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房今晚小夜班的值班護士是蔡紅李娟,鄭秀秀和張思德從病房里出來的時候,兩個人正在核對晚間口服藥,看到他們,馬上過來打招呼。
「鄭護士長您好,我是蔡紅。張大夫還沒走。」張思德點點頭沒吱聲。
「我是李娟。」
「你們好,我是鄭秀秀。初來乍到,在傳染疾病的防治和護理方面,你們是我的老師,以後少不得要向你們請教。」
蔡紅就笑︰「鄭護士長真是太客氣了,以後還請多關照。」
蔡紅是比鄭秀秀低兩級的鳶城護理學院畢業生,今年剛結婚,丈夫在城區精神病院工作,是鳶城醫學院畢業生。婆婆因為蔡紅在傳染科工作,一直不同意兩人的婚事,談戀愛的三年時間里,婆婆沒少給蔡紅臉色看。
蔡紅一度想分手,又舍不得這段好姻緣。好在丈夫能夠理解,不在乎她的高風險職業,兩個人終于還是在今年春天的時候結婚了。
張思德問︰「今晚大夫誰值班?」
李娟說︰「金華盛大夫的夜班。」
張思德點點頭︰「鄭護士長,我去找金大夫交代一下周陽的事,這麼晚了,等一下我開車送你回家吧。」
「好的,先謝謝,你忙吧,我等著。」
「鄭護士長,您這都幾個月了?」蔡紅結婚半年了,正準備要孩子,看到懷孕的鄭秀秀,自然特別上心。
「快八個月了。」鄭秀秀笑眯眯的回答。
懷孕的媽媽最喜歡和別人談論孕寶寶的事,秀秀也不例外。蔡紅一問她懷孕的事,馬上就和她拉近了距離。
李娟今年剛參加工作,年齡還小對懷孕生孩子的話題,就顯得比較淡漠,听到兩個人談論孩子的事,轉身去了治療室。
這里,蔡紅看鄭秀秀沒有急著走的意思,趕忙說︰「鄭護士長累了吧,快坐下休息一下。」她順手搬過一把椅子。
「謝謝你小蔡,我和張大夫跑了一下午,是有點累了。」說著,鄭秀秀坐了下來,她想和蔡紅談談,了解一下艾滋病房的情況。
「小蔡,你們這病房有多少病人?」
「三十二個住院病人,重病人三個。」
秀秀點點頭︰「晚上值班辛苦了。」
蔡紅笑了笑︰「謝謝鄭護士長關心,都習慣了。」她有點拘謹,鄭秀秀問話範圍以外的事情,一句也不肯多說。
「小蔡,你們病房有多少護士?」
「連黃副護士長在內一共十五個。」
「我看你們是雙人值夜班的,這樣多長時間輪值一次夜班?」
「六天輪值一次。」
「嗯,怎麼樣,家里對你在這里工作沒什麼意見吧啊?」
「我父母在農村,只知道我在鳶城醫院的病房里工作,具體干什麼工作,護理什麼病人,我沒說。反正,就算說了,他們也不懂,只知道鼓勵我好好工作。」
鄭秀秀笑了︰「其實,我也沒對父母說我到這邊工作的事。不過想來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的。」
秀秀爸媽此時正在新馬泰三地穿梭旅游,美得很,到一個地方就給秀秀傳過來一些照片到手機上,要求秀秀幫他們保存到電腦里,等他們回來再整理。前天短信說是快要回來了,具體哪一天雖然沒說,但保證一定在老秀生產前趕回來。
「小蔡,麻煩你把周陽的病歷拿出來我看一下。對了,大夫查房完畢,回來的病歷你們怎樣消毒?」
「來得及時,就放環氧乙烷消毒櫃中消毒,來不及就直接用84消毒液擦拭消毒。」蔡紅把周陽的病歷夾,從病歷櫥上抽出來,遞給鄭秀秀。
翻開病歷夾,鄭秀秀熟練地翻到護理記錄單,只見今天的護理記錄,白班護士王強清晰的記錄著,周陽去內窺鏡室做異物取出術的整個過程。
心理護理方面的描述是,病人回病房後,我們對其做了耐心細致的思想工作,並配合心理咨詢門診錢主任的心理輔導。
遵醫囑每天在為病人進行各種護理操作的同時,與病人談話,疏導病人的負面情緒,從而使病人保持良好的心理狀態,配合治療和護理。
鄭秀秀嘆了口氣,這份護理記錄寫的還真不能說是有錯誤,可具體做的什麼工作,還是沒記錄下來,也許就真的沒說什麼。
鄭秀秀很想對王強護士說,你可以嘗試一下,在為病人更換床單被套時,問候病人一聲,在看什麼書啊,好看嗎;今天的飯菜怎麼樣,合你的口味嗎。
靜脈輸液時,你可以問,周陽,這次給你打右手行嗎,上次拔針後你沒按住針眼。看,這都滲血滲的皮下淤青了,最起碼三天不能在這個位置打針了,下次注意一定要按住針眼。
這些,責任護士是做了沒寫上,還是真的沒做。總之,鄭秀秀護士長認為,這段心理護理記錄太空洞了,沒有什麼實際內容。
好吧,我的工作就從這里開始。明天跟江護士長說一聲,我先在這艾滋病房工作半月,熟悉一下這里的工作。
「小蔡,今天傍晚你來接小夜班時,王強護士是怎麼和你交待護理重點的?」
蔡紅心里一沉,怎麼,難道我什麼地方做的不好,讓鄭護士長發現了。她心里快速的回憶一遍自己今晚的工作,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疏漏。
于是她認真的說︰「王強交班時說,昨天晚上周陽吞了三個小金元寶自殺。今天早上晨間護理時,他發現周陽神色恍惚,面色蒼白出冷汗,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問他時一句話也不說,再三詢問下,終于問出是吞了三個小金元寶,當時他就想摁醒人鈴,沒想到周陽猛地一下坐了起來,從枕頭下抽出一把小水果刀按在自己脖子上,威逼著王強出去。
後來是江護士長用麻醉注射槍將周陽麻倒的。
王強說,江護士長要求一直開著監視器,實行二十四小時監視。晚上常去他的病房巡視著點。」
「晚上注意著點,有什麼異常及時報告值班大夫。」
「鄭護士長你放心,我保證上班時保持清醒不誤事。」
張思德和金華盛交代完事情過來問她︰「鄭護士長,我們走吧。」
「好的,小蔡小李,晚上辛苦了,再見。」
「護士長再見。」
耐心做完那套繁瑣的消毒洗手程序,鄭秀秀到更衣間換上自己的衣服,手機在手提包里不甘寂寞的響著,進污染區的時候,手機是不允許帶進去的。
秀秀趕緊接起電話,是齊寰︰「秀秀,蘭大寶蘭二寶出水痘,體溫有點高,孩子有點月兌水,碧姬絲這里打不上靜脈針,你工作結束了嗎,能不能過來,貝依就在小白樓下等著你。」
「好的,我知道了,馬上下去。」鄭秀秀轉身出了更衣間,張思德在電梯間里等著她。
「張大夫,我朋友的孩子出水痘,體溫有點高。小家伙有點胖,靜脈針不好打,我得過去幫忙。」
「嚴重嗎,要不要住院?」
「應該不會太嚴重吧,齊寰已經過去了,要是嚴重他早就送孩子到咱們科住院了。」
「你朋友住在哪里,我送你過去。」兩人一邊說一邊出了職工電梯,幾步走出電梯間,就看到蘭貝依的商務車停在小白樓前。
鄭秀秀說︰「謝謝張大夫,不用你送我了,朋友已經過來了。」
「那好再見。哎,對了,提醒一下,你這懷孕後期注意著點,盡量別和孩子有什麼親密動作,以免傳染上水痘。」
鄭秀秀就笑︰「多謝關心,我打疫苗了。」
「還真的說說這個事,有的人認為打了疫苗就保險了,其實不然,還得預防為主的,總有那麼些特異體質,打了疫苗也會感染。」
「是嗎,這我可得好好注意了。」
「老妹,我這都等你一個多小時了。」
秀秀說︰「對不起貝依,讓你久等了。這是我們科張思德大夫,這是我和齊寰共同的好朋友蘭貝依。」
蘭貝依就笑︰「張思德,為人民服務。」
張思德明顯一愣︰「蘭先生你好。」他還就真的不知道,自己這個名字在許多年前可是大名鼎鼎的。
路上,秀秀就問︰「孩子發燒厲害嗎,為什麼不住院?」
「你家小高主任說,生水痘只要沒有感染,在家隔離就可以。再說,住到你們這個病毒窩里,沒病也傳染上病了。」
鄭秀秀一生氣就刁鑽嘴尖的堵人︰「哎,說不定我現在就滿身是病毒呢,你還叫我去你們家,給你那寶貝疙瘩打針,傳染上點什麼怎麼辦?」
一貫嘴貧的蘭貝依卻認真起來︰「這我可不信,如果連白衣天使都開始冒壞水,這社會可就真的黑暗了。」
蘭貝依把車開得飛快,一會工夫就到了溫泉療養院後面,蘭貝依的別墅。
蘭大寶和蘭二寶,是蘭貝依和妻子碧姬絲的一對雙胞胎養子,今年兩歲多了,平時皮實得很,很少感冒發燒吃藥打針。
蘭媽媽和他們兩口子愛如珍寶,生怕兩個小家伙受一點委屈,雇了兩個保姆看護,碧姬絲還直接不上班,專門在家教養他們。
鄭秀秀進去的時候,就看到自家老公高齊寰,正在認真的給小家伙听診,也不知是大寶還是二寶,反正秀秀是認不出來。
「怎麼樣?」
「你過來了秀秀,趕緊給他們打上針吧。」
「好的。」鄭秀秀剛想上前端托盤,卻又回轉身問︰「洗手間在哪里?」鄭秀秀洗手洗的都成慣性了,到一個地方,就下意識的想洗手。
拿起小家伙那只被媽媽碧姬絲打了三針,全部月兌針的小手,鄭秀秀也不禁嘆了口氣︰「蘭媽媽呀,能不能少給你小孫孫吃肉。」
蘭媽媽就很無奈的嘆氣︰「這倆家伙離了肉不吃飯,你說我又不能餓著他們。」
那只面包一樣的小手,被鄭秀秀一針就找到了血管,蘭大寶居然睡的沒醒,只是小胳膊感覺痛了向回抽動了一小下。
碧姬絲可真服氣︰「秀妹妹,那天有時間,你教教我吧,我的扎針技術不如你。」剛才,人家自己的媽媽可是把小家伙們扎的鬼哭狼嚎了半天,心痛的蘭媽媽只掉眼淚疙瘩。
剛才蘭媽媽還在擔心,小家伙們又要吃苦了,沒想到,這次秀秀扎針時,小家伙居然睡的連醒都沒醒。
「好的,沒問題。」鄭秀秀爽快的答應了碧姬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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