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主任裝模作樣的懊惱了一小下︰「走吧,我們一起給周陽送大禮去,非讓這小子叫我一聲叔不可。要不然,你們可不許把這照片給他。正好也該艾滋病房大查房了,就從周陽開始吧。」
乘上電梯,趙主任又開始嘮叨︰「首先,我們自己要保持一個良好的心理狀態,這樣才能帶給病人一天的好心情。」鄭秀秀深以為然。
「周陽,今天感覺怎麼樣?」趙主任在前,後面是艾滋病房的度副主任,主管張思德大夫,金華盛大夫,實習大夫。江護士長鄭護士長黃副護士長,李娟王強護士,實習護士。
周陽看上去萎靡不振,反應遲鈍,他定定地看著走進來的一群人,直等趙主任走到他的病床前,才好像夢醒一樣說︰「趙主任,早上好。」
「周陽,看我們給你帶來什麼了。」趙主任滿懷信心地遞給周陽一摞照片。
周陽的眼神一點點的明亮起來︰「兒子。」
他的眼角漫漫濕潤起來︰「謝謝你了,小鄭護士長。」
「哎,怎麼就那麼肯定是小鄭護士長呢。」
周陽一笑︰「我對好幾個人說過,最後一個是小鄭護士長。」一起過來跟著主任查房的醫護們,有好幾個看上去都那麼不自在。
從此,沒人在病房的時候,周陽就拿出兒子的照片,一個人對著喃喃自語,看上去是那麼虔誠,那麼和藹。
出來病房,趙主任說︰「張思德,調節一下用藥吧,已經開始出現新的病癥了。」就是說,周陽病情又加重了。
「啊——」從走廊深處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護士站那邊響起醒人鈴,主班護士蔡紅站起來說︰「四十八床。」
查房的醫護們不約而同的,一起向四十八床快步走去。
伊文眼楮直直的盯著眼前的某個地方,眼珠一動不動,伊文媽媽說她這個樣子已經已經半小時了。因為害怕,伊文媽媽才按下的醒人鈴。
伊文十八歲了,十八歲的姑娘,高三那年愛上了班里的帥哥高天龍。而高天龍不但喜歡她,還同時喜歡二班的穆丹。
高考時高天龍和穆丹考上了同一所大學,伊文落榜。高天龍和穆丹攜手上大學的時候,伊文選擇了割腕,鮮血流了一地,最後一刻被過來串門的同學發現,送到當地醫院已經奄奄一息。
醫院緊急輸血後,救回了伊文的命。半年以後,伊文查出艾滋病,懷疑是這次輸血時感染。
伊文父母都是生意人,掙錢不少卻忽略了對女兒的教育,加上伊文性格內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女兒得病,看到女兒大把的吃藥,再三逼問下,伊文見再也瞞不過去了,才說了實話。
伊文媽媽淚流滿面,是自己不好啊,只知道看著丈夫的生意,生怕丈夫有外心,反而忽略了女兒。
伊文媽媽停下手頭所有的事,陪女兒住到了鳶城醫院傳染病房,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盡力挽救女兒的生命。
最近治療剛有點起色,才要高興一下,沒想到最近幾天也不知道女兒怎麼了,經常對著一個地方發呆,有時候還常常流眼淚。
今天早上,孩子起床後一句話也不說,喝了杯牛女乃後,就這麼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和她說話也不回答。伊文媽媽就小心的問︰「文文,你怎麼了,是哪里不舒服嗎?」不跳字。不管她怎麼問,伊文就那麼眼楮直勾勾的盯視前方一動不動。
伊文媽媽以為孩子不行了,不由自主的發出驚恐的喊聲,並摁響了醒人鈴。
趙主任一個箭步奔到病人床前,伸手模向伊文的頸動脈,脈搏跳動有力,節律整齊。他掏出听診器,給她听診,前胸後背。
趙主任說︰「小伊文,告訴伯伯,你哪里不舒服,趙伯伯給你用最好的藥。」
「趙伯伯,我沒事。」伊文長嘆一口氣,緩緩的對趙主任說。
醫護們悄悄松了一口氣,伊文媽媽卻哭了︰「文文,你干嘛嚇唬媽媽啊,你不可以再有事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媽媽也不用活了。」
伊文卻說︰「媽,別哭,瞧你都活大半輩子的人了,怎麼這麼想不開。死了就是再生,有什麼可害怕的。」
一場虛驚過去,大家都向外走的時候,金華盛大夫卻留了下來,他是伊文的主管大夫。
「伊文,是不是感覺反應有些遲鈍?」
「沒有啊,金叔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有點悶。」
金大夫無言以對,這麼大的孩子,那個不是成群結對的上街游玩,逛游戲廳打電玩,上各種八卦補習班,上大學或者職高。這孩子卻窩在這艾滋病房里,雖說也在看書學習,可環境不同,效果能一樣嗎。只好囑咐責任護士多陪陪這個女孩了。
走出病房的江護士長和鄭秀秀也在討論這個問題︰「小黃啊,組織一下病房里小年輕的,娛樂一下,讀書會呀,唱歌跳舞呀什麼的,給他們創造一個展示自己的舞台,提高一下他們治病的信心。」
黃副護士長有點為難的說︰「以前也辦過,效果不大,有一次還弄成了一群人一起對著掉眼淚,這事要不還是不辦吧。」
鄭秀秀說︰「應該辦,要是病人方面活躍不起來,我們就互動一下。」
江護士長感興趣的問︰「小鄭你說怎麼辦?」
「會唱歌的唱支歌,會跳舞的跳支舞,再不行朗誦一首詩。活動定在每星期六下午,每周一次,自由報名。我們先看看報名情況,不行的時候,我們直接指定。這樣行嗎?」不跳字。
「可以,這病房里的氣氛活躍起來,也有利于疾病的恢復。」
看兩位科護士長興致勃勃的,副護士長黃紅玲只好保留自己的意見。
傍晚下班,齊寰接到老爸高蔭田的電話,說是不回家吃飯了。這里秀秀也接到了婆婆于梅不回家吃飯的電話。兩個人一商量,決定帶著粉點兒去秀秀娘家。
很久沒去姥姥家了,進了門,粉點兒就撲到姥姥懷里撒嬌︰「姥姥,點點想您了。」
「粉點兒,姥姥也想你了。」
齊寰問︰「媽,爸呢。」
「你們打過電話來,你爸就去買扒雞了。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回來了。」
秀秀換下外衣,洗過手就到廚房︰「媽,今天吃什麼。」
「我已經做好了,你們端出來就行。」
齊寰趕緊跟進來︰「秀秀你歇歇,我來。」
听到門鈴響,粉點兒從姥姥懷里跑出來︰「姥爺,我給您開門。」
姥姥就吆喝她︰「點點你慢點,別摔著。」
吃過晚飯,齊寰開車,一家三口回清荷園,開門看著空蕩蕩的家,粉點兒就問︰「爺爺女乃女乃怎麼還沒回來?」
秀秀隨口就說︰「大概是有人請他們吃飯喝酒,時間就長了。」
粉點兒要看少兒節目,齊寰問她︰「你作業寫完了嗎?」不跳字。
「爸爸,您陪我寫好嗎?」不跳字。
「不好,點點自己寫。」粉點兒只好自己去寫作業。
齊寰看她不樂意,又怕她不認真,又盯了她一句︰「認真寫,等會兒我要檢查的。」
粉點兒悶聲答應著︰「知道了。」
秀秀就說︰「齊寰我上樓寫點東西。」
齊寰說︰「你去吧,寫完了早點休息,別累著。」
九點鐘,高蔭田推著于梅進來了,後面跟著小蓮,原來今天是高蔭田和于梅的結婚紀念日,老兩口只請了保姆小蓮,沒叫兒子一家人。
齊寰就笑︰「行啊,老爸,夠浪漫的,怕我們叫你請客,連說也不說了。不行,等星期天補上。」
高蔭田也笑︰「我說叫上你們,你媽說不叫了,就我們三個吧。秀秀懷孕容易疲勞,讓他們早點回家休息吧。」
「女乃女乃,我要吃蛋糕。」
小蓮就說︰「點點跟我來,我們到餐廳去吃。」
齊寰說︰「鄭點點,作業寫完了嗎?」不跳字。
粉點兒只好說︰「還有數學的三道題沒做完。」
齊寰說︰「做完再吃。」
粉點兒反嘴︰「不,吃完再寫。」守著女乃女乃,粉點兒誰的話也不听。
于梅就說︰「齊寰你去吧,讓她吃完再寫也不遲。」
齊寰上樓來到他和秀秀的臥室,就看到媳婦坐在被窩里靠著床頭睡著了。
齊寰走上前,拾起秀秀丟在地上的信紙,就看上面寫道︰「周陽,又在給你寫信了。卻又不知寫些什麼你才感興趣。就給你講個故事吧,我上學的時候,班里有個胖美眉,長得富態大象的。
胖美眉家里有錢,經常請同學們吃零點,一來二去,人緣也就好起來。她看上了班里的一個帥哥,談來談去,帥哥若即若離。
後來,胖美眉說,你說吧,到底怎樣你才肯跟我談戀愛。帥哥說,我想出國。行,沒問題,不就出國嗎。不過,得先結了婚才能出國。
就這樣,兩個人結婚後出國了。
出國以後,胖美眉很快適應了新環境,繼續拿到碩士學位,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而帥哥卻因為高不成低不就的,反而淪為家庭婦男。
我知道自己沒有講故事的才能,講的也不是很動听,只是給你解個悶吧。還有,拜托你個事,四十八床伊文那里,如果你身體好的時候,請過去看望一下,提前謝謝。鄭秀秀。」
齊寰就奇了怪了,我們談戀愛的時候,也不見你給我講個故事听,現在,自己累得這樣子,也要搜腸挖肚的編故事寫下來給那個病人。
齊寰感覺自己有點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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