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琴一哆嗦,忙又訕笑道,「這女人嘛,多得是,黑公子如喜歡,我門下就有既會調香又容貌清麗的弟子……」
「白師傅于我有恩有義,此事萬萬不可」穆婉秋斬釘截鐵地說道。
「黑公子和她……」谷琴趁機試探。
「以後白師傅跟隨在谷大師身邊,谷大師不可對她生出謀害之心,否則……」寒光凜凜地看著谷琴,一字一字地說道,「就是和我黑家作對」
黑家?
谷琴一怔神,隨即心里一哆嗦,他沒說和他黑木作對,卻說是黑家,那意思就是,如果她動了穆婉秋,他就會動用家族勢力來滅了她,不是單單只拿他掌握的自己那點背叛黎家的證據威脅她
要她和一個背景深不可測的神秘家族作對?
只想一想,谷琴心里就一陣惡寒。
她雖然技藝高超身份顯赫,可終究是低賤的匠人出身,得罪了這些達官權貴,只鉤鉤手指就會讓她頃刻間在調香界消失
曾經的陸偉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因為恃才自傲,得罪了黎家現在的大老爺,黎家就重新扶持了頗具天賦的她去挑戰陸偉,曾經路大師那樣一個被譽為神的成名人物,說隕落就隕落了,何況才成名幾年的自己?
說是有柳家護佑,可是,只要這黑公子把自己背叛的證據交給黎家,兩家聯合對付自己,那情形……
越想越怕,谷琴臉色一陣慘白,久久,才透出一口氣來,訕訕笑道,「……我不過開個玩笑,黑公子千萬別往心里去,既然您那麼器重她,我好好待她就是。」心里琢磨著怎麼能即讓穆婉秋活著,又不讓她入了未來家主黎君的眼?
緊繃的空氣頓是一輕,穆婉秋松了一口氣,「谷大師能識時務最好。」谷琴不再時時打算謀害她就好,否則,讓她天天對著一個時時刻刻想謀害自己的師父,未來日子的難堪,可想而知。
谷琴神情一松,隨即又皺起了眉頭,「……黑公子和我都對柏葉香秘方勢在必得,這可如何是好?」抬頭笑了笑,解釋道,「黑公子別誤會,並非我有意為難您,實是……」
聲音淹沒在喉嚨里,她誠懇地看著穆婉秋。
「我知道……」穆婉秋也皺起了眉頭。
谷琴懼怕黎家的譴責,對柏葉香秘方是絕不會讓步的。
可是,實力就擺在那里,谷琴服軟並非意味著自己就是最後贏家,如果今天不能和她有個圓滿的結果,真硬踫硬,自己一定會死得很慘,這情形,這境地,縱有千般智慧,也實在讓穆婉秋硬不起來。
相互懼怕,兩人都有誠意合作,只是,條件硬生生地擺在那兒,的確讓人為難,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願讓好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再緊張起來。
氣氛依然融洽,兩人卻都僵直無言。
「要我放棄柏葉香秘方,除非它不是白師傅的……」良久,谷琴自言自語道,接著又搖搖頭,「……那又怎麼可能?」
上千雙眼楮見證,斗香會結果怎容她輕易篡改?
穆婉秋心砰地跳了一下。
「大師是說……」她盡量抑制著發顫的聲音,「只要白師傅把這秘方所有權轉給我,您就可以放棄了?」
這最好辦,她再把協議重新簽一下就好了。
「哪有那麼簡單……」谷琴好笑地搖搖頭,「只有柏葉香的秘方一開始就不是白師傅的才行……」又解釋道,「您的契約時間在我的之後,就算您能說服白師傅另簽契約把所有權轉給您,以大公子的明察秋毫,也不會善罷甘休。」搖搖頭,「不過掩耳盜鈴罷了。」
想想也是,穆婉秋有一達沒一達地用折扇拍打著手心,陷入沉思。
良久,她狠狠咬了咬牙,抬頭看著谷琴,「如果我讓白師傅承諾這秘方的所有權一開始就是我的……」
谷琴騰地坐直了身子,「……這怎麼可能?」手指著外面,「斗香會上幾千雙眼楮盯著呢。」
「……舍得銀子,這世上就沒有不可能的事兒」穆婉秋猛一把捻開折扇。
「……讓她親口承認這秘方是您的?」谷琴緊盯著穆婉秋。
「可以……」
「……讓她簽字為證?」
「好……」穆婉秋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緩緩地倚了回去,谷琴長舒了一口氣,自她寡情的雙眸射出一道耀眼的光,恍如正午的烈日。
如果真能取得穆婉秋親口承認柏葉香秘方不是自己的證據,那麼,她就可以讓街頭流傳的穆婉秋欺世盜名、竊取秘方的謠言變成真。
如此聲名狼藉,黎君也會不屑
只要黎君對她失去了興趣,即便活著,穆婉秋對自己也再不是威脅有黑木撐腰又如何,五年的契約,五年時間,足夠她挖出那本魏氏秘籍了
越想越美,谷琴險些笑出聲了,她強壓著一顆興奮不已的心,緊繃著臉點點頭,「如果黑公子能取得白師傅的字據,這柏葉香秘方我就拱手相讓……」頓了頓,「只帶了她去大業。」
她一定是又琢磨著想利用這個來毀我名譽了。
對上谷琴眼底閃閃的光芒,穆婉秋心里一陣惡寒,有心反悔,只一猶豫,便果斷地點點頭,伸出五個手指,「五日,谷大師等我的好消息。」
白秋就是黑木,黑木就是白秋,都是她穆婉秋的化名,一紙承諾轉眼就能立好,可她偏讓谷琴等上五天。
能拖著晚一天去大業,她就多一天從容地安排柏葉坊的事。
「好,就這麼定了」谷琴站起身來,「我等黑公子的好消息……」
「不過……」剛一轉身,又被穆婉秋叫住。
「怎麼……」谷琴身子一震,好容易想出了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法子,她生怕這位黑公子又突然反悔了。
「谷大師也看到了,柏葉坊日進斗金……」抬手示意她坐,穆婉秋緩緩說道,「這柏葉香的秘方可是價值連城啊……」
「黑公子的意思……」谷琴皺皺眉。
「想讓白師傅立下這樣的字據,我可是要花血本的……既是合作,谷大師總得表示表示。」
這話是讓她出錢了?
谷琴神經一緊,「黑公子想出多少銀子……」
「嗯……」微低著頭,穆婉秋琢磨著要敲詐多少才會讓谷琴即心疼又能乖乖地掏出來,「雖說出身微寒,可白師傅也不傻……」輕搖著折扇,「想谷大師也懂,這就好比打蛇要打七寸,如果一擊不中,讓白師傅起了反感,就麻煩了……」
「也是,谷琴贊同地點點頭……」又問,「那……黑公子打算出多少銀子呢?」這才是她最緊張最關心的。
「這個……怎麼了也得三五千兩……」不疾不徐地說著,穆婉秋悄悄噯著谷琴的神色。
「三……三五千兩……」剛坐下,谷琴險些蹦起來。
她原是打算一文不給,用搶的。
迫于黑木的威壓,她能留穆婉秋一條性命已是天大恩情,還給那個卑賤的小雜工幾千兩銀子
真是做夢
待要發作,想起先前這黑木竟承諾拿一個作坊換柏葉香五年獨家使用權,神色又低迷下去,暗嘆一聲,「……這就是他的行事作風啊。」
可惜,黑木這個人她惹不起,更做不了他的主。
「如果換做谷大師……」見她不語,穆婉秋反問,「給您五千兩,你會簽下那樣的字據嗎?」。
換做是她?
只給五千兩?
這可是傷名譽的事兒,就是一萬兩也不行
不說別的,就那天香丸的秘方,還只是使用權,柳風一出手就給了她五千兩,這且不說,還承諾用那個香方開的藝荷香坊有她二成利
想起這些,谷琴下意識的搖搖頭,「不能……」隨即又一激靈,「身份不同,黑公子怎可拿我做比?」
「天香丸和柏葉香也沒法比啊……」穆婉秋似笑非笑地看著谷琴。
「你……」谷琴臉色騰地漲紅,隨即又萎頓下去,心里暗嘆一聲,「……什麼給白師傅補償,她這是敲詐我啊……真是個惡魔」一瞬間,谷琴心里把黑木的祖宗十八代都慰問了一番,嘴里問道,「黑公子想讓我出多少兩?」
「一人一半,二千五……」
「太多……」谷琴搖搖頭,「一千五……」
「二千三」
「二千……」心疼得直蹦,谷琴聲音近乎哀求,「真的不能再高了……」又補充道,「……這件事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我全是看黑公子的面子,您可是最大的受益人」語氣甚是委屈。
從柳風那就得了五千兩,拿出兩千已經是極限了。
「我總是幫你解決了一個難題,嗯……」一語雙關,穆婉秋故作為難地想了想,「二千就二千兩吧,我就吃些虧……」又笑著調侃道,「谷大師以後可要多加照顧我的柏葉坊啊……」
「好,一言為定……」谷琴擦擦汗,「待白師傅的字據到手,我自會遣人把銀子給您送來。」
二千兩,在加這幾日賺的,也夠她在東城外買下一千頃香料地了。
和谷琴相視而笑,穆婉秋在心里琢磨著等銀子一到手,她就叫李老漢去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