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車群面對阿嬈布下的大陣損失慘重,但卻不肯退去,反而更加凶悍。阿嬈抬起頭,能夠輕輕楚楚地看清鬼車血紅的眼楮。這些鬼車,似乎已經變成了被操縱的殺人機器,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阿嬈將兩只手按在靈龜背上,感覺各個方位的靈力,暗自點頭,是時候了。靈力注入靈龜的脊背,又傳遞到陣中每一個方位。心隨意動,陣隨心轉。
「蛇幡!」
風後八陣之蛇蟠︰風為蛇蟠,附天成形,勢能圍繞,性能屈伸。四奇之中,與虎為鄰,後變常山,首尾相困。
鬼車群似乎受到無形的引力的吸引,竟然擠在一起,聚集到了阿嬈頭上。白虎的吼叫,夾雜著颶風的嘶嚎,電光與雷火交纏,化作一條巨蛇,將鬼車群固定在陣眼之上。
阿嬈兩只手結印、同時按在靈龜背上。一團紅光從陣中沖天而起,便是陣中的修士也紛紛閉上了眼楮。鬼車的怪叫戛然而止,颶風平息,電光雷火消弭,崖壁上只留下一片寂靜。
修士們終于能睜開眼楮,他們看到,鬼車群完全被罩在那團赤焰之內。他們能看見鬼車在赤焰內掙扎,卻听不到任何聲音。鬼車的聲音,已經完全被隔絕在赤焰之內。
「三昧煉魂!」
隨著阿嬈的話音,那團赤焰迅速收縮,轉瞬之間,已經收縮成一團小小的火苗。火苗在空中跳躍,眾修士幾乎忍受不了撲面的灼熱之氣,而那群鬼車,已經被完全燒融,一點點煙灰都沒有留下。
「這就是三昧真火的真實實力。」青雲低聲嘆道,「燃盡萬物,包括任何魂魄,而不留絲毫痕跡。」
鬼車鳥食人,噬人魂魄,最後被三昧真火煉化,神魂俱滅,也算是報應不爽。鬼車被滅,天空又恢復了明淨,崖壁上也是干干淨淨,如果不是眾修士臉上紛紛露出疲態,誰也無法想象,方才發生的惡戰。
阿嬈慢慢從靈龜背上站了起來,那團小小的火苗又落到她手上,消融在她手心之中。
「想不到阿嬈姑娘小小年紀,竟然就有如此法力,貧道真心佩服。」青雲抱拳躬身道。
阿嬈從龜背上跳下來,收了陣勢。白虎、螃蟹背著聚寶兒都立刻撒著歡跑了過來。
「阿姐。」聚寶兒抱住阿嬈的大腿,親密地蹭。白虎蹲在阿嬈腳跟前,朝著阿嬈齜牙,對方才沒能多顯顯伸手表示不滿。青殼螃蟹則是一躍就跳到了靈龜的背上。
「雜毛師傅,表現不錯,總算沒給我丟臉。」螃蟹張牙舞爪道。
靈龜呵呵笑了兩聲,對徒弟的不敬不以為意,一道青煙,又化作壁虎的形狀。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術,還同時將崖壁上的蛛絲都收了個干淨。
「大家還是快點上崖吧,鬼車雖然滅了,可誰知道後面還會不會有別的。」東方道士提醒道。
眾人都覺得有理,紛紛朝崖頂奔去。
阿嬈目光一掃,發現黃老三與狼老四站在前面,正在等朱麗娘。朱麗娘落在後面,眼神陰郁,似乎心事重重。熊老二被燒光了皮毛,又化作人形,穿了黃老三一件袍子。黃老三身量矮小,那件袍子穿在熊老二身上,只能蓋住。熊老二光著大腦袋,露出兩條光溜溜的大腿,樣子十足別扭。
「黃老三,你表舅一家是被王小虎殺的嗎?」不跳字。阿嬈掠到黃老三身邊,突然發問。
「不是。」黃老三道。
方才在陣中,黃老三的靈力已經消耗了大半,如今阿嬈突然發問,他幾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回答。等他回過神來,明白自己說了什麼,頓時白了臉色。不過為時已晚,包括王小虎、朱麗娘在內的眾修士都听到的他的話。
狼老四猛拉黃老三的衣袖,朱麗娘與熊老二也疾奔過來,不過白虎比他們都快,只一縱身,便攔在了黃老三的跟前。
阿嬈微笑。她只是解除了陣勢,還沒有解除真火契約。契約還在,如果有人想要內斗,就會遭受三昧真火反噬。而以黃老三的修為和剩余的靈力,是無法對真火契約的主人,也就是阿嬈撒謊的。想來朱麗娘也是明白這一點,因此臉色十分難看。
「哦,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阿嬈閑閑地繼續問。
「我、我想娶表妹,表舅不願意。是我吃了酒,和表舅爭執,失手殺了表舅,正好被表舅媽看見了。我怕她吵嚷,也把她殺了。……最後,連表妹也被我殺了。……推給王小虎,省得山上那些糟老頭總護著他,給老大添堵……」
黃老三試圖抵抗真火契的威力,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說了真話。一席話說完,已經汗流浹背。
「呵呵,原來是這樣啊。」阿嬈的目光轉到朱麗娘的臉上。
「你這沒出息的東西,將我瞞在鼓里。」朱麗娘狠狠地盯著黃老三,一巴掌掃了過去,「等這里事情了了,就押你回山,任憑長老們發落。」
朱麗娘的一巴掌下去,黃老三的面色反而好了一些。
阿嬈目光微閃。朱麗娘話說的漂亮,撇清了她自己,還護住了黃老三。而且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假借教訓黃老三,幫助黃老三恢復靈力,朱麗娘的修為,不容小覷。
「一直冤枉了小虎兄弟。」朱麗娘又轉身對王小虎陪笑,「我本來就覺得小虎兄弟不是那樣的人,現在誤會解開,九蟲山隨時歡迎小虎兄弟回去。」
白虎不屑地哼了一聲。
「咱們方才並肩御敵,不會這一會,就要互相刀兵相向了吧。」
朱麗娘一邊說話,一邊警惕地看著阿嬈。雖然阿嬈是真火契的主人,但同樣被真火契所束縛。不過如果阿嬈一定要現在要替王小虎教訓她們,她們肯定會吃虧。
阿嬈笑了笑,她沒有這樣的打算。她不過是弄清楚一件事,幫助王小虎解開一個心結。
白虎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來輕輕撞了撞阿嬈的腿。
「明白,明白。我不會多事的。」阿嬈跳到白虎背上,「小虎,咱們快上崖吧。」
「哦……」
白虎答應一聲,眼楮掃過朱麗娘等人,隨即昂起頭,矯健的四肢,朝崖頂奔去。他似乎根本就沒考慮過,以阿嬈方才展露的本事,如何不能在崖壁上行走,還要他背著才行。
眾修士先後都到了崖頂,阿嬈也干脆地解除了真火契。因為有剛才共同抵御鬼車的情誼,眾修士之間不再那麼陌生,相互通報姓名來歷,寒暄了一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處,往迷蹤谷去了。
阿嬈沒有立即動身,而是在崖頂一棵大樹下,鋪開了毛毯,從乾坤袋中取出糕點,坐下來吃點心歇息。白虎就臥在阿嬈身邊,張開嘴,伸出舌頭,卷了塊桃酥放進嘴里,根本嚼都不嚼,就吞入了月復內。青雲與歸來,則斯文了許多。
「果然,跟定小嬈兒就是沒錯啊。」歸來捻了塊桂花糕,搖著扇子感慨道。
「阿嬈姑娘,準備的還真周到。」蟲化道人已經恢復了人身,也坐在毛毯上,分吃糕點。
「人家阿嬈帶著弟弟,是為弟弟著想。看到人家,姑女乃女乃才知道跟著你這個師傅,吃了多少苦。」青殼螃蟹依舊是青殼螃蟹,「雜毛師傅,你要好好跟阿嬈學。」
蟲化道人微笑不語。
大家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對師徒怪異的關系,並沒有人表示驚詫。聚寶兒吃了幾塊糕點,便閑不住,青殼螃蟹也是愛玩鬧的性子,兩只拿了糕點,在崖頂上跑來跑去。
「聚寶兒,離岩壁遠一點。」阿嬈囑咐道。
「阿姐,下面有說話聲。」聚寶兒道。
青殼螃蟹趴在山崖邊上,往下望去,也吃了一驚︰「怎麼還有人在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