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這個名字,遠沒有懷艮幾個提議的那些名字雅致,但是卻夠新奇,而且又是阿嬈喜歡的,大家當然都沒有異議。
「小師妹,給。」懷艮也不知從哪里取了紙筆過來,他將紙鋪好,筆沾好了墨遞給阿嬈。
阿嬈接過筆,歪頭想了想,「這院子的名字是我取的,不如這字,就換個人來寫,好不好?」
「好,好。」懷艮笑呵呵連聲說好。
「只要是小師妹說的,便說雞蛋是扁的,太陽是方的,也都是好的。」懷坎道。
懷艮氣的鼓起了腮幫子,不過這次卻沒和懷坎斗嘴。
「要說寫字,咱們師兄弟中,就屬懷真師兄的字最好看。」懷艮道。
阿嬈將筆遞給懷真,懷真笑了笑接過,「那麼,懷真就獻丑了。」
兩個字,懷真揮筆而就。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懷艮師兄我吧。」懷艮拿了懷真題的字,帶了幾個師兄弟出去。舜華早端了茶水並點心進來。
「這是前兩天我家里剛送來的芝草茶。」舜華端起一杯遞給懷真,又遞了一杯給阿嬈。
阿嬈喝了一口,果然好茶,讓人口齒留香。
「舜華,上次你送的芝草茶,我娘喝了很喜歡,精神頭好多了。還讓我一定要向你道謝。」懷真道。
「不過是一點茶葉,哪值得謝。既然伯母喜歡,我那里還有些,就麻煩同叔帶回去給伯母正好。」舜華道。
「那多謝你,舜華師妹。」
「師兄別客氣。」舜華臉上微微有些發紅,「要說謝,也該舜華謝師兄,這麼多年來的照顧。」
「山上冷清,你那麼小就離開家,我作為師兄,照應也是應該的。」懷真道。
阿嬈看看懷真,又看看舜華,心道這兩個人應該很熟悉了,怎麼還謝來謝去的。
「舜華,你來了很多年了嗎?」不跳字。阿嬈問舜華道。
「舜華是七八歲上山的,如今已經有七年了吧,是不是,舜華。」懷真答道。
舜華點頭,笑意漾進了眼楮里。「師兄說的不錯。」
「懷真,你來了多久了?」
「我上山的時候,只有聚寶兒那麼大,離現在也有十一二個年頭了。」懷真道。
想不到懷真那麼小就離家了。
「阿嬈,你剛來,如果有什麼事,盡管來找我。我就住在神機殿後殿。」懷真道。
「好的。」阿嬈應道。
「師兄、阿嬈,這是剛出爐的蜂蜜首烏糕,我親手做的。」舜華正讓阿嬈吃點心,就听得門口腳步聲響,容宣從外面走了進來。
「容宣師弟,過來一起喝茶。」懷真招呼道。
「不了。師父回來了,喚阿嬈過去。」容宣道。
「應該是安排修煉,這可是重要的事情。而且無塵師叔身體不好,阿嬈你快過去吧,免得讓師叔久等。這里的事有我,你就放心吧。」
阿嬈幾乎忘了進上昆侖是要修煉的,容宣一句話將她拉回到現實中。沒辦法,只能跟著去。兩人腳步飛快,一會功夫就到了無塵的菜園子。
無塵的茅屋外,也擺放著石桌石凳。飛羽趴在一張石凳子上,懶洋洋地曬太陽,見他們進來也一動不動,仿佛與那石凳合為了一體。那灰灰的肥肥的一堆,讓人很有坐上去的。無塵也坐在石桌旁,眯著眼楮,他的臉色似乎比在大殿上更難看了幾分。
本來修仙的人進入一定的境界,尤其是無塵這樣的修為,早該百病不生了。也不知道無塵是怎麼回事,竟然會病的這樣厲害。
「都過來坐。」無塵招呼道。
容宣就在石凳上坐了。看來這師徒平常相處,並不在乎禮數,這卻很合阿嬈的心意,也就跟著坐了下來。
無塵將石桌上的托盤推給阿嬈,「這些是給你的。」
「那面銅牌,是上昆侖弟子身份的標記。以後你去飯堂吃飯,到藏書閣借閱典籍等等,都要出示這銅牌。」
「這乾坤袋,是門內為剛入門的弟子準備的,未必比得上你自己的。你想要就拿著,不想要……」阿嬈不待無塵說完,已經將乾坤袋收入手中。她和聚寶兒都不缺這個東西,但是桂花糕可還什麼都沒有,這只正好給桂花糕用。
「那兩瓶丹藥,能夠幫助修行之人洗髓凝氣。以你的修為,還有天玄仙帝給的那瓶甘露,想來也是不稀罕的。」
阿嬈早將瓶子收入懷中,蚊子再小也是肉,何況她知道,這丹藥在平常修士眼中可是寶貝。
「另外,每個入了門的弟子,每個月還有一些月例,不過是些幫助修行的丹藥、衣服、鞋子這些按季發放,逢年過節,還有額外的份例。具體的我也記不清了,你感興趣,去問問別的師兄們就清楚了。」
阿嬈听的連連點頭,心道怪不得大家拼命想做上昆侖的弟子,這里的福利待遇真是沒的說。
「那現在就來說說你的課程……」無塵示意阿嬈打開托盤上一個小冊子。
「這是這個月的課程安排,以後每個月都會有一份,你要按照上面的安排,去听課。」
阿嬈打開小冊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寫的死某日某時至某時,什麼課程,授課人是誰,授課地點在哪里。阿嬈看著看著不由得睜大了眼楮,如果按照這個安排,每天都沒有任何空閑,而且還要有分身術才能應付。
「別害怕,這些課你也不是都要去听的。上面為師打了勾的,卻都是必須要去的。」
阿嬈先是松了一口氣,可重頭再看一遍,只是打了勾的課程每天也排的滿滿的,什麼卜算基礎理論、藥理三百講、修仙基本思想與守則、上昆侖歷史導讀、上古文字與文化、三苗基礎語法與會話……,好些聞所未聞的名目,而且似乎與修煉根本沒有任何關聯。
阿嬈撫額,如果每天要去听這些課,先不說會不會被累死,她佔領上昆侖的大計根本就沒有時間實施了。
「阿嬈啊,這些課一定要記得去。上昆侖有一套信用計算法則,這些課授課的師父會點名,如果缺席,會被扣分,如果扣的分多了,會被取消飯堂就餐資格,罰月例的。」無塵慢悠悠地說道。
「還可以這樣太狠了吧。」阿嬈吃驚。
「如果你被罰,師父我也會很沒面子的,說不好也要被連累沒飯吃。所以說,阿嬈徒兒,你一定不可缺課,不能遲到,功課要按時完成,考試要成績優秀。」
阿嬈有種想掀桌的沖動。原來她以為她們的族長夠狠了,可比起上昆侖這一條,竟然顯得很寬松仁慈。
「阿嬈,為師要提醒你,你紫曜師叔最鐵面無私,扣分扣的最狠,他的早課你一定要按時參加。」
「早課?」
「看最後一頁。」
阿嬈翻到最後一頁,那里有一行小字,每天早課從卯時一刻開始,
「師父,師兄們每天都不睡覺的嗎?」不跳字。阿嬈苦著臉問道。
「徒兒,修仙路上多辛苦,只有勤勞刻苦,才能早日修成正果。」無塵苦口婆心道。
阿嬈悶悶地坐著,眼角余光瞥到容宣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可疑的弧度。這家伙不是在幸災樂禍吧,阿嬈狠狠一個眼刀飛過去。
原本以為到這里也就夠了,沒想到無塵咳嗽了兩聲,又繼續說道︰「阿嬈啊,這些都是所有上昆侖弟子必須參加的公共課程。作為執劍堂的弟子,你還有專業課程要學習。」
阿嬈默,她此時已經沒有了掀桌的力氣。
無塵從袖子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卷帛冊。
「這是入門的兩套劍法,你拿著,要仔細揣摩,每天跟你容宣師兄練習。對了,以後你的劍術,就由阿宣代我教導你。阿嬈,你待你阿宣師兄,要如同待為師我一般尊敬、听話。」
讓容宣教她劍術,那,「那師父,您教我什麼呀?」
「等你將幾套入門劍法學好了,師父自然親自教你。」無塵的臉上露出倦色。容宣站起身,扶著無塵走進茅草屋,關上了屋門。
飛羽睜開眼楮,打了個哈欠,扇扇翅膀打算飛走,卻被阿嬈一把抓住,按在懷里揉搓。
「喂喂,阿嬈,你不爽,也不要欺負鳥啊。」飛羽掙扎。
「我就知道,剛才的話你都听見了。你這肥魚在這裝睡,就是想看我笑話。」阿嬈不撒手。
「啊,冤枉死鳥了。」飛羽試圖辯解,見阿嬈根本不信,他壓低了聲音,「阿嬈,別著急,沒那麼嚴重的。你想想啊,那麼多課,如果大家都要學,還成什麼仙,早都累死了。」
阿嬈覺得飛羽的話很是順耳。
「你有秘訣?」
飛羽昂起頭,故意賣關子不肯說。阿嬈手下用力,飛羽嗷嗷直叫。
「我說,我說。」
「你好好說,姑娘我不會虧待你的。」阿嬈道。
飛羽將鳥嘴湊在阿嬈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通,「……總之那,要在實踐中模索,阿嬈你這麼聰明,肯定沒問題。」
阿嬈點頭,飛羽這家伙還真是知道不少事情。
「飛羽啊,容宣以前也是這麼逃課的嗎?」不跳字。阿嬈用手指輕輕撓著飛羽的下頜。
「阿宣從來不逃課的。」飛羽舒服地哼了一聲道。
「那麼多課,都要去听,怎麼可能。」阿嬈不信。
飛羽低下頭,小眼楮中閃過一絲狡黠,再抬起頭,又是一副忠厚像。「阿宣真的沒有逃過課的。」
「不逃課很拽嗎?」不跳字。阿嬈抬手給了飛羽一個爆栗。
飛羽雙翅護住頭,「阿嬈,你好暴力。」
「你有意見?」
「沒,沒有。」飛羽趕忙道,本來她還羨慕那小胖子聚寶兒伙食好,可現在看來,小胖子肯定沒少挨揍。
容宣從茅屋中出來,一眼看到阿嬈抱著飛羽,狀似親密,稍微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就恢復了一張冷臉。
「給。」容宣將手里的東西遞給阿嬈。
「這是什麼?」
「你的劍。」
「木頭的?」
「昆侖山鐵木。」
「容宣,你故意的吧。」上昆侖的福利這樣好,怎麼會只給弟子發木劍,看看容宣自己的劍就知道了,容宣這樣,肯定是公報私仇。
「你是執劍堂的弟子,才有資格一入門就拿這樣的劍。」容宣面色不變,冷冷地道。
「我才不信。」阿嬈撇嘴,「拽龍,和我比試。如果我贏了,你背上那把劍就歸我。」
「你想要阿宣的劍。」飛羽驚得跳起老高。
阿嬈連招呼也省了,一揮衣袖,祭出一條紅色火龍。容宣也不躲閃,豎起手掌,一條銀色水龍沖天而起,迎向火龍。霎時間,茅屋外殺氣沖天,那張石桌首當其沖,被截為兩段。
舜華正朝這邊來,遠遠見他們兩個打了起來,忙快步奔了過來。
「怎麼回事,怎麼一會沒見,就打起來了。」
舜華上前來想要分開兩人,只是烈焰與水龍,讓她無法靠近。
「舜華你躲遠些,別傷了你。」阿嬈道,話音剛落,小院內那棗樹轟然倒塌,而火苗已經卷上了房檐。
「住手,住手。」無塵咳嗽著從屋中走了出來。
容宣立刻收手,上前扶住無塵。阿嬈隨即也收回了火龍。舜華一揮衣袖,將棗樹恢復原狀。
「……其他幾殿的弟子,入門都只能用普通的木劍、竹劍。只有執劍堂,才有這樣的鐵木劍。阿嬈,你不要小瞧這鐵木,這可是采自天河飛瀑之下,比金鐵還要堅韌。你拿著試一試。」無塵道。
阿嬈接過鐵木劍,剛才見容宣拿著不過平常,入手只覺沉重無比,這才知道這鐵劍非同一般。
「這鐵木內蘊靈氣,用來練劍,可以事半功倍。」無塵連續說了這些話,有些氣促,「等你能將這鐵劍運用自如,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樣的神兵利器都有。」
「是啊,阿嬈,」舜華從袖中拿出一柄小小的匕首,這匕首烏黑,似乎是烏金鑄造,上面靈光蘊藉,「如果劍術有成,琢磨出鐵木的精靈。鐵木劍可化為短匕,削金如鐵,不懼水火,妙用無窮。」
原來鐵木劍也是福利,是她誤會了容宣。
「舜華,你練了多久才練成的?」
「我前些日子才練成的,算起來有六年多。」舜華道。
「竟然那麼難,那阿宣,你用了多久?」
就當阿嬈以為容宣不會回答了,容宣卻終于開口道,「半年。」
「阿宣是練劍的天才,阿嬈,你不要和阿宣比,要能達到舜華那樣,為師就心滿意足了。」無塵慢悠悠道。
阿嬈本不想真的練什麼劍,但是無塵這麼說,卻勾起她熊熊斗志。不管怎樣她都不要輸給那條拽龍。
「師父,半年我也一定能練成。」阿嬈道。
「阿嬈啊,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容易。你這話,為師就當沒听見吧。」
「我阿嬈說出的話,絕不反悔。」阿嬈走到容宣面前,盯著容宣的眼楮,「師父要你教我劍術,當著師父的面,你要保證不會藏私。」
「自然。」容宣挑了挑眉。
「我一定會超過你。」
「哦。」
「哦是什麼意思?」
「哦就是哦。」
「阿嬈,半年,為師可記下了。」無塵哈哈大笑。
阿嬈轉頭,她不會是中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