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完,林佳秀忽然就是覺得全身一冷,仿佛有冰水從丹田深處涌出來一般,慢慢地滲透了全身,手腳都是被凍地僵硬,基本就是挪不動,意識一恍惚,也不知道怎麼的,明明離那水池還有十幾步的距離,林佳秀踉蹌一下,居然是一頭栽了進去,乳白溫熱的水瞬間將她淹沒,非但沒有感到溫暖,踫到她的冰冷的皮膚,只覺得跟火烙一樣刺痛,一面冷的哆嗦,另一面卻是燙得跟火燒一般,幾乎把林佳秀給折磨瘋掉。
原來這就是死的滋味,想喊喊不出來,想哭哭不出來,偏那種痛感卻是極其敏銳,每一下都像是用針直接扎到腦子里面,全身的神經在那一瞬間都是逃一樣蜷縮了起來,偏又是沒處躲去,一下接一下,一次比一次更痛,一次比一次痛得更猛烈,林佳秀只覺得自己要是能透視看到體內,一定會看到所有血管神經都是痛到打結,幾乎快是要斷一般,非要用語言來概括,大約就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從開始到跌進水池中,說來慢,其實不過幾個剎那的時間,但這一瞬間對于林佳秀來說,仿佛是要幾個月那般漫長,昏過去又痛醒,醒了又是痛死過去,簡直要把她全身碾磨成碎片,又是細細粘回來一般,那種感覺比死要可怕上一百倍,痛苦上一千倍。
難怪人都說死並不是最可怕的,有時候痛快掉個碗大的疤反而是個仁慈,按著這種痛法,林佳秀只覺得她要生在革命年代一定是個叛徒,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原來是個這麼怕痛的人。
痛不停,又暈不安穩,林佳秀只能是采用心理戰術,不住胡思亂想,盡量轉移對疼痛的感覺。
對了,背包里面還養了只寵物,不知道怎麼樣了,會不會淹死?
本來是出來逛個集市,沒想到會遇上這麼多事情,家里窗戶沒鎖,不知道會不會進賊?
林父身體不好,做不了活,家里又是沒什麼積蓄,不知道以後他該怎麼過活,早知道跟他說聲,改行做下風水師,專業水平不用太高,能說會道就是財源滾滾。
上一次死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穿越到這個世界來,這一次應該不會再有這麼倒霉吧,不然死都死不成,死都不得安寧,這對于那些對于生活感到失望,企圖一死了之的人們來說,那該是多麼令人絕望的一個事情。
上輩子是個普通孩子,老老實實上班,兢兢業業干活,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等著退休拿養老金,碌碌地過了二十幾年,這輩子剛才過了四年,倒是有近一半的時間都在嗷嗷待哺,蹣跚學步之中,唯一的貢獻就是仗著陣法抓了幾只小兔子小山雞換了幾串銅錢,幾乎什麼事情都是沒做出來,活著究竟是為什麼,林佳秀實在是想象不出來。
這麼一想,林佳秀還真覺得疼痛似乎是少了許多,只不過不知道究竟是這心理轉移大法起了效果,還是因為痛得太多,早超過了身體的極限,導致神經麻木,反正感覺是不那麼痛了,不管怎麼樣,難得這麼清醒地死一回,總要見識見識傳說中的黃泉地獄的,抱著這個想法,林佳秀艱難地睜開了眼。
不過林佳秀很顯然忘了她是在水里面,剛才掉下來的時候下意識地閉了眼倒還好,這睜眼,溫水涌了過來,只覺得雙眼跟潑了硫酸一般,火辣火辣地,血水立刻就是流了下來。
勉強擦了一把,半天才是能模糊地看到些東西,頓時大吃一驚,在這水池之下,隱約地躺著一卷巨大的畫軸,正是隨著水流的方向慢慢地展開,江河山川,一股龐大的氣息澎湃而來,一下只讓林佳秀覺得自己如同芥子一般渺小,一下子就是被這廣袤的江山給吞沒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佳秀終于是幽幽地醒了,剛才折磨地她死去活來的疼痛忽然就是消失了,小心地動了動,才是發現居然連體形都是感覺不到,意識雖然還在,卻是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變成透明的幽靈一般,隨著風緩緩飄動,周遭也是慢慢地暗了下來,山河大川也只剩下輪廓依稀可見。
正彷徨之間,林佳秀忽然就是听到誰叫一聲秀兒,分明就是林父的聲音,林佳秀下意識地就是轉臉過去看,那一剎那只覺得穿越了時空一般,一下就是到了一個山谷模樣的地方,飄著雪白雲朵的天空,帶著青草味道的和風,游著鮮美肥魚的小河,最突兀的就是山谷口豎了一塊石碑,用蒼勁的大字血淋淋地寫了「擅入者死」,散發著冷冽肅殺味道。
其余人都在石碑附近,林父正是捂住了心口,臉色灰敗,半晌才是顫抖著嘴唇說︰「不會,秀兒不會死,是我錯覺了。」
林佳秀並不知道,高階的修真者是會有所感應的,尤其是血緣親人之間,這種感應並不是太少見,所以在林佳秀出事的同時,林父也是覺得胸口一悶,心頭仿佛被硬生生地挖掉一塊般,痛得很。
听著林父這麼表現,長孫寧不由也是放開神識感受了一下,居然很意外地發現了管素的蹤影,就在剛才,仿佛被什麼無形壓制著一般,連神識都是散不開。
長孫寧不禁猶豫,這陣法走了這麼許久,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什麼寶物,考驗雖然很多,但眾人都是有些有個感覺,這陣法有些偏軟,對于一個遠古修仙全盛的年代留下的陣法,實在是有些缺少那麼一點殺傷力,好不容易在這谷口看到這個殺氣騰騰的石碑,不得不說是一半擔憂一半欣喜,擔憂就不用說了,欣喜卻是因為這變化,既然有了這石碑,那就表明這里應該是比較接近陣法中心了,真有寶物,那肯定是在那頭。
長孫寧也算是比較謹慎,一直做了全身而退的打算,能有收獲自然是好,沒有也不會太強求,穩妥為上,只不過半路偏是丟了管素,長孫寧面上不顯,心里卻是有些急,這時候林父卻是感應到林佳秀出事,長孫寧自然會是想到管素,一下連招呼都是來不及打,直接就是往山谷里面沖去,管素就在這之後不久。
一看長孫寧了,林父也是緊跟了上去,他沒有長孫寧那麼大神識,確定不了林佳秀的位置,但兩小既然是同一個方式失蹤,應該也是該同一個方向。
「喂,等下……」
因為林佳秀失蹤,剛才在通道里面找了一會,才是剛到山谷這邊,連個最簡單的對策都沒有商量過,那兩個人已經急轟轟地沖了過去,害的常之弘喊了半句,有些失落地半張了張嘴,不得已跟了上去。
還沒走幾步,只覺得腥風吹起,眼前一花,頭頂忽然投射下一個巨大的黑影,緊接著一條火龍從天而降。
這變故來得突然,下面三人都是有些倉促,紛紛拿了各自防御手段出來,常之弘一掃拂塵,瞬移一般閃了出了老遠,長孫寧手一指,數把長劍繞在他周圍轉動,護在他中央,林父卻是將陣盤往上一扔,將火焰往邊上一引,只不過他靈力最低,速度又不夠快,還是不免沾上一些余火,樣子有些狼狽。
匆匆抬頭看了看,眾人都是有些吃驚,半空中正飛了一只紅色的大鳥,那一叢五彩繽紛長長尾羽格外的顯眼,按著這樣子來看,大概是赤鷩,一種天生能控火的飛禽,中山一階妖獸,羽毛能做火系法器,尋常有二百年壽命,能長到三尺高四十斤重。
但眼前這一只明顯是超越了人們所認識的尋常赤鷩,足足有幾十丈長,翅膀一展,幾乎是遮天蔽日,幾百幾千只赤鷩加在一起,大約也是沒有這一只這麼駭人。
「又是幻陣嗎?」不跳字。常之弘大吃一驚,直覺地就是問了這麼一句。
林父也是回過神來,直覺應該不是,眼前的景色實在是太真實,不大像是幻陣所能做到的,他試探性地扔了幾支陣旗,一點破綻都是看不出來,搖頭說︰「應該不是,不然就是這陣法高我太多,我也看不出來。」
是與不是,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他們細細探究,那赤鷩短暫地在空中盤旋一下,又是噴了一口火氣,隨即就是落了下來,一雙巨大的爪子狠狠地抓了下,只把這地面抓了個一尺多深的大坑出來。
這抓雖然是避開,但是回頭一看,眾人的心就是揪了起來,這明明是一階的赤鷩吧,究竟吃什麼能吃出這麼大體形來,能飛能跑能打,遠攻有火焰,近攻有利爪,偏這陣法里頭有禁錮,飛行的法器都是用不了,那只赤鷩又是一擊就飛遠,想打也得看能不能夠著,只把這一行三人逼得抱頭鼠竄,狼狽不堪。
居然被一只畜牲追著打,常之弘這一生何曾有這麼狼狽過,只氣得七竅生煙,怒發沖冠,忽然將拂塵一甩,喊道︰「娘的,道爺我今天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