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質蘭心 第二卷 心跳 【第057章轉身的一瞬間】

作者 ︰ 楊金萍

我們姑且就把鄭秀秀領導下的非典病房的護士們,叫做秀秀們吧。他們在鄭秀秀的帶領下,憑著過硬的護理技能,滿腔的熱情,持久的耐力,充沛的理念和信心,護佑著非典病房里的病人們。

第二天上班,一個驚人的消息在等著鄭秀秀,梁紅玉死了,據給她上特護的王建說︰「她是被一口濃痰堵住憋死的。」及等吸出那口濃痰,她的心跳已經停止了。

昨天臨走的時候,秀秀給她喂的飯,還對她說︰「梁姐,你明天就能回到兒子和丈夫的病房了。」只隔了一晚上,就生死相隔了。命運何其嚴肅,不容人有片刻安逸。

昨晚自己不在科里,不知道王建他們搶救病人時,心靈上忍受著怎樣的折磨。

我們每天都在接受著生與死的考驗,每天都在與死神爭奪著生命,這樣的日子過一天如同一年,真是折壽。

速來身堅體壯的王建下班回家,顯得特別的累,梁紅玉就在他眼前閉上了眼,讓他不能承受,前一刻鐘梁紅玉讓他端過水來,後一刻鐘就是他搶救她,再一刻鐘她已經永遠停止了呼吸。真讓人難以相信,只是轉身的一瞬間,一個生命就這麼消失了。

站在蓮蓬頭下,任水流使勁沖洗著自己,王建的眼淚混在水流里,昨天還嘲笑鄭秀秀流眼淚,今天就輪上自己了,是哪一種用盡了全力後,還沒能挽救病人生命的絕望,充斥著王建的心胸。

我們還要失去多少生命,才能壓住非典的這股邪惡的力量。

程東元已經上呼吸機了,他的神志也有一些不清,沒人忍心告訴他梁紅玉病逝的消息。可他是梁紅玉的丈夫,他必須知道。當趙主任在他病情稍微好一點,告訴他死亡消息時,七尺大漢淚流滿面,鄭秀秀不知道怎麼安慰于他,只是眼淚陪著他一直流,趙主任只得把她拽出病房。

第一次,趙主任責備了她︰「小鄭啊,不要用別人的痛苦刺激自己,你是護士長,要領著護士們好好工作,知道嗎,要是我們垮了,死的人會更多。」

「是,我知道。」鄭秀秀長出了一口氣︰「我會調節好自己情緒的,請趙主任放心。」

鄭秀秀走在這熟悉的病房走廊,巡視著一間間病房,剛把梁紅玉送走,人們的悲哀還在心頭哽咽,搶救間里又住進了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

鄭秀秀不知道,已經有人把搶救間叫做死亡黑屋了,意味著進了這個房間的人,也就掛上了死亡的胸牌。

護士站的電話急促的響起來,鄭秀秀一把抄起電話來︰「我是鄭秀秀。」

是江護士長的電話︰「小鄭,十五分鐘以後,長松路心血管醫院的四位病人過去住院,你安排一下。還有,他們是我們的同行,一名大夫,一名檢驗員,兩名護士,一男三女。」

「是,我知道了。」

「你們工作時機靈一點,平時的一些游擊習氣要收斂一下。」

「好的,明白。護士長請放心,我和劉娟麗親自下樓迎接他們。」

鄭秀秀回身問劉娟麗︰「劉姐,還有幾個床位?」

「六個床位。」

「好,安排人手,收拾出一個三人間。十分鐘後馬上過來三女一男四位病人。是長松路心血管醫院的醫護們。剛才,江護士長在電話里囑咐我們,他們是我們的同行,治療護理時都規範著點,精神著點,別讓人說出不是來。」

「好的。」劉娟麗心說,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們平時的工作不規範嗎,還是年輕呀,說話一點也不經大腦。

秀秀們看報紙上登載,電視新聞里播出,醫院里開動員大會時,都听說過護理非典病人的醫護們,由于自我保護和隔離措施不力,或者機體在疲勞狀態下免疫防御功能下降,從而傳染上了非典的話。听了也就听了,覺得那種說法離自己很遠。

現在,一下來了四個非典病人,都是曾經治療護理病人的醫護們,一下就緊張了。這還是醫院嗎,簡直就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

而且,這是一個隨時都會有人倒下,並為之獻身的戰場。害怕是真的害怕了,但秀秀們沒有退縮。

「走吧,劉姐,我們去急診科迎接他們。」鄭秀秀和劉娟麗推著兩輛輪椅,站在急診科門前,一直等了七分鐘,120急救車才拉著四位病人過來。

車一停下,兩人趕緊迎上前去,最先出來的一個人,秀秀認識,就是那年一起參加鳶城城市護理技術競賽的郭偉杰護士,現在該叫郭偉杰護士長了。

「郭偉杰護士長您好,請坐輪椅吧。」鄭秀秀看她發燒燒的憔悴的臉,好心的說。

郭偉杰翻了翻眼皮︰「鄭秀秀是吧,听說過你。這到你的一畝三分地上來了,當然得听你的。不過,我們是四個病人,你只推來兩輛輪椅不夠用的呀。算了,我也不挑你們服務上的毛病了,我也沒病到坐輪椅的地步。病房在哪里,還是我自己走過去吧。」

「六樓,呼吸病房。請您乘一號電梯。」鄭秀秀趕緊對著她的背影喊了一聲。

她慢慢向大門走去,看上去有點打晃,送他們過來的一個年輕護士趕緊上前︰「郭護士長,慢點,我扶著您。」

郭偉杰有點不耐煩的說︰「不用不用,你去照顧他們吧。」

劉娟麗听郭偉杰說的這一番話,就感覺心里很不舒服,這人是來住院的,還是來檢查工作的呀,怎麼剛一下車就開始挑剔起來了,真是的。

鄭秀秀只是笑了笑,繼續招呼救護車上的其他三位病人︰「各位老師,我是傳染科護士長鄭秀秀,這位是呼吸病房劉娟麗副護士長。歡迎四位老師到我們這里住院,有什麼招待不周,治療護理方面的不當之處,請各位老師批評指正。」

五十多歲的區主任就說︰「小鄭護士長客氣了,我們來住院的同時,也是向你們學習的過程。無論是治療還是護理,我們都要向你們學習的。」

鄭秀秀無可奈何的笑著,唉,怎麼連外人也叫我小鄭護士長呀,就不能把這個「小」字去掉嗎。

「區主任,您這是夸獎我們呢,實在不敢當。來吧,請上來坐,我推著您。」區主任道聲謝謝,他有點氣喘,咳嗽連連的坐在輪椅上,享受著小鄭護士長親自接診的待遇,第一感覺,行,不錯。

一番忙碌,秀秀們很快安排下四位病人,開始按醫囑為四位發熱病人輸液。

護理非典病人,按要求都是要戴著手套為病人扎針的,秀秀們本來一針見血的扎針技術就此打了折扣,就有人經常的失誤了。

今天,王建的主管病區住進了挑剔的郭偉杰護士長,必定要經受一番錘煉了。

王建端著輸液盤和配好藥的液體瓶,來到郭偉杰的病床前︰「郭偉杰護士長,我是您的主管護士王建。現在,我按醫囑為您輸液,您要上洗手間嗎?」。

郭偉杰咳嗽了一陣後,不客氣的問︰「哎,能不能讓你們的小鄭護士長,給我換一個女護士過來?」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郭偉杰猶豫了一下回答︰「不為什麼,我不喜歡男護士給我扎針。」

王建見慣不怪,對于病人驚訝的眼光,懷疑的提問,甚至不禮貌的拒絕他的護理操作,他都經歷過。可沒有人這麼直接的說,我不喜歡男護士給我扎針。

王建說︰「不是吧,郭護士長,咱不帶搞歧視的,我這還沒給你扎針呢,怎麼就知道我不行呀,不是說每個護士在給病人操作時,都有兩次機會嗎。你是前輩了,我叫你老師,請給我兩次機會吧。」

王建是誰,能被這麼一句話就打發了,真是的。你越不讓我給你扎針,我還就偏要給你扎針,我讓你不用我。

第一針,王建進的有點深,這都怨橡膠手套有點沾。郭偉杰疼得呲牙咧嘴的說︰「哎呀,看你這笨手笨腳的樣子,就不是個會扎針的料。去去,把你們小鄭護士長叫來。」

王建說︰「我向你保證,第二針堅決扎上。」

王建扎第二針的時候,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很想能夠扎進去的,而且回血也很好,可一放開輸液夾子,莫非氏管里就是看不到液體滴落。

「看看,我說你不行你就是不行。」郭偉杰撇嘴瞪眼的說。

「對不起,你還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郭偉杰毫不客氣的說︰「不行就是不行,等下你跟著你們小鄭護士長學學吧。別自作聰明了,我一看你拿針的姿勢就不對勁。」

王建非常生氣,我堂堂七尺男兒,就比不過一個小女子了嗎,我還就非的再給你扎一針不可。這二人就這麼僵上了,誰也不肯讓步,一個要打一個不讓。

「王建,靜脈針怎麼還沒扎上。我來。」鄭秀秀一步走了進來。

郭偉杰的咳嗽聲里,似乎有一股幸災樂禍的意思。當然,這只是在王建看來。

溫馨小詩苑之——秀秀們

你知道病毒的可怕,

你知道非典的危險,

你知道病人的需要,

你知道親人的牽掛。

你還是依然無懼的沖向疫魔,

你還是選擇面對死神,

站在抗擊非典的第一線。

前面是疫魔,

听,它發出了恐怖的威脅,

看,死神那猙獰的面孔。

于是,一個個秀秀挺身而出,

站成一道銅牆鐵壁,護佑

身後的父老鄉親。

就在這方寸之地的小小病房里,

用我們的青春和熱血,

用科技的力量西醫的技術,

用中醫遠古神話一樣的傳說和神力,

變幻多樣的組方,應對

反復多變的SARS。

秀秀們拋棄了往日的恩怨情仇小情別緒,

暫別親情和愛情,

義無反顧的走進,

沒有硝煙的戰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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