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華清遐也死了,在裴政案還沒有爆發之前,便墜崖了。從目前的情況看,似乎是她自殺,但何嚴一直覺得背後有巨大的內幕。因為還有最後一筆錢,華清遐還來不及使用。
她怎麼可能還留下一筆錢,不去買毒品便去死了?凡是癮君子,即便知道自己無藥可救,也一定會花光身上的最後一枚硬幣。
更令人疑惑的是,這筆遺留下來的資金,正是變賣那套房產後取得的,時間就在華清遐死前三天。而這套房產在經過兩個月的不停轉手後,落在了葉語的名下。
這也是唯一一件落入與裴政夫妻有關的人物名下的財產。
「警官先生,我想你應該注意到這是一份有瑕疵的證據。」胡律師說道,「顯然是有人冒用了我當事人的身份簽訂了這一份過戶證明,不用申請筆跡鑒定便能看出這和我當事人的簽名是完全不同的。至于你說的天上掉餡餅……」胡律師微微哂笑,「這種事情也不是絕對不可能。」
說到天上掉餡餅的事情,葉語便是各個中翹楚。一個不名一文的市井小民,變成讓人瞠目羨煞、坐擁億萬家產的富豪,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麼?
「何警官,我想您還是有了確切證據後,再來和我當事人討論這一問題吧。」胡律師闔上筆記,「恕我冒昧,今日的談話只是停留在‘可能’、‘也許’之類的推測上,對于這樣的詢問方式我非常不解,也很不滿。我想我們還是等您有了確鑿證據後,再來配合您的工作。」
說完,他用目光示意助手整理桌面上的資料,這樣的談話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這個警察到底想干什麼?在懷疑他的當事人還是想旁敲側擊打探點什麼呢?
「當然,如果有最新的情況,我們會請葉小姐您配合的。」何警官倒也沒有阻攔胡律師的離席之意,只是淡淡地說,「只是有一點不便之處還請葉小姐見諒。因為這件案子涉及的可能是兩樁案件,而且還有大宗毒品買賣,所以,請您最近一段時間不要離開國境。」
「豈有此理」胡律師一听便大怒,「我們只是配合協助調查而已,怎會有這樣無禮的要求?我當事人想什麼時候出境,是她的人身自由。」
何嚴目光一閃,也不慌忙,只是淡淡地說︰「胡律師,我想您還是不要將國外的那一套搬到國內來用比較好。況且,我想葉小姐也沒有什麼迫不得已一定要在這段時間出國的理由吧?」
「為了配合你們的工作,我的當事人已經特地暫停了進行至一半的檢查,現在沒理由讓我們一直待在這里等你們。」胡律師寸步不讓。
「哦?」何嚴揚起眉梢,「可是,我听裴先生說過,葉小姐的檢查只是例行體檢而已,而且……」何嚴轉過頭,看著葉語,「您的身體完全沒有問題。」
胡律師一怔,他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說。
「我想作為葉小姐男友的裴紹先生,沒什麼理由拿他女友的身體健康開玩笑吧?」何嚴不等胡律師開口,直接拿話堵死了後路。
……
走出警局,四名保鏢圍攏過來,胡律師示意助手帶著葉語先上車。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裴先生,事情有些問題……」
裴敖看著眼前電梯指示燈的閃爍,回想剛才她剛剛進入MH時,從不同角度傳來的目光,有好奇,有驚訝,還有一絲曖昧的幸災樂禍。
裴敖明白,雖然看著MH煌煌巨業,從外部擊潰這艘行業巨艦可能性不大,但如果從內部奔潰,那麼大廈將傾的一天並不遙遠。而現在,他們正在內斗。
裴敖在心底嘆氣,這一幕是她極不願看見的,但是卻在她手中正愈演愈烈。
也許,只是也許,她想最後和裴紹談一次。雖然明知結果,但她還是不甘心MH毀在她的手中。
來到總裁室門外,裴敖有些異樣感覺,一直擔任著裴紹秘書一職的岑秘書不見人影,替而代之的是一名看著眼生的秘書。
一看見裴敖出現在走廊中,那位新秘書連忙站起身來,迎出來道︰「裴會長,您來了。」
裴敖是懋宏基金的會長,這位秘書自然知道她的分量,自然不敢拿大,小心伺候著。
「總裁在嗎?」。裴敖問道。
「總裁正在開電話會議,會長是否能稍等片刻?」秘書小心地措辭著,一面小意地看著裴敖的臉色。
裴敖沒有為難下屬的習慣,便點頭說︰「那你通知一下總裁。」
秘書連忙答應,一邊請裴敖往貴賓室走去。
走了一半,裴敖狀似不經意地問,「岑秘書怎麼不在?」
那秘書恭敬地回答︰「美國有一個培訓會,總裁派岑秘書去進修了。」
裴敖淡淡地「哦」了一聲,「要去多久?」
「半年。」那秘書的臉上不無羨慕之色,有傳言听說只要這次進修回來,就有大好前程在等在岑秘書。隨便指到那個分公司都是一方諸侯的人物,而且她岑秘書才擔任總裁總秘不過一年時間,便有如此輝煌前途,那麼她不也有同樣機會?
但裴敖卻完全不是這樣想的。
她微微一疑惑,岑秘書的來歷她並不清楚,但多少也听說了一些。她跟隨裴紹的時間很長,從裴紹剛剛升任營業部經理開始便跟隨其左右。所以,她擔任總裁秘書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按說,裴紹要提拔她也不是什麼特別怪異的事情,想想裴一的歷任秘書,除開一人之外,其他現在都是MH的分部老總。但裴敖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詭異,這個時節讓跟隨了自己多年的貼身秘書離開,難道不古怪嗎?什麼時候不是培訓的機會?
但疑惑也僅僅是疑惑而已,裴敖並沒有表露出來的意思,隨著新晉的秘書走入了貴賓室。秘書將裴敖安排妥帖後,安排了一位小秘書在門口專門陪同,便轉身匆匆離開了。
裴敖看著門口小秘書有些拘謹和緊張的笑容,便說︰「你在外面等好了,有事情我會叫你。」
小秘書連忙點頭哈腰,她在這位會長面前可是大氣都不敢喘,能逃離這股壓力還不趕緊離開?小秘書一再說自己就在門外,有事請務必叫她,便恭敬地為裴敖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房門。
裴敖踱步到窗邊,若有所思。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如何與裴紹進行這一次談話。那邊的壓力太大,如果這一次不能和平的解決,結局勢必是魚死網破。所以,她必須要好好地想想。
正在她沉思的時候,門從外被推開,一人沒有打招呼便走了進來。
「大姐,您怎麼過來了?」裴孜出現在門口,「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裴孜听說裴敖來到公司,便忙不迭地過來看看。裴敖從來不來MH大廈,即便她收回了鞏林濤的股權,成為大股東之後也沒有來過一次。而今天,她的突然造訪,讓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看見裴孜推門而入,裴敖露出了笑容,「你今天在公司?還是被裴紹給抓過來的?」
她很了解這個名義上的兄弟,他對MH或者裴家都不太有興趣,基本是處在一種自暴自棄的態度中。雖然她知道原因,也很同情,卻沒有辦法把他從這種狀態中拉出來。至于後來他在半被騙的狀態中當上了MH的CEO,她還很樂見其成。
「我最近都在。」自從回來後,內心負疚感深重的裴孜不用裴紹監督,一直乖乖地待在辦公室里。一來是賠罪,二來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妙的事情在發生,而他一直不知情。所以,他時刻留意著裴紹,常伴在他的左右。
「今天您怎麼會來?」裴孜的目光閃爍,試探著問,「難道有什麼事情?」
裴敖微微搖頭,笑著沒有直接回答,「別說我的事情了,你最近身體怎麼樣?你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總是這樣吊兒郎當下去可不行。」
「您還擔心我什麼,能吃飽穿暖就行了。」裴孜是怕了這個「大姐」實為「姑母」的裴敖,很快便舉手投降。
裴敖只得無奈地搖頭。
這時門口響起輕輕地剝啄聲,「會長,總裁的會議結束了,請您過去。」
裴敖揚聲答應了一聲,轉過身看著蹙起眉頭,張口語言的裴孜,「什麼都別問了,你放心好了,我自有主張。」
說完,拍了拍裴孜的手,跟著來請她的小秘書往外走去。
看著闔上的房門,裴孜越發不安起來。他們究竟要談什麼?
總裁樓層很安靜,整個樓層只有一間總裁室和兩個會議室,除開能直達這個樓層的一部的鎖碼電梯,其他職員不論級別有多高,都用在下一層換樓梯上來。進口短羊絨地毯將唯一會產生聲響的腳步聲都吸收得干干淨淨,一派肅穆安靜。
小秘書在前面領路,不遠處能看見總裁門口那位新晉的秘書正躬身站立,在迎接她。她們不得不小心翼翼,大家都知道這位裴家的大人物從輩分來講,連總裁都要恭敬幾分,那更何況她們這些小職員呢?
突然,電話鈴聲在裴敖隨手的提包中響起。裴敖有些吃驚,這個特制的鈴聲代表著某個人物的來電。
她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小秘書。小秘書立刻識相地快走幾步,遠遠地離開。大人物的電話豈是她們能夠听得的?別說听得一字半句,就是瞄上一眼也是大逆不道。
看見小秘書停在自己十多米遠的地方,裴敖這才從包中找到手機放在耳邊,果然听見了那壓力感十足的聲音。
裴敖的面色一直僵硬著,但仔細觀察還是能發現她眼角在不停地跳動。最後不知道听到了什麼,她的臉色一派難看。
她難看的表情連站在遠處的裴紹新秘書都發現了。這位在秘書科也算是打過多年滾的資深員工只覺得身上一寒,不知為何覺得有什麼大不妙要發生。但是偷窺主家心態的這種事情,是職場上心照不宣卻又不能公開的秘密,所以,那位秘書很快便低下頭,裝作什麼也沒有看見的表情,面上只剩下十二萬分恭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