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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當……
鑼聲再次響起,荷官上前宣布第十八局為最後一局。
在眾人茫然的神色中,第十八局依然開出了一個「小」。
賭場上頓時一片沸騰,叫囂聲、口哨聲此起彼伏,貪婪的、不可置信的、好奇的幾百雙眼楮聚光燈般落在穆婉秋身上,卻沒人敢再對她口出不敬。
感覺對面包房里一束犀利的目光落在身上,穆婉秋微微一笑。
這束目光她前世見過,沒記錯的話,應該屬于曾家二少爺。
父親獲罪,她隨穆鐘出逃,就是要投奔父親的故友平城曾家的,原本是約好了來平城的,前一世是穆鐘把她騙到了香都大業買入春香樓。
曾家沒接到她,曾派了幾路人四處尋找她的下落,可惜,那時她已身陷青樓,淪落風塵,怕給父親抹黑,前世她曾和這位二少爺擦肩而過,卻不敢相認。
但這束深邃犀利的目光,她卻記下了。
這一世,保有了清白之身,她不怕見到父親的故友了,可是,有過穆鐘背叛的經驗,她不敢再一次把命運交付到他人手上。
所以,即便來了平城,她也沒打算投奔曾家。
今夜她本不想這樣的,原本只打算贏個幾百兩銀子,夠去朔陽盤個香坊便可,畢竟,身為犯官之女,她處事不易太張揚。
可幾注過後,眼前一雙雙貪婪的眼楮讓她心里陡生寒意,她只是個孤苦無依的小姑娘,今日之舉實在太過張揚,果真贏了幾百兩就收手,怕是她一文也帶不走,博弈坊只保證她在賭場的安全,一旦出了這賭場,她和她的銀子就是人家案板上的魚肉,怕是不出十步她便血濺堵街,橫尸街頭了,
有時候,站在最耀眼的地方,也會讓打你主意的人有所顧忌,不敢輕易對你痛下殺手。
心思百轉,她知道今夜要想活命,她必須打敗靈童賭神,站在那最耀眼的地方,讓萬眾矚目。
所以,她才這麼硬著頭皮賭下來,意在引出曾家二少爺,這個以義聞名天下的博弈坊老板,有他作保,她一定能平安地離開平城。
荷官和包房里的人低語幾句,出來宣布︰「……今日賭局到此結束」
……
「都散了,都散了,大家散了吧,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到別的桌上去玩玩……」李德沖不肯散去的眾人直揮手。
「多謝二掌櫃了……」穆婉秋隨手撿了兩枚紫色的籌碼扔給李德。
李德一怔,賭場的客人贏了銀子,常會賞賜小費,但還從沒有像這小姑娘這麼大方的,出手就是一千兩,他偷偷向包房里噯了眼,見里面的人微微點了點頭,這才眉開眼笑地收了,嘴里說道︰
「這位姑娘,您有什麼要小的幫忙?」
「幫我收了……」穆婉秋指著滿桌的籌碼。
李德連連應著,向身後一揮手,立即跑來四個白衣荷官。
看到穆婉秋這麼大方,這些人心早癢了,見李德一揮手,都恨不能肋生雙翅飛過來,生怕跑慢了,被別人強了先。到了近前才發現,本就一個人的活,他們一下竟來了四個,吹眉瞪眼地相互看著,卻是誰都不肯退回去,一起尷尬地看著穆婉秋。
穆婉秋隨便撿了四個紅籌扔過去。
四人立即眉開眼笑,殷勤地拿了紅木雕花大拖盤,恭恭敬敬地來給穆婉秋裝籌碼。
「好了……」看著荷官撿了一半,穆婉秋擺擺手。
「那些……」李德詫異地看著穆婉秋。
穆婉秋指著剩下的一半對李德道︰「麻煩您幫我換成藍籌碼……」說完,穆婉秋沖骰寶桌兀自傻傻地看著她的眾人道,「各位大爺大叔,今日白秋贏了彩頭,大家見者有份,每人一百個藍籌,一點心意,大爺大叔願意玩,就繼續在這兒玩,不願玩就換成銀子拿走,算是白秋認識大家一場,以後道上見了,打個招呼……」
轟的一聲,人群里立時炸了鍋。
一百個藍籌就是一百兩,這些人中,不乏一擲千金的貴公子,但大多還是普通人,一百兩銀子,夠他們賺幾年的了。
李德更是冷汗直流,眼楮不停地向包房里噯。
穆婉秋已緩緩地走出貴賓席。
喧鬧的大廳瞬間沉寂下來,人們自動地退到兩邊,給她讓出一條寬寬的通道,用一種無比崇拜的目光送她徐徐走下樓梯。
「……這人真傻」另一側的貴賓席上,一坐一立主僕兩人,藍衫童子伸頭對他家公子說,「辛辛苦苦贏的銀子,就這麼給了不認識的人……」
「她不是傻,是聰明?」白衣公子用扇子敲敲藍衫童子的頭。
「……聰明?」藍衫童子不解地看了他家公子一眼。
他還從沒見過這麼傻的聰明人
「……這小姑娘以一兩搏萬金,一夜之間從博弈坊拿走百萬,你想想,她能平安地走出這個賭場嗎?」。
「……拿走百萬」童子夸張地看著穆婉秋身後小廝手里的托盤,「……有那麼多嗎?」。
「你算算,這小姑娘是從第十場入局,賭場一賠五,她連贏九場,是多少……」
藍衫童子果然扳著指頭喃喃地算起來,「第一局,她贏五兩,第二局就是二十五兩,第三局一百二十五兩,第四局……」他一局一局地算下去,「……第八局是三萬九千零六百二十五兩,第九局……」童子猛地一拍手,「第九局就是一百九十五萬三千一百二十五兩……」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天這一會兒功夫,她就贏了二百萬兩,她拿走的那些,也有近百萬兩了……」
「這會兒知道了……」白衣公子目光一直望著穆婉秋的背影,手里的扇子卻像長了眼,又準確地敲到了藍衫童子的頭上,
「可是……」童子偏了偏腦袋,躲開他家公子的敲打,手指著得了籌碼陸續回到賭桌上的眾人,「他們就能保護了這個小姑娘?」
「笨」白衣公子又敲了他一下。
「公子……」童子不滿地叫道,「您再打就更笨了。」
「莊家輸了銀子,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小姑娘這樣,無疑是又把銀子還給了莊家……」
「還給了莊家?」
「自古十賭九貪,試問,哪個賭徒手里有銀子,不想再搏一搏?」白衣公子悠然地說道,「他們得了籌碼,沒幾個會換成銀子帶走的,自然又要去賭,最後還是會流回賭場,更何況……」他話題一轉,「這里不過區區千人,按每人百兩,算一算也不過十幾萬兩,她卻留下了近百萬兩……」
不言而喻,剩下自然都是賭場的,只是,在場的眾賭徒是沒人會算這筆賬的,可莊家卻絕對會算
悠然地站起身來,白衣公子眼底閃過一絲欣賞。
「噢……」童子似懂非懂點點頭,「可是,她還是帶走了一百萬啊」
「一百萬,賭場自然還是會心疼,可是……」白衣公子話題一轉,「像她這麼淡泊優雅、膽識過人、一擲萬金而面不改色的女子,莊家已經不舍得殺她了……花百萬金,曾兄能結交這樣的一個奇女子……」
他大步向前走去︰
「……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