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田喜地 第一卷 瑞雪兆豐年 第二十八章 自作自受【一千二加更】

作者 ︰ 無名指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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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四一大早把博榮送走之後,方氏就在屋里坐立不安,做什麼都做得亂七八糟,干脆丟開手讓茉莉去收拾,自己坐在炕上看荷花哄著栓子玩兒。

太陽升得一人多高的時候,門外似乎有什麼動靜,茉莉探頭進屋嚷道︰「娘,姥娘和二舅來了。」

方氏聞言一愣,荷花就已經溜下炕跑了出去,片刻後又被她姥娘抱回屋來,「外衣都不穿就出去,看凍病了讓你娘著急。」

「娘,你咋來了,也沒提前給個信兒。」方氏看見娘家媽,這才覺得是真實的,也趕緊起身下炕,「快把荷花擱下,這丫頭瞧著瘦小,最近飯量見小,人倒很是沉了不少,看累得你膀子疼。」

「你都分家了,我來看閨女啥時候來不行,還給啥信兒!」荷花姥娘嗔道,又在荷花的臉上親了一口,放下她上炕去看栓子,「我的寶兒啊,還認不認得姥娘。」

說話間把牲口拴好了的方二哥也扛著博寧進屋來,笑著說︰「娘听說你們分家了,趕緊把家里富裕的家伙什兒都收拾了,原本前兩日就要來,又怕耽誤博榮念書。今個兒天好,娘說博榮去城里你肯定心里鬧騰,我們過來也能跟你說話排解排解。」

方氏趕緊張羅中飯,剛說打發茉莉出去打酒買肉,方二哥攔著說︰「還用得著你忙活,酒菜啥的都從家里帶來了,你就消停的陪娘說話,我去把那野兔子收拾出來。」

听說有野兔子,荷花趕緊套上衣服,套上鞋就跑出去看熱鬧,博寧正在院里抱著兔子亂跑,被茉莉呵斥了也不當回事。

方二哥是個好脾氣,抄著手站在一旁笑著看她們吵鬧,等博寧玩兒夠了,才找了個盆擱在地上,拎起兔子的後腿,眼疾手快地用刀背兒敲在兔子的鼻梁上,頓時鮮血噴涌而出,不一會兒兔子就伸腿斷氣兒了。用個麻繩拴住兔子的門牙掛在杖子上,用刀在脖頸處割開,像月兌衣服似的,兔皮就被完整地剝了下來。他把兔皮掛在杖子上晾著,開始開膛破肚的收拾兔子。

方氏指使荷花去把楊氏叫來,然後說︰「娘,你們坐著聊,我出去拾掇飯。」

荷花姥娘招呼楊氏上炕坐,然後笑著說︰「上回美娟回去說起給梅子說親的事兒,我就在村里給留意著,她嫂子上次回去說親家你瞧上的那幾家,我也都去尋訪了尋訪,幾個後生倒都是好的,不過咱嫁閨女也得看親家不是,若是攤上個惡婆婆,那不是糟踐自家閨女。村口王大那家,是個寡母領著獨子,男人都去了十來年,脾氣古怪得稀奇,鄰里鄰居有個磕踫都能罵上三天三夜……」

楊氏聞言趕緊擺手︰「那可不行,那可不行,我當時就說,寡母帶兒子,肯定麻煩多,那媒婆說老太太吃齋念佛,最是個和善人兒,而且是獨子以後沒人爭家產,當真是睜眼說瞎話。」

「媒婆子可不就是這樣,一張嘴分兩面,騙了男方騙女方。」荷花姥娘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剩下的兩家都是好的,方姓那家日子過得殷實,就是家里人口多了些,但是一直和和氣氣的,村兒里沒听說過他家吵架拌嘴。另一個譚家是外來的,老兩口都是本分的莊稼人,前年的時候老頭子沒了,如今家里大兒子已經成親有了娃兒,閨女也定了親,就剩個小兒子在家念書,眼下的日子瞧著緊巴點兒。」

「眼下日子咋樣也不能全做數,日子還不是人過出來的。」楊氏心里是有些屬意那個讀書的後生,但是又覺得不太踏實地問,「親家,你說那個在家念書的後生,年紀也不小了咋不去考秀才?」

「親家你咋糊涂了,他爹前年沒了得守孝,匿喪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兒,二十七個月,剛好就誤了今年的童生試。」荷花姥娘道,「其實若是按我說,親家你就跟我家去,我領你各家都去串個門子,是好是壞的自個兒瞅瞅,你也就安心了不是?願意住就在我家住幾日,想回來我讓老二套車把你送回來,啥都不耽誤。」

楊氏听了這話覺得在理,畢竟听人家怎麼說,她心里都覺得不踏實,還是自己去瞧瞧為好,就點頭道︰「那我也不跟親家客氣,到時候少不得還要麻煩你家老二。」

方二哥的手藝極好,一只肥兔子被他收拾得妥妥帖帖,中午時候炒了個干煸兔肉下酒,剩下的那砂鍋炖了個紅棗兔肉煲,女人和孩子們也都吃得歡喜。

結果還沒到傍晚就開始起風,坐在屋里就听得那風聲呼嘯著,卷得院兒里東西發出各種怪響,方氏把娘和二哥留下來住了一晚。第二日上午,楊氏果然跟著荷花姥娘一道過去。

楊氏下午回來之後也顧不得回家,直接鑽進方氏屋里眉開眼笑地說︰「還是你娘說得不錯,那個後生果然是個好的,原以為讀書人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結果去他家的時候,正跟院兒里收拾大車呢,一問才知道居然還會木匠活,瞧著模樣也是個干淨體面的,他娘是個干淨利落的老太太,哥嫂沒瞧見,但是那個妹妹也靦腆安靜的,家里里外都收拾得是個過日子的樣子,我尋思著若是能說妥實是不錯,就是怕人家覺得兒子要奔前程,瞧不上咱家。」

方氏聞言笑著說︰「這回博凱和博寧都去童生試,說不定幾個月之後娘就有兩個秀才孫子了,到時候誰敢小瞧咱家。」

楊氏被她這幾句話說得心里舒坦,也舒展開眉眼笑著說︰「若是真能這樣那敢情好,原本我娘家兄弟就是個出息的,十二就考中了秀才,可惜打小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病,還沒娶親就撒手去了,我娘為此病在炕上,沒多久也跟著去了。若是當初能好生的,這會兒也能光耀門楣了。」

「娘,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以後你孫兒爭氣,照樣給你長臉提氣。」方氏忙岔開話題問,「我早晨听說老三媳婦身上不舒坦,我跟娘一起過去瞧瞧。」

「理她作甚,她哪天舒坦過?」楊氏根本沒把這話當回事兒,劉氏一天鬧個兩三次的不舒坦,也只有老三那憨子被她唬得團團轉。

「是梅子過來說得呢,怕是當真不舒坦。」方氏三兩下把手里的最後幾針繡好,咬斷了線頭起身兒,跟楊氏一道走了。

栓子躺在炕上自己吐著泡泡玩兒得正歡,荷花懶洋洋地趴在旁邊瞅著,見他若是口水吐得太多,就拿著絹子伸手給他擦一把。

中午的時候,茉莉給栓子熬好了糊糊,熱了天剩下的兔肉煲,又熱了餅子和餑餑,但是左右都等不到祝永鑫和方氏回來,見栓子餓得直哭,只好自個兒喂栓子,打發荷花去找爹娘。

荷花跑到主院才知道,劉氏剛剛小產了,正在屋里哭得呼天搶地,祝永鑫陪著老三蹲在院里抽煙,方氏似乎還在屋里忙活。

梅子把荷花攔下不許她進屋,說里頭血煞對孩子不好,荷花听到楊氏在屋里罵︰「……自個兒髒心爛肺的,我給錢讓你去買窗戶紙,你只想著怎麼昧下幾個錢兒,買的那下等的東西,如今大風吹開受凍沒了孩子,你還東扯西賴的,咋恁有臉?」

劉氏扯著破鑼嗓子一陣瞎嚎。

方氏出門倒了一盆血水,又回屋去勸道︰「娘你消消氣,弟妹這會兒心里肯定更不好受,再怎麼說也算是小月子,哭大發了傷身體。」

誰知劉氏竟然把矛頭轉向了方氏,嗷嗷地哭著罵道︰「肯定是你家栓子命硬,把我那沒出生的兒子克死了,乖兒子啊,娘對不起你,娘命不夠硬,讓人家把你壓死了啊……」

荷花在外頭听得正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趁著梅子不注意就沖進屋去,撲面就是讓人作嘔的血腥氣,她也顧不得捂鼻子,沖上前去張嘴 里啪啦地說︰「娘你管她做啥,你以前做的那些個蛋羹、醋溜菘菜啥的,就當都吃進狗肚子里了,不對,吃進狗肚子那狗還知道對你搖個尾巴咧,三嬸子這倒好,恨不得撲上來咬你一口。如今已經分了家,你管她是你心好,你不管她也沒人能說出半個不字兒,吃苦受累還連個好話都落不著,你說你圖啥?咱回家去,大姐做好飯等你咧!」

方氏心里有氣,也沒攔著荷花的發作,自個兒就著水盆洗淨了手,抱起依舊忿忿的女兒對楊氏道︰「娘,那我先回去了,有啥事兒你再讓梅子去喊我。」

楊氏也不管劉氏還在炕上哭嚎,把方氏送出門低聲道︰「她那人啥樣你也知道,丟開手不管她就是了,別自個兒上火生悶氣,栓子如今還得吃女乃,你若是上火那孩子該鬧病兒了。」然後又伸手捏捏荷花的臉蛋兒,「你個小丫頭片子,平時瞧著蔫吧,這小嘴巴恁利索的,以後還不得跟你小姑一樣潑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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