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疏忽其實不能怪曉玨,今天多高興的日子啊,實現了人生的一大心願,林父林母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再說,她們在這里住了一年多了,從未在自家院里受到過襲擊,哪能想到突然樂極生悲被人偷襲呢……
門口之人一把接住了曉玨軟倒的身子,將其抱到了床上,右掌夾著白光罩在曉玨面部。在白光的包裹下,曉玨的臉上慢慢浮起了一層東西,最終從她的面部月兌落下來,正是佛陀之相。
那人左手執起佛陀之相,右手沖著它一抓居然從當中穿了過去,好似佛陀之相只是一團虛影一般。佛陀之相在這一抓之下扭曲了幾下便恢復了原狀,只是好像比原來更加潔白透亮了。
那人右手抽回,其中竟然抓著一團紅光,那紅光在他手中尖叫著掙扎。只听此人一聲冷哼,手掌一緊,那團紅光發出一聲淒厲地怒吼,徒勞無功地反抗之後,終究還是被湮滅了。
與此同時,遠在蔥聾峰裂谷深處火靈池底,一聲聲怒吼從下面傳來「是誰?是誰?是誰壞我分神?啊啊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該死的林沖該死的林沖」
被握在左手的佛陀之相愈發晶瑩剔透,發射出此人的相貌,面如冠玉的書生孫秀才,誰能想到居然是上古大修士呢。
孫秀才把佛陀之相放在曉玨枕頭一邊,手指又點在了曉玨的眉心。良久,他才收回手,喃喃自語道,「原來是化實之樹,倒是個好東西,就是不知你有沒有這麼多歲月將它培養長大了……」
佛陀之相離體,曉玨此時現出了自己的容顏,只是她尚在昏迷中無法得知這一切。
孫秀才盯著曉玨看了一會,忽然嘆了口氣轉身出了屋子。
天佑正在院子不安地等待著,見孫秀才出來了忙上前道,「師傅,我妹妹她……?」
「她沒事了,那孽畜留在面具里的分神已經被我除掉,它無法控制那面具了,」孫秀才說道,「她一會就會醒了,你進去守著她,等她醒了把事情跟她說清楚,我們明天就離開這里。」
天佑低頭應是,恭敬地看著孫秀才的身影憑空消失,這才進了曉玨的屋子。
過了一會,曉玨的眼睫毛微微顫抖了幾下,她猛然從床上彈坐起來,迅速地釋放出神識。然而,這個院子里只有她一個人在,而坐在床邊的天佑她是無法靠神識探查到的。
「別怕別怕,沒有壞人。」天佑說著伸手想要拍拍曉玨的頭頂,但是他的手掌卻直接穿過了曉玨的額頭。
「天佑哥,你怎麼……你可以靈體出竅了?」曉玨看著面前的天佑,眼中閃現的不是驚慌而是驚喜。
天佑看著曉玨的表情,心里有點犯苦,果然被師傅說中了,曉玨應該早就發覺比丘元祖有問題了,只有他這個傻瓜反倒連累自己妹妹為他擔心。
「我的形體已經毀了……」天佑斟酌著開口。
「毀了?」曉玨臉色驟變。
天佑見曉玨突然臉色蒼白,臉上卻是微微一笑,將他這一個月里發生的事情簡要講了一下,重點內容是他走火入魔和拜師,不過他把師傅的名字隱去了,只說是大修士里的散修。在天佑看來,孫秀才似乎有意隱瞞他的修士身份,所以便沒有跟曉玨說破他的身份。
曉玨听著天佑的話有點反應不過來,自從離開蔥聾山後她最擔心的就是天佑的身體,現在居然就這麼解決了,看天佑的樣子,應該不是在騙她。
「天佑哥,你們明天就要走了,不知我能不能見見你那位師傅?」曉玨終究還是對這位來歷不明的世外高人有點不放心。
天佑先是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明天一早就要動身,到約定的地方跟師傅會和,師傅他老人家很忙,恐怕是不能見你了……你不用擔心,這次我遇到這位絕對信得過,他絕對不是第二個比丘元祖……」
雖然天佑看上去對那位神秘的新師傅很放心,但曉玨卻是個多疑的人,沒辦法,從小到大被算計多了就變得很難輕易相信人了。曉玨想了一夜,終于想到了一個勉強可為的辦法。
清早,曉玨打開門就見到天佑站在院子里,他正看著他那個制陶的作坊發呆。原本還想借制陶賺點錢呢,結果……一言難盡啊。
曉玨拿了一個曲木盒交給天佑,「哥,里頭是一片混沌樹葉,你藏好了,不要告訴你那位師傅,若是將來有一天……你可以再吸收混沌樹葉里的天地元氣,只要維持你的靈體不滅,總能恢復的。」
此時的曉玨臉色有些蒼白,每次摘下混沌樹的葉子,她的識海都會受到沖擊,那種滋味很難受的。
天佑抖著手接過木盒,他知道若是他不接受曉玨肯定不能安心。
「哥,我準備去千佛門拜師,若是你有機會經過那里,可以來看我。」曉玨笑著說道。
「你還要去千佛門?比丘元祖的話不可信,它故意給你那塊牌子,肯定沒安好心。」天佑有些不贊同。
「我知道比丘元祖的話不能信,但我覺得它會提起千佛門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許那里有人知道先祖的事情。比丘元祖說先祖已經飛升,但我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我打算隱藏身份,慢慢調查。」
曉玨總覺得當年林家先祖的事情不簡單,如果是順利飛升,為何他沒有為子孫後代做好打算,反倒是在他不在以後林家慢慢的沒落了。蔥聾峰裂谷下的洞府她將來肯定是要再去一探的,聖獸陣的破解之法,也許能在千佛門里找到。
「那你千萬要小心,佛陀之相不可輕易離身。」天佑叮囑道。他沒有阻攔曉玨,他明白曉玨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別人勸也不會改變的。
兄妹兩人並沒有太多言語,那種從小生死相依的默契不是言語可以表達的,互道珍重,天佑飛身縱躍,消失在了微光中。
曉玨望著天佑消失的方向發了一會呆,隨後轉身望著院子一地的落葉,莫名地有些寂寥。昨天還是那麼開心,今天卻是失落,又剩下她一個人了……這個院子此時竟然讓她格外覺得孤單。
不願一個人呆在家里,曉玨索性去拜訪鄰里。她是個懂禮貌的姑娘,不能讓別人以為她成了修士就低眼看人了。
隔壁孫家的「仙符永祥」雖然店面沒有換,但東家和伙計已經全都換過了。听說孫秀才在金星山開放的第二天就啟程進京了,因為不打算再回來了,便把店鋪和後院一並都賣了。
對門服飾店的老板娘熱情地拉著曉玨說東道西,一是哪條街上誰誰誰家也有人從金星山出來了,不過沒通過試煉,只能算後天高手,二是另一條街誰誰誰家的二小子通過了試煉,正打算出去拜山門了,三是誰誰誰家去的人沒回來,那就是埋骨在金星山了,家人正張羅著後事呢……
曉玨磕著瓜子跟老板娘有一搭沒一搭地嘮嗑,這種閑適的生活情調真是許久沒享受到了。
服飾店的伙計忽然進屋來傳說,「玉姑娘,您那邊有人找。」
曉玨心下詫異,這種時候誰會來找她?
曉玨出了服飾店大門,便看到錢老爹領了一個小男孩站在她們陶寶店門口張望,她趕緊迎了上去。
「老爹,快請進,」曉玨邊說邊打開店門把錢老爹二人讓了進去,「我還想著過幾天去看望你們呢,怎麼樣?大家都出來了麼?」
錢老爹臉上是喜色,身上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傷,多半是後來他們在金星山里服用了養生丹後養了傷,所以曉玨斷定他們後來撤退的應該很順利。
「大家都很好,」錢老爹說道,雖然不記得里面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六人身上沒有帶傷,而且體力比以前還要充沛,猜也能猜到肯定服用了什麼好藥,大概又是曉玨給他們的了。
「這孩子叫許敬仙,」錢老爹把那小男孩往前推了推,「多虧了您的藥,才保住他性命,我想您大概很快就要去拜山了,就選了今天帶他過來給您磕個頭。」
錢老爹的話充滿了敬語,這種態度的轉變,都是因為曉玨現在有了靈根,以後身份就不同了,後天高手跟真正的修士還是沒得比的。
那叫許敬仙的小男孩膽子似乎有點小,畏畏縮縮地躲在錢老爹身後,不過好歹仍然把這個磕頭禮行完了。
曉玨對這種禮教性的東西向來不太感冒,不過既然別人在意,她也不在乎客套幾句。她跟錢老爹他們的交易其實在她拿到天嬰果的一刻就結束了,她能不能通過試煉並不在他們的交易範圍內,現在錢老爹能想著再來看她一下,兩方都是仁至義盡了。
待送走了錢老爹兩人,曉玨望著頭頂的天空發了會呆,這一下,她在金星山真的是無牽無掛了,她也是時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