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語和那位新認識的老伯聊得甚歡,不知不覺就到了下班時間。葉語把打掃工具送回工作間後,問盧老頭要不要送他下樓。盧老頭搖搖頭,說他還有三塊地板就鋪完了,打算鋪好後再走,免得明天再來一趟。葉語本來打算等他完工,再把老人送到車站。結果盧老頭趕她走,說什麼小丫頭別讓男朋友等急了雲雲。葉語跟他解釋,他也不听,連哄帶趕把葉語趕下了樓。葉語無奈只得下樓,在經過三十四樓的時候,葉語突然想起是否應該下電梯找一下裴紹,錯過了最佳的否認時機,不知道現在找他表明還來不來的及。葉語剛想到這里,突然電梯大開一群人走了進來。葉語大部分不認識,但知道他們都是MH的頂層人物,而岑秘書也在人群里,讓她不得不點頭致意。岑秘書看了她一眼,沒有提及其他,只是微微一點頭做回答。
被擠在電梯最角落的葉語也不好意思擠出去,只得隨著人流下樓。
「你提到的報告發過去了沒有?」前方有人在問。
「發了,累死了,我可是四十八小時沒合過眼,我手下的那幫小子們都被我折磨瘋了。我打算等這個項目拿下來後給他們搞點福利。」一個衣冠楚楚但聲音疲憊的人回答。
「沒辦法,如果總裁和CEO能拿下這個項目,我們MH集團就算是全軍挺進南美了,你就辛苦點吧。」
「我知道,不知道他們在那里談的怎麼樣了,這個時差真是受不了。」
葉語縮在後面听著這些高層的談話,原來裴紹和裴孜去南美了,難怪一個人影也不見了。這樣看來,她還能做幾天鴕鳥?
等葉語騎著馬力駛出MH大廈的時候,結果一部車擋住了她的去路,有人朝她摁著喇叭。被嚇了一跳的葉語,摘下頭盔剛想教訓教訓這個不守法規的家伙,一張熟悉的面孔從車窗里伸了出來。
「嗨,老婆。」南喬又在那里瞎叫一氣。
葉語沒想到他會再次出現,所以一時倒沒有在意他對自己的稱呼。葉語慢慢讓馬力前進幾米,繞到南喬的車旁,「你來干什麼?」
「不希望看見我?我可是為你寫了歌的。」南喬嘻皮涎臉。
葉語想起那首別打臉,可氣又可笑,「飯也吃了,歌也唱了,你再來還有何貴干?」
「你好像不太想見到我麼。」
「你真是聰明。」葉語把頭盔扣在腦袋上,緊了緊扣帶,「走了。」
「喂喂,別這樣麼,大家玩的不是挺好。」南喬從車里伸出胳膊拉住馬力。
「飯碗比較重要。」葉語一扭把手,馬力發出大聲的轟鳴。
「哇塞,你還真是特別,我從來沒有看見哪個女孩能騎這麼大的家伙。」南喬咋舌,「你還真是不走尋常路。」
「沒事我先走了,下次不見,哥們。」葉語推下頭盔,準備調車跑路。
「我今天帶你去吃個你喜歡的。」南喬連忙出聲,「你不是說你做湯不錯麼,想不想見識見識最棒的魚湯?反正你那僵尸臉老板也不在,你怕什麼?」
葉語挑挑眉,他怎麼知道裴紹不在國內?
「拜托,我識字會看報紙好不好。」南喬扔個白眼過來,「財金版面上都是你老板的新聞。」
葉語一咧嘴,歹勢,原來全世界都知道裴紹的行蹤,就她一個小白猜疑了好幾天。
「什麼魚頭湯,真那麼靈?」葉語問。
「不信就別跟來。」南喬也不多話,開車在頭前帶路。葉語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就向他說的,她怕那個面癱麼!
葉語停在一家路邊小飯館外,這里已經是城郊結合部了。有些破敗的店面,玻璃窗上滿是油漬。透過用紅色油漆刷出菜名的玻璃,她看見里面是一些簡易桌凳,白色一次性桌布鋪在上面,里面只有一桌有客人。這里就是最常見的公路邊小店,怎麼看也看不出是出產最美味魚湯的地方。
南喬把車停在門外,很熟門熟路地推門而入,「大媽,我來了。」
葉語緊隨而入。
櫃台里一個小姑娘听見南喬的聲音,連忙拉了拉她身邊一個中年偏上年紀的婦女。婦女抬頭一看,立刻笑著迎了出來。
南喬三步走上前把她摟在了懷里,「好幾個月沒看見你了,想死我了。」
中年婦女開心地拍著南喬的背,小姑娘羞澀地在櫃台里看著他們。中年婦女發出啊啊的聲音,手指靈活地比劃著。
「回來了一個禮拜,饞了,想喝你的魚頭湯了。」南喬似乎看的懂她的意思,還以簡單的手語回答道。
中年婦女連連點頭,她回頭向那個小正在害羞的姑娘招招手,南喬順著她的手一看,笑了,「秀秀,你大了很多麼,過來給哥哥抱抱。」
小姑娘羞得一低頭,順著牆角跑了,南喬哈哈大笑。葉語這時才有點緩過神來,她壓根沒想到南喬會帶她來這個地方。他和這個啞巴老板娘是什麼關系?
中年婦女看見站在門口發愣的葉語,突然對著南喬比了比。
「啊,朋友,帶她過來嘗嘗您的手藝。」
中年婦女滿臉笑意,連忙上來拉葉語。葉語被她帶到一張店里最大的桌子旁,中年婦女輕輕地壓壓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來。南喬早就自動地坐在了葉語的身邊。
中年婦女輕輕打了個手勢,南喬微笑著回答︰「我希望,所以正在努力著呢,大媽給我加點分吧。」看到南喬比劃著,中年婦女樂得合不攏嘴。
葉語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看老板娘不斷溜過來的眼神和笑意,她覺得有點不妙。她伸腳在桌下輕踩了一下南喬,壓低聲音說︰「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啊。」
南喬轉過頭來,眼楮賊亮亮,「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不要欺負我不懂手語,人類最無障礙的交流是眼楮,你知道麼?」
南喬咧了咧嘴。
不過中年婦女看見南喬和葉語在咬耳朵,更加樂了,手指翻飛。
南喬看了也笑了,回了一個手勢給她,中年婦女打了個手勢,南喬回答︰「好的,我們等您。」老板娘一挑門簾走下去了。
「你真的要好好嘗嘗,」南喬一邊給她擺弄著碗筷,「那時候我發現的,味道絕了。我每個禮拜都來,老板娘人特別好,我跟我那幫兄弟就是在這里認識的。」
葉語看著他熟練地在杯子里泡了點開水,燙了燙碗筷,放在自己面前,似乎他這個大明星很會干這個。
「本來他們今天想來的,不過我讓他們別跟我扎堆。」南喬笑著,轉頭看著葉語。
葉語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點點頭。這時,她又看見了那個害羞的小姑娘正瞪著大眼楮看著他們。葉語一笑,對她招招手,小姑娘一笑,又躲回了門簾後面。
「那是秀秀,小姑娘就是害羞。」南喬介紹道。
「你怎麼認識這個地方的?」葉語問。
南喬哈哈一笑,「那時候打架,沒地方睡,有次就躲在這家小店門口避雨。老板娘看見了把我叫進來,給我飯吃,還給我地方睡,幫我包扎了傷口。」
葉語想起來裴孜的話,那時候應該是他少年的時候吧。裴孜曾經說過他的父母離異,母親病逝了。既然他無家可歸,那應該就是在那段時間吧,難怪他對這地方那麼推崇。這里可以說是救過他一命的地方。
「你和裴紹、裴孜打過架。」葉語看著他,她對于裴孜受傷的事情有點介意,所以今天說出來也是要讓他明白,他和她不是一路上的人。
「呵呵,那時候很沖動,誰沒個青春期啊。」南喬笑道,不過眼神里一點笑意也沒有,「誰讓他拿著一鐵皮盒子零碎來笑話我?」
葉語眨眨眼,一鐵皮盒子零碎?這是什麼?
「有錢人家的四少爺的儲蓄罐。」南喬撇撇嘴。
葉語明白了,但她根本不相信裴孜會如同他口中那麼不堪,如果裴孜是捧著儲蓄罐給南喬,那說明他把他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了。
「我想你是狗咬呂洞賓了。」葉語在碟子里倒上醋,用筷子頭沾一沾,放進嘴里。
「什麼?」南喬疑惑。
「他如果給你一罐零碎,說明他全部的積蓄就都在這個零碎罐子里。」
南喬听了,先是一愣,後又一笑,「你開什麼玩笑,你才認識他幾天。他們裴家……」
葉語打斷他,「其他人我不敢說,但裴孜我相信。」
南喬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的眼楮,葉語波瀾不驚的眼神告訴他,她沒有說謊。
南喬轉過頭,好像嘀咕了一句,「你知道什麼。」
葉語也不理他,他對裴家的一些誤解,不是她三言兩語能夠化解的,她現在的話只是讓他覺察到一點懷疑,對自己以往的想法的懷疑。
兩個人似乎因為這個問題,有點不愉快,默默地坐在桌邊,誰也沒有開口,直到門簾一挑,老板娘端著大到嚇死人的湯碗出來,倆人才同時站起來,接了一下湯盆。
「大媽,你這開飯店可是要虧本啦。」南喬看著大過洗臉盆的湯碗,里面滿撲撲地一尾大魚。
老板娘微微一笑,馬上為葉語盛上一碗魚湯,笑意吟吟地示意她嘗一口。葉語對老板娘笑了一笑,用湯勺舀了一口放進口里。
「怎麼樣,很幫吧。」南喬迫不及待地問,就好像急需證明的小孩般熱切。
葉語低頭品嘗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對看著她的老板娘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伸出一個大拇指,「好喝。」
老板娘笑了,南喬笑了,躲在門口的小丫頭也笑得很甜。
一場其樂融融的相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