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久沒有全力施展過,林佳秀略闔了眼,集中了下精神,然後突然地將閑絲傘收攏起來,用傘尖一點,氣息隨著傘柄流淌而出,在空中凝結成一團閃亮的光球,伸手一抹,那光球突然分裂成了許多小球,飄飄蕩蕩地浮現在林佳秀周圍,上下翻飛,仔細看的時候,就能數出來,一共四十八個小光球,每一個小球之上都附著不停游走的紫色電光,發出吱吱的尖銳摩擦聲。
那巴星隨即就追了上來,但眼看著這奇怪的景象,似乎有些疑惑,不但不上前,反而停止了腳步,水瓶一揮,倒出一股水流,帶著鮫人侍衛沖上天空,往林佳秀身上撞來。
對于這些鮫人,林佳秀最討厭的就是他們的叫聲,那種聲音高亢到極致的時候,幾乎都已經超出她的听力範圍,高地听不到,但卻能明顯地感覺到那對心神的擾亂作用,只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茫然,那些鮫人越接近,那聲音作用越加明顯,那一剎那,都讓林佳秀生出一絲恍惚感覺。
眉頭一皺,閑絲傘一抬,那浮現在林佳秀周身的小光球突然相互撞擊摩擦,發出很刺耳的吱呀聲,不停旋轉閃動,那強烈的氣息,只帶動這海底一角的鮫人族地天地變色,風起雲涌,聚集起一大片黑壓壓烏雲,更有無數紫色閃電在其中閃現翻飛,電光游龍,氣勢驚人。
陣名驚天,是林家陣法之中威力最大的幾種之一,當年林佳秀不過才是築基圓滿,就能在旁人相助之下,以此陣滅殺掉一只黑應龍,足可見這陣法霸道,而現在林佳秀已經是結嬰,陰陽陣法全醒,這驚天之陣的威力也更比當初更犀利幾分,控制自如。
這鮫人族地是海底之下,遠離天日,從來沒有過這樣電閃雷鳴的氣候異象,有膽小一點的鮫人只嚇得渾身發軟,都踩不住水,咕嚕咕嚕地沉到了水底。
林佳秀只冷淡地看一眼,手往下一壓,那四十八個小光球突然散開,幾百道天雷滾滾地從雲中落在,只把那一座恢弘宮殿打得七零八落,殘破不堪,更別說那些鮫人的血肉之軀,修為稍微差一點,只要一擊落雷就是被打得渾身焦黑,神魂俱滅。
這一番落雷下來,只打得一地狼籍,尸橫遍野,尤其是那巴星,體大形胖,林佳秀又最恨他,大半的天雷都是落在他身上,只打得他遍體鱗傷,渾身焦黑,就連那一直抱在懷中的水瓶也是有些破損,底下裂了個口子,再裝不住水,汩汩地往下淌水,更難看的卻是巴星的臉色,幾乎整個都是化成了一片鐵青色,猙獰凶狠,四下看一看,兩眼赤紅,幾乎噴出生生的怒火來。
驚天陣雖然威力無窮,但也最消耗體力,幾百道天雷打下來,林佳秀也有些力竭,略往下沉了一沉,趕緊收了陣法,伸手將繞在身旁的光球掐熄了,只留下最後一個,抓了往傘柄上一拍,瞬間那整把閑絲傘都是帶上了霹靂電光,吱呀作響,空氣之中殘留的天雷被吸引著迅速往傘上聚攏,在傘尖上匯集成一點,那光耀眼不可直視。
眼見著這許多鮫人喪生,連尸首都不能全留,那巴星直氣得渾身亂顫,突然伸手拍碎那一個水瓶,嘩啦地涌出無數蔚藍海水,但還沒有等那海水落到水面,巴星張嘴一吸,做出鯨吞虹吸姿態,居然那水瓶中落水全數吃了肚子里面,只鼓著一個小山一樣巍峨雄壯的肚皮,用力一喝,全身的鱗片突然豎立起來,騰騰地升起無數水汽。
也不知道是因為水汽太濃,還是那巴星做了手腳,這一片水汽居然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深藍色,恍若游蛇一樣四處躥動,偶然沾染到邊上一具鮫人焦尸,那焦尸一下仿佛在水里泡了幾月幾年一樣,腫脹了一圈,驀地就是炸開了兩截,沒血沒肉的,只流了一些藍汪汪的液體出來。
「水毒」
但凡對于水生妖獸來說,再沒有兩個字能比水毒兩個字更可怕了,他們生在水里,長在水里,一生都離不了水,身體構造與陸生妖獸不同,一身皮膚最是親水透水,對他們來說這水毒是最恐怖最難提防的東西,只要一沾,幾乎就是透過皮膚鑽到五髒六腑之中,生死不過眨眼間,再好的丹藥也不一定來得及壓制這迅猛的毒性。
林佳秀也沒想到那巴星居然會使用如此惡毒的辦法,眼看著那水毒向她蜂涌而來,腳環一動,挪一個地方,傘尖那雷霆已經聚集完成,一下便是對著巴星轟了過去,正打在那鮫人身上,雖然沒有打中要害,卻也是打出一個血洞,電光滋響,烤得附近血肉都有些焦黑。
巴星痛得大吼一聲,那手突然暴漲出來,猛地就朝林佳秀身上拍來。
但那陰影一罩,林佳秀剛好是能發動幽遁術,身一閃,下一刻就出現在那巴星面前,閑絲傘一壓,三陽真火轟然而出,只把那巴星打了個對穿,再左右一掃,就連那剛逃逸而出的元神也沒有放過,一並滅殺了干淨。
好一會,那巴星的尸首才慢慢倒了下去,從空中跌到海水里,掀起一陣巨大的水花,青色的血水緩緩地滲透了出來。
這一番斗法,說起來輕松,但林佳秀也是花費了十分心血,用盡氣息,全靠著陣法玄妙,法寶得利才能順利滅殺掉巴星,那其中凶險,稍有差池,那現在躺下死去的那個就是林佳秀,並不覺得有什麼後怕,只不過林佳秀終究也是用了全力,有些疲倦,也沒有躲開那濺起的水花,就這麼濕漉漉地落了下來,站在巴星尸首上喘氣調息。
前一刻還是人間奇景,海中明珠,這一時卻是殘桓遍地,尸積如山,這一個場景極是震撼,只讓那些離得遠僥幸逃月兌一命的鮫人心驚不已,怯怯地望向那一個撐傘獨立的女子,只感覺同神明臨時一般,凌然不可侵,都是紛紛露出敬畏的神色,不敢有絲毫動彈。
對于那些鮫人的心思,林佳秀沒有絲毫覺察,也沒有空閑理會,剛才那一番斗法讓她耗盡了全部靈氣,一時都沒有力氣飛遁起來,而這時候卻突然感覺不到小青氣息,只讓林佳秀有些擔心,抬頭四處尋去。
正這時候,忽然听得余韶聲音喊了一聲︰「小心」
只見到一個巨大黑影籠罩下來,回頭一看,卻是小青被那施岩揪著尾巴對著她扔了過來,那巨大的身形只要將人砸扁一樣,林佳秀只覺得不好,趕緊叫一聲小青,讓他縮小了身形,伸手接了下來,而在那小青之後,卻是施岩拋出的那一柄金梭,林佳秀再來不及躲開,只咬牙將傘一轉,準備硬接。
眼看著那梭子金光接近,那一份威壓只逼得林佳秀渾身發痛,這時候,忽然感到周身一涼,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出現在身邊,然後只見到天空中慢悠悠地飄起潔白飛雪,柔柔的不見多少力,但那金梭卻突然停了下,輕松地被人拈了起來,林佳秀一偏頭,果然看到游冰玉站在一旁。
那金梭大約是個了不得的寶貝,一看被游冰玉拿去了,施岩只急得大吼,大手一揮,對著這兩人抓來,但只感覺身體沉重,怎麼都動不了身,低頭一看,只嚇得三魂七魄都要驚出竅了,他那魚尾的半身居然生生地被凍裂從腰上斷了下來,而他自己卻還絲毫沒有覺察,半個上身往前沖了一段路,那情景實在是有些毛骨悚然。
但還沒有等施岩慘叫出聲,游冰玉手中托了一朵菱形冰花,透亮的光芒一閃,施岩整顆大頭都蒙上一層冰霜,喀嚓一聲從脖子上掉了下來,滾下台階,浮在海水之中一上一下,同那一個巴星作伴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鮫人一族的兩個元嬰中期的大鮫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死在了林佳秀他們兩人手中,尤其是那施岩,居然沒有絲毫反抗之力,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聲響都是停止了下來,那些鮫人甚至都嚇得忘記了呼吸,更忘記了逃命,傻傻地抬頭看著。
「師父。」林佳秀喚了一聲,看到游冰玉出來,一下就是安心了下來,抓起小青看一看,見他也沒有什麼大傷,只是被金梭打了下頭,還有些昏沉,緩過氣,去剝了那兩個鮫人的尸首,挖出內丹,看了看,往小青嘴里面塞了一顆,往靈獸袋里一裝,然後問游冰玉,「那東西煉成了?」
游冰玉點點頭,將手上托著的冰花給林佳秀看,取了施岩性命之後,那冰花染上了一點血色,慢慢地褪了下去,重新恢復了透亮無色的樣子,游冰玉的表情有些奇怪,嘆氣說︰「仙器啊,不過這東西也太暴戾了,幾乎毀了我們全部積蓄,而且還是用這麼一個鮫人開器,只怕要養出個大殺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