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嬈雙手在胸前合攏,耀眼的白光以阿嬈為中心四下爆開來,妖魂玉同時光芒大盛。銀色巨龍挾著赤焰沖天而起,五爪上凝聚著閃電和烈焰,轉瞬之間就將沼澤的迷障撕成了碎片。
迷蹤谷外,上昆侖的八大弟子在陣中做法,正到了關鍵的時刻。突然听見迷蹤谷內一聲巨響,同時法陣中竟也被光芒所迫。眾弟子紛紛跳出法陣,茫然不知所措。
「出了什麼事?」一個弟子問。
眾弟子都望著迷蹤谷的方向,以銀白色為核心周圍散發著赤色的巨大的光團,仿佛是初升的日輪,讓人不能逼視。
「那是什麼?」眾弟子心中都有同一個疑問,那熾烈的、如日輪光輝般彌漫的宏大妖氣與殺氣。
「是迷蹤谷的怪物失控了?」
「不,那氣息並非是迷蹤谷的所有物。」玉機子出現在法陣外。
眾弟子忙上前見禮。
「迷蹤谷的結界破了,是那團火球,破了迷蹤谷的結界。」一個弟子提劍感應後,向玉機子稟報。
「師傅,不是迷蹤谷中的妖物,那會是什麼?」懷乾作為八大弟子之首,問出了眾弟子心中最想知道的問題。
玉機子捋了捋胡須,面色在那光輝的映襯下,顯得有些復雜。即便是最了解他的弟子,也判斷不出他此時是高興,還是憂慮,或者是兩者兼而有之吧。
「時辰馬上要到了,大家分別進谷,接應參加試煉的修士。」玉機子吩咐道,「至于那處,先不要靠近。」
玉機子按照方位安排好弟子進谷,唯獨不讓人去光團大盛的所在。他有他的考量,那里,應該就是那個人,那個人的本領,並不需要擔心,可是……那個人的性情,他無法掌握。如此強大的力量,以幾個徒弟的修為,過去後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師傅,懷真願意進谷探查。」懷真上前道,「懷真擔心……」
玉機子沉吟著沒有馬上回答。
「我同公子一起去。」同叔背著大刀站到懷真旁邊,幾個護送懷真來的護衛也跟了過來。
「也好。」玉機子這才點頭,同叔的來歷他是知道的,有同叔和懷真一起去,應該能夠應付。「懷真,進去後,若是不能靠近,不要勉強。」
「是。」
…………
谷內,沼澤怪物已經化作一灘泥水,白頭靈猿坐在泥水中,他仰著頭,被看到的情景驚呆了。
阿嬈踩在烈焰上,瀑布般的黑發披散在肩頭,衣裙無風自動,額頭的烈焰妖紋讓人不敢仰視。而在阿嬈的頭頂上方,盤旋著一條銀白色的巨龍。巨龍的鱗片在紅色火光的映襯下,流光溢彩,就像流動的白色火炎。白色巨龍五只龍爪下踏著閃電與烈焰,正低下龍頭,俯視著他。
白頭靈猿只覺得手腳發軟,那是龍,他看見了龍。等等,龍不是都有龍角的嗎,這只怎麼沒有。是蛇吧,也不對,那一身亮閃閃的銀色鱗片,絕不是普通的蛇會有的。這只一定是蛟,可是,什麼蛟會生出五爪?
白頭靈猿趴在淤泥內,痴痴地望著。他想想起曾經在鶴機子的書房中,看到過的一本圖譜。那圖譜經過千萬年的歲月,雖精心保存,頁面也已經發黃,有的頁面甚至字跡模糊,殘缺不全。就是那本圖譜,鶴機子當做是寶貝般地珍藏,那次只讓他看了一眼。那整整一頁上,只有一副圖。
「竟然是上古遺族,媧皇後裔,怪不得如此了得。上昆侖要收的弟子,原來就是你」
「既然認出來了,還不乖乖受死。」阿嬈垂下眼簾,看著白頭靈猿。那目光與看地上的淤泥,並沒有兩樣。
銀色巨龍的頭顱邊緣,正在慢慢消融。
白頭靈猿眼楮一亮,竟然哆哆嗦嗦地從淤泥中站了起來。知道阿嬈並非善戰的龍族,白頭靈猿的恐懼之心稍去,又見阿嬈靈力不足,他的嫉妒之心再次佔了上風。
「上古遺族,光輝的傳說,那都已經過去了。小丫頭你應該知道,強龍斗不過地頭蛇,何況你不是龍。老夫是這里的天,這里的地。老夫才是上昆侖唯一命定的弟子,你,你就化作這谷里的土吧。」
「看來嫉妒,不僅讓人丑陋,也讓人失去理智。猴子也不例外。上昆侖對你竟有那麼大的魅力。」
「你瞧不起上昆侖,為什麼還遠遠地跑來,不惜拼命參加試煉也要拜入門中。」白頭靈猿一邊說話吸引阿嬈的注意力,一邊做著小動作。
阿嬈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只裝作沒看見。「我的想法,不需要你明白。」她當然不會告訴白頭靈猿,她的目的。
這麼說著話,四周突然傳來轟隆隆的巨響,遠近的山石、草木像被什麼強力牽引,如洪流般匯聚過來,被地上那攤泥水裹挾,以白頭靈猿為核心,重新凝聚成三頭六臂的怪物模樣,揮舞著拳頭再次向阿嬈撲來。
「還真是、不自量力。」
阿嬈迎著沼澤怪握起了拳頭,銀龍的周身再次聚集起光芒,同時朝著沼澤怪迎了過去。電光石閃之間,沼澤怪已經沖到了阿嬈方才的位置,保持著彎腰前沖出拳的姿勢,不能動彈。而白頭靈猿,卻白阿嬈一拳從沼澤怪的身體中打飛了出去。阿嬈隨後趕到,一腳踏在白頭靈猿的身上。
白頭靈猿咳嗽了一聲,嘴角溢出血水。他一手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看著阿嬈。阿嬈額頭的妖紋,還有背後的巨龍,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就是這樣,你也不是我的對手。」阿嬈道。
白頭靈猿被阿嬈踩住動彈不得,卻依舊伸出手去,試圖抓住掉落在旁邊的物件。那是一面銅鏡,只有成人巴掌般大小,金色的手柄上雕刻著繁復的花紋,在鏡子與手柄連接處,瓖嵌著一枚黑色的寶石。
四周的山石草木不再聚攏過來,沼澤怪物僵立在那里,像是失去控制的人偶。
「這就是迷鏡?你就是用他來控制迷蹤谷的?」
白頭靈猿抓不到迷鏡,竟然咬破舌頭,一扭頭將血吐到銅鏡上。
四周的草木山石,再次緩緩聚攏而來,沼澤怪也恢復了生氣,緩緩轉過身來。
這猴子還真拼命
「老夫、老夫與迷鏡定了血契,這谷內的生物不死,老夫就不死。你,你有本事,就削平整個迷蹤谷。」白頭靈猿笑的露出滿嘴鮮血。
「你以為我不敢。不過,毀了這鏡子,不是更簡單。」阿嬈並不上當,而是揮手朝著迷鏡甩出一團火焰。
一團白色的毛球像出膛的炮彈般撲在迷鏡上,抱著迷鏡打了個滾,躲開了火團。
「哈哈,就是這谷中的一切生物,都要听老夫的指令。」白頭靈猿狂笑,「和迷鏡定下血契,就是和谷內一切生靈定下了血契。」
「桂花糕」小肥蛇從阿嬈袖中探出頭來,大叫。
小羊羔抖成一團,卻緊緊抱著迷鏡。
「把迷鏡拿過來。」白頭靈猿命令道,「哦,不,帶著迷鏡躲起來,不要被她找到。」即便迷鏡不在身上,只要不落入阿嬈手里,起碼在一段時間內,他還是能指揮包括沼澤怪在內的谷內所有生物。
無數枝蔓、樹根已經被裹進了沼澤中。
小羊羔抬起眼,淚汪汪地看著阿嬈。阿嬈本來可以發出真火,將小羊羔和迷鏡一同焚毀,但是她沒有動,她只是看著小羊羔。
小羊羔突然將迷鏡放下,整個蹲在了迷鏡上。
「還不快走,你要做什麼?」白頭靈猿怪叫。
小羊羔將頭埋在胸前,竟然當著他們的面,開始往迷鏡上……撒尿。
小肥蛇吹了聲口哨,小羊羔將頭埋的更低。阿嬈則是囧了。桂花糕,難道是憋的狠了,還將迷鏡當做了馬桶。要不然,如何解釋這種當眾嗯嗯的行為。
「啊……」白頭靈猿抱住頭慘叫。
四周的山石草木、再次停了下來,然後紛紛後退,沼澤怪吞噬的動作也頓住了。無數條粗大的樹根卻從地下冒出來,像靈蛇一樣將沼澤怪纏住。沼澤怪轟然倒塌,先是化為沼澤,最後似乎是被樹干吸干的水分,最終化為土。干涸的河床中出現了水流恢復成小溪的模樣,小溪兩岸生出許多的草木,郁郁蔥蔥。
四周都彌漫著桂花的香氣。
阿嬈有些驚異地看著這種變化。
白頭靈猿像被抽走了魂魄,兩眼空空洞洞地躺在那里,魂飛魄散了。這是被迷鏡反噬的結果。阿嬈放開白頭靈猿,轉眼去看小羊羔。聚寶兒也跳到地上,眼楮在小羊羔身上打轉。
小羊羔緊緊抱著迷鏡,試圖將自己縮的更小,然後,圓潤地不惹人注意地離開。但很顯然,不論是阿嬈還是聚寶兒,都沒打算放過它。
「桂花糕是女娃。」聚寶兒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小羊羔想起方才的不雅行為,羞的將小腦袋埋的更低。
「桂花糕,你難道沒有許多話要對我說?」阿嬈捏著小羊羔脖子後厚厚的皮毛,將它提了起來。
小羊羔抱著迷鏡沒有松蹄,終于抬起水汪汪的眼楮望著阿嬈。
「阿……阿嬈,這是……迷蹤谷原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