗡的私語聲在場中不停歇的響起。
穆依垂下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事實上,此時此刻,她的眼底一片冰冷,沒有半點溫度。
唐家兄弟的那些話听在她的耳朵,只讓她覺得刺耳無比。現在知道說這些了,早干嘛去了她本沒打算這麼快就收拾他們,是他們自己居心不良,硬要惹上門來的如果現在輸了官司的人是她們,這兩人還不知道會有多囂張呢
現在倒好,這兩人見勢不妙,竟然還主動拉近關系,換了稱呼,還提起了當年的往事可他們的這番惺惺作態,只會讓她更加厭惡而已
只是她也萬萬沒有想到,這唐家兄弟竟能把姿態放得這麼低,還下跪磕頭這份勇氣,倒還真是不多見。若他們沒有做出那些惡心事來的話,說不定,她還真會高看他們幾分
唐家兄弟急切的看著穆媽媽,就等著她的回答。穆媽媽先是愣了愣,隨後用憐憫的眼光看著他們︰「我先前活的那二十幾年,從未想過自己竟會不是唐家的人,爸媽對我的好,你們對我的好,我也一直深深的記在腦子里,從不曾忘記。所以當初我和穆依的父親離了婚之後,幾乎是把自己的房子給了你們,你們的老婆帶著孩子們,一年住在我那里的時間,幾乎超過了十個月,吃穿用的,全是我一個人負擔,我可曾說過半個不字?就這樣,我做得都還不夠多嗎?可到了最後,你們竟然做出了那種事情,現如今還天天到我住的地方鬧,惹得街坊四鄰都不得安生。到了現在,你們還有臉和我提當年的事情?如果你們真的有把我當做妹妹,有把我當做唐捷他們的姑姑,又怎麼會忘了你們還有個外甥女?你們逼得我們母女倆無路可走的時候,可曾記得依依也叫了你們好幾年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