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崖不簡單?」阿嬈問懷真。
「那里氣候惡劣,白天酷熱,晚上則是酷寒。一切法術到了那里,都會大打折扣。所以……」懷真說著話,手里已經托了一件皮裘,「這是火鼠皮裁制的大衣,穿上它,可以不畏寒暑。」
懷真很貼心,阿嬈接過皮裘,同時心里想,自到了山上,她似乎就沒怎麼去找過懷真,但是懷真對她卻沒有疏遠。其實回想起來,她也很想常去找懷真的,但卻總有別的事情絆住了腳。
「對修煉的人,也許這還不算什麼,但是思過崖還有另外一樣,」懷真又道,「它是上昆侖所有煞氣、晦氣、尤其是污濁之氣的匯聚之處,對于修行的人來說,這一點尤其難過。阿嬈,你要有思想準備。」
「我知道了。」
「阿嬈,可惜不能幫你更多。等過兩天,我會試著再向師父求情,爭取早點放你出來。」懷真說完,俯身和聚寶兒商量,「聚寶兒,你們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阿嬈被罰來思過崖,白虎、聚寶兒和桂花糕都表示要和她共患難,因此阿嬈可以說是拖家帶口來思過崖的。
「不了,懷真哥哥,聚寶兒要陪阿姐。」聚寶兒很堅決,「難過也要陪。」
白虎和桂花糕也都點頭,表示他們不會讓阿嬈一個去受苦。
懷真無奈,「阿嬈,我開門了。」懷真從袖中取出鑰匙,對著虛空默念了兩句咒語。一扇巨大的石門憑空浮現出來,咯吱咯吱地打開了一條縫隙。
這就是思過崖的大門了,雖然只開了一條縫,但是已經有濃濃的濁氣撲面而來。
「懷真,你回去吧。」阿嬈走入門內,向懷真揮手。
等阿嬈一邁進石門,石門就自動關閉了,這是為了不使這思過崖的濁氣散到山上。
阿嬈轉過身,她的面前是一座小小的石橋,直通向對面的峭壁。峭壁光禿禿地,只有一處不足三尺寬的石台。阿嬈走過石橋,來到石台上。石台後面的山壁上有個小小的石洞,不過一人高,里面非常狹窄。這就是她以後十天的居所了。阿嬈四下張望了一眼,頭頂是灰蒙蒙看不到天,下面也是如此,看不見底,四周都是光禿禿的石頭,與外面的世界截然兩個天地。
「先休息吧。」阿嬈在石台上坐了下來,從懷中取出只小小的玉瓶,正是拜師的時候天玄仙帝送她做見面禮的甘露。這里濁氣果然濃重,不過有這甘露也足夠應付了。阿嬈讓白虎、聚寶兒和桂花糕將一瓶甘露分著喝了下去。
白虎打了個哈欠,挨著阿嬈趴下,他昨晚上喝多了,要好好睡一覺。思過,在他看來就是在沒人的地方睡個昏天黑地。
「阿姐,阿宣哥哥……以後是不是都不理咱們了。」聚寶兒小心翼翼地問。
「他憑什麼不搭理咱們?」阿嬈挑眉。
「哦。」聚寶兒馬上不吭聲了。
都是一晚上沒睡,聚寶兒和桂花糕撐了一會,也都睡著了。阿嬈將他們兩個放在白虎的肚皮上,又將火鼠皮大衣給他們蓋上。她自己慢慢靠在山壁上,打算休息一會。
她一直維持著理直氣壯的樣子,但是一閉上眼楮,眼前就出現了小黑龍胸口那塊傷疤,還有小黑龍金色的大眼楮,那里面的情緒,她說不清是什麼,卻讓她心中有種難言的滋味。似乎是難過,可卻與她記憶中少的可憐的難過有些不一樣。
果然這拽龍就是來克她的阿嬈恨恨地想。阿嬈一拳捶在崖壁上,才發覺崖壁上的溫度已經快要燙手了。現在是白天,氣溫應該會越來越高的,可是她卻絲毫沒有察覺,更沒有難受的感覺。
這是因為……,阿嬈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胸口。那片小小的鱗片緊挨著她胸口的肌膚,沁涼之氣絲絲滲透。那是容宣送給她的鱗片,後來竟然又想要回去。哼,送給了她,自然就是她的。
她才不會還給他。
阿嬈抱住膝蓋,思緒幽幽,想要容宣做龍寵,她並不覺得有什麼錯。但是這片護心鱗,讓一切變了味道。
…………
思過崖外的上昆侖,自然是風和日麗。
竹樓上,飛羽站在窗台上,擔心地看著容宣。容宣正在月兌衣服,露出來的身子上有很多的牙齒印,爪子印,還有大大小小的淤青,真算的上是傷痕累累。
「阿宣。」飛羽說話帶了哭腔,在他記憶中,容宣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嚴重的傷。
「……都怪我。」飛羽一只爪子踩著另一只爪子,將頭垂的低低的。如果他沒有貪酒,而是留在容宣身邊,那麼也許就沒有後來的事情了。
「我沒有怪你。」容宣已經換好了衣服,「都是皮肉傷,不礙事。」
容宣這樣說,飛羽更加內疚了。或許他不該總在容宣耳邊說,阿嬈如何如何喜歡他的話。那樣容宣應該就不會把護心的鱗片都給了阿嬈。他也沒有想到阿嬈的心那樣大,竟然想收神龍做龍寵,還精心安排下圈套,被容宣揭穿後,不僅沒有反悔,反而恃強行凶。
「……阿嬈她這麼壞。以後咱們再也不要理她了,咱們和她一刀兩斷,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不共戴天……」飛羽憤憤地道。
「好了,」容宣打斷飛羽的話,「吃午飯去。」
「好,我也餓了。」飛羽馬上道。
容宣帶著飛羽走進飯堂,這時已經過了午飯的時辰。飯堂的胖廚娘一眼看見容宣,馬上帶著人捧了幾個大食盒出來,顯然是早就準備好了。
「這麼多。」飛羽看著擺滿了整張桌子的食盒,竟然和平常一樣的量,似乎還多。難道飯堂的人不知道阿嬈被罰去思過崖面壁去了?不會啊,他是知道的,飯堂的消息最靈通了。
「他們不會是想讓咱們給阿嬈送飯吧?不少字」飛羽的小眼珠轉了轉道。
「哦,是這樣?」容宣應了一聲。
「菜不給她送飯,這些我都要吃掉。」飛羽伸出爪子去揭食盒,他打算放開肚皮吃,哪怕是吃撐到,也要將這些飯菜全部吃掉。
容宣揮手將飛羽去揭食盒的爪子拍開。
「吃這兩個就好了。」容宣指著已經打開了的食盒道。
「為什麼?」
「因為我說的。」容宣低頭扒飯。
容宣和飛羽坐在那吃飯,飯堂的幾位大師傅不時探頭探腦地。
「胖嬸,小龍和小蛇剛剛鬧翻,就讓小龍給小蛇送飯,這樣真的沒關系嗎?」不跳字。
「小孩子家,打打鬧鬧是常事,還真記仇了不成。我看啊,容宣那孩子不是個小心眼,阿嬈那小丫頭,看著有些嬌蠻,可那孩子心思不壞,做不出太心狠手辣的事情來。她又是個鬼精靈,做事有分寸。我看好他們兩個,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事。」胖廚娘一副我是過來人的姿態道。
「信胖嬸,沒錯的。」一個大師傅嘻嘻笑道,其余幾個也都跟著笑了。
「別只顧著笑,」胖廚娘唬下臉,「去把那上等的蟲草、雪蓮多準備些出來。你們也知道思過崖是什麼地方,阿嬈還好說,聚寶兒那小胖子怕是受不了。你們給我听好了,這幾天的飯菜,要格外精心,誰敢偷懶,我和他沒完。」
「明白,明白,」眾師傅紛紛點頭。這飯堂的事,歷來是胖廚娘說了算。胖廚娘是聚寶兒的鐵桿粉。何況昨天晚上別的大殿都有損失,只有飯堂毫發無傷。阿嬈那麼講義氣,他們當然要投桃報李。
…………
「飛羽,吃完了嗎?」不跳字。容宣問對面的飛羽。
「阿宣,我還可以再吃一點的。」飛羽瞄著那幾個沒打開的食盒。
「吃完了就好,你可以去思過崖送飯了。」容宣道。
「去思過崖送飯,為什麼給他們送飯,為什麼是我去?」飛羽炸毛道。
「是師父的吩咐。」容宣道,「我回竹樓去,你快一點。」
「啊?」飛羽想反抗,可是看到容宣的目光,立刻就蔫了。
「哦。我去,我去還不行嘛。」飛羽一邊答應,一邊月復誹。無塵那老頭,昨晚上逞強用大金圓光術,現在只剩下半條命,才不會想起這些事那。
為什麼容宣還對阿嬈這麼好,果然都是他的錯嗎。
…………
「阿姐,聚寶兒餓了。」思過崖上,聚寶兒揉著眼楮爬起來。
時間過的這麼快,阿嬈從冥想中睜開眼。
白虎這時也醒了,用前爪支撐著身子爬起來,肚子里咕嚕嚕叫了幾聲。
「我,我還不餓。」桂花糕乖巧地道。
阿嬈揉了揉桂花糕毛茸茸的小腦袋,她是從無塵的小院子直接來思過崖的,完全沒有想到吃飯的問題。要在思過崖住上十天,這周圍什麼都沒有,吃飯真的成了大問題。
「忘了跟懷真說,讓他給咱們送飯的。」聚寶兒抱著癟癟的小肚子後悔。
懷真,即便是她不說,懷真也會想到吧。阿嬈正在想著,就听見頭頂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霧蒙蒙的天空,慢慢地裂開了一條縫隙。
「有人送飯來了。」聚寶兒喜得跳起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