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一股戾氣從阿嬈的心中升起,紅色的妖紋在眉間時隱時現,看不見的黑氣正從她身上四散開來。她怎麼會葬身在這里,就是天下人都死了,她還會好好活著。
「阿嬈。」小黑龍的聲音在阿嬈胸前悶悶地響起。突然被阿嬈按緊了頭,他看不到阿嬈的臉色,但是可以听到阿嬈的心跳。阿嬈已經到了極限,可是突然全身氣息又充沛起來。只是那氣息與阿嬈平常的氣息不同,灼熱中彌漫著膨脹的殺意。
阿嬈覺得胸前一股沁涼的氣息滲入肌膚內,隨著她滾熱的氣息流轉。剛剛升起的戾氣隨之溶解,同時隨著那戾氣而來的力氣也消失了。
「阿宣。」阿嬈軟軟地應了一聲,就覺得腦袋發沉,腳下發軟,帶著小黑龍一起摔倒在黃沙上。小黑龍的半個身子,連同阿嬈的腿立刻被黃沙吸了進去。
快站起來,不能停,一停下來,拽龍和她都就會被黃沙吞噬。阿嬈告訴自己。
「阿嬈,放開我,不要管我了。」小黑龍道。
「胡說什麼,我覺得抱著你不舒服,換個姿勢。」阿嬈深吸一口氣,爬起來將小黑龍甩在背上,讓小黑龍的頭搭在她的肩上,然後咬咬牙,站了起來。
腳上似乎拖著兩座小山,阿嬈將真火燈籠往側面移開,不讓容宣看到自己有些發白的臉色。
「果然,這個姿勢好多了。」阿嬈輕笑道。
「吧嗒,吧嗒。」
什麼聲音?阿嬈有些奇怪,正要扭頭去看,發覺自己前胸的衣襟濕了兩塊。
「阿嬈,你放下我。」就听得耳邊容宣冷冷的聲音道。
「你鬧什麼別扭,再鬧我可惱了。」阿嬈沒好氣。
「阿嬈,你也受了詛咒的影響,如果這樣下去,我們都逃不出去。」小黑龍的聲音很理智。
「你難道有什麼好法子?」阿嬈道。
「等天亮,前方有座石台,你將我放上去,咱們就能離開了。」小黑龍道。
「哦,好簡單哦。」阿嬈笑,「把你放上去之後,你會怎麼樣?」
小黑龍沉默了一會。
「我不會有事。」
「阿宣,你有事瞞著我對不對?是不是有人告訴你,只要犧牲掉你,我就可以月兌險?」
小黑龍不吭氣。
「阿宣,我很生氣。沒想到在你的眼楮里,我是這樣的,危險的時候會出賣朋友,踩著你的尸首求活命。」
「阿嬈,我是心甘情願的,和你無關。」
「和我無關嗎,那如果易地而處,你會怎麼樣?阿宣,你會放棄我嗎?」。
「不會。」小黑龍想也不想地道,這樣的答案是天經地義的。「阿嬈,我們不一樣。」所以你也不用同樣的對待我。
「怎麼不一樣。」阿嬈問。
「我……我喜歡你。」小黑龍道,「比懷真更喜歡你。」
阿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笑、笑什麼?」小黑龍好不容易說出心里話,听見阿嬈笑,頓時緊張起來,有些結巴地道。
阿嬈沒有說話。
小黑龍的大腦袋耷拉在阿嬈的肩頭,好一會,他才又緩緩地開口。
「阿嬈,你會說,你也喜歡我。但是,你的喜歡和我的喜歡不一樣。你想收我做龍寵,對我就像對待飛羽、桂花糕、白虎那樣,或許,因為我是龍,你對我會更好一些。」
「我現在依舊想收你做龍寵,你既然喜歡我,一定會答應,對不對?」
還沒等小黑龍回答,突然沙海上刮起一陣狂風,風中帶著濃烈的腥氣,腳下的沙海也沸騰起來。阿嬈雖然沒有停腳,但是沙浪撲過來,幾乎沒過了她的膝蓋,小黑龍的尾巴也再次被埋進砂子里。
頂著狂風,阿嬈幾乎睜不開眼,幾乎寸步難行,眼看著半截身子都要被埋進沙子里。
怎麼辦?只能拼一拼了。阿嬈一手摟緊了小黑龍,一手抽出碧落劍。她現在剩下微乎其微的靈力,無法設置結界,只能看碧落劍的。
「碧落,看你的了。」阿嬈將無名指在劍刃上狠狠劃過,鮮紅的血汩汩流入劍內。碧落劍上紅光與藍光交纏,直沖天際。
「結。」阿嬈喊了一聲,用力將碧落劍插入沙海。
兩道光束以碧落劍為中心,迅速向四周擴散。沙浪依舊在翻涌,卻被阻隔在外。阿嬈與小黑龍周圍一丈見方出現碧藍的地,碧藍的天,在這黃沙的世界自成天地。
成功了。阿嬈心中一松,月兌力加上失血讓她再也支撐不住,帶著小黑龍向前撲倒。她的身體並沒有落在地面上,小黑龍的身子從她背後纏過來,做了肉墊。這是他能夠做到的。
阿嬈翻了個身,將小黑龍的腦袋抱過來。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咱們一定會出去的。」阿嬈低聲道。
她太累了,想歇息一下。碧落劍的結界,會保護他們。
「認我做老大吧,瞧,我能罩得住你。」阿嬈閉上眼楮之前,還不忘對容宣道。
容宣有些別扭地被阿嬈抱著,他也不是不能掙月兌開,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是沒有掙月兌。阿嬈的胸好軟,身子也軟軟的,香香的,此刻身臨絕境,他的腦子里竟然全是……這些。小黑龍覺得全身都發燒,干脆將臉埋在爪子里。同時心中慶幸,好在他是條黑龍,鱗片又厚,就是臉紅,也沒人能發現。
結界內,是一派祥和旖旎,結界外,沙浪更加洶涌,空氣中的血腥氣也更加濃郁。
「你不想修成金身嗎,吃了他,不用修煉,你立刻就能擁有金身,還有他的全部修為。」一個古怪的聲音繞著碧落的結界響起,「他中了詛咒,完全沒有反抗能力。這是天賜良機,收龍寵,不就是為了得到龍的力量嗎?你現在吃了他,更方便。」
「誰?」阿嬈猛地睜開眼楮,一把將小黑龍護在身前。「是什麼鼠輩,藏頭露尾,沒有膽量出來說話?」
阿嬈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小黑龍閉著眼楮,似乎睡著了。
「你不想化龍,不想修成金身?」
四周連個鬼影子也沒有,但是那古怪的聲音卻繼續響了起來。
「化龍,為什麼要化龍?」阿嬈冷笑,「本姑娘對自己現在的身體很滿意。你是誰?你對自己的樣子不滿意,因為自卑,所以想化龍,想修成金身?」
「放肆」那個聲音憤怒起來,「寡人是天神之子,寡人已經有了金身。」
阿嬈心中一動,「你不會就是那個神殿中供奉的族首領吧?」
對方沉默了一會,才哈哈大笑。
「正是寡人,小丫頭,你很聰明。寡人很中意你,你是寡人的有緣人,你方才散發的戾氣,喚醒了寡人。寡人可以娶你做王後,共同君臨天下。」
她的戾氣喚醒了那個嗜殺的族首領?什麼亂七八糟的。
「如果你還有記憶,如果我沒記錯,你已經死了,而且只剩下半截身子,和我們一樣,被困在這里。還什麼君臨天下,娶我做王後,你瘋了吧。」阿嬈不客氣地道。
「寡人沒有死,這是寡人的世界。寡人隨時可以離開,寡人會帶你離開,為你征服整個天下,將整個天下所有的黃金財寶,都送到你的面前。」
「所有的黃金,財寶?」阿嬈似乎有些心動。
「對,你很喜歡寡人的黃金大殿對不對?」
「你都看到了,沒錯,我是喜歡黃金。」阿嬈答的很坦白。
「將這條龍供奉給寡人。你會得到想要的一切。」古怪的聲音充滿蠱惑。
「你說的話,似乎還有點吸引力。不過,空口無憑,我要先看貨。」阿嬈道。
「什麼貨?」古怪的聲音似乎有些不解。
阿嬈撇了撇嘴,「你。」
「你想要這條龍,他就在這里。你已經看到了他,是不是也該給我看看你自己,給我證明,你能帶我出去,征服天下」
「哈哈哈,說的好。你的脾氣,寡人很喜歡。」古怪的聲音不僅沒生氣,反而非常高興,「向東走三十里,你會看到你想看的。」
「可惜,我現在就想看。」阿嬈冷笑道,同時出手如電,鐵木劍如意已經朝著那聲音的方向飛了出去。一團黑雲被鐵木劍的劍光罩住,往唯一的破綻處逃去,只是它剛剛逃出鐵木劍的劍影,卻被迎面一道白光擋住。黑雲想鑽入地下,卻被白光纏了個結結實實。
原來那並不是白光,而是一條白色的蛇尾。
「既然來了,怎麼可能放你回去。」
結界外的風聲和沙浪都平息了下來。
「果然是你在搞鬼。」阿嬈抬手,用碧落劍的結界將那團黑雲罩住,這才收回蛇尾。
小黑龍此刻睜開眼,正看見阿嬈收回尾巴。小黑龍一雙金色的大眼楮眨也不眨地黏在阿嬈的尾巴上,半晌才低垂下眼皮。
「怎麼樣,我就說能成功的」阿嬈敲了敲小黑龍的大腦袋,「喂,你怎麼比小虎還笨,好些地方說錯了台詞。好在本姑娘聰明,力挽狂瀾。」
小黑龍有些心虛地甩了甩大尾巴。
「現在怎麼辦?」阿嬈問小黑龍。
「帶上他,咱們去找那條龍。」小黑龍道。
「哪條龍?」
「那條殺了他,讓族幾乎滅絕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