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香可以殺人?」接過秘典,阮鈺飛快地翻起來。
「難道阿鐘當真死于弱女之手?」他腦海中又浮現出穆婉秋和她身上的那一股奇香。
「三哥,你說的那個小姑娘會不會就是宰相之女,魏氏秘籍就在她身上,那日在街上遇到阿鐘,怕被他認出來,才……」
真是奇香殺人,只有魏氏傳人能做到
「這個……」阮鈺眼前一亮,候地又黯下去,「阿鐘說穆婉秋驕縱跋扈,最喜歡舞刀弄棍,拿皮鞭抽人,女兒家的規矩禮儀卻是一點都不會……所以穆老賊才很少在人前提及……」眼前閃現穆婉秋那挺直的腰背,高雅的身姿,他使勁搖搖頭,「穆婉秋絕不會有她那一身嫻靜」
「一年的時間,誰都會變」柳風一哂。
「她那一身嫻靜可不是一年半載就能練就的……」阮鈺搖搖頭。
瞧見阮鈺那一臉的沉迷,柳風一陣惱火,「難說不是阿鐘騙了你」
心一動,阮鈺神色一凜,揮手招來阮熙,「……去驗尸房」
……
偷偷睨著臉色陰沉的阮鈺,驗尸房守門護衛孫五渾身瑟瑟發抖,「……小的一直守在門口,從沒離開過。」
看著地上的一攤血水,護衛統領楊斌撲通跪了下去,「小人失職,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求都尉大人責罰……」
都尉大人上任第一天,貼身護衛就被人暗殺,案子還沒破,光天化日之下,尸體又被人在府衙里毀了去,對上阮鈺鐵青的一張臉,連知府秦大人臉都變了色,衙役們的恐懼可想而知。
一個個都噤若寒蟬地看著阮鈺。
環視了一圈,阮鈺陰沉著臉走出了驗尸房。
「……大人,刺客好像是從屋頂進來的。」隨阮鈺出來,一抬頭,瞧見屋頂的瓦片似有碎裂的痕跡,阮熙低聲說道。
回頭看看驗尸房屋頂,阮鈺縱身躍了上去。
「大人,能在戒備森嚴的知府衙門里毀了尸體,此人一定是個絕世高手……」隨阮鈺躍上屋頂,阮熙仔細查看著屋頂上一排淺淺的腳印。
很顯然,人的確是從這進去的。
「……難道她還有幫手?」細細地撫著一塊帶有碎紋的瓦片,阮鈺喃喃自語。
「身手這麼好,也許就是同一個人……」阮熙眼楮看向四處,知府衙門的全貌盡收眼底,這人好大的膽子,敢從這麼顯眼的地方進入驗尸房,他就不怕被誰一抬頭發現了。
阮熙自信,他絕做不到這些。
「既是同一個人,為什麼不當場毀了尸體,卻要費二變事兒?」阮鈺冷冷地問。
「這……」阮熙臉色一紅。
來知府衙門毀尸可比在雲山上危險多了
果真是一個人做的,這人不是白痴,就是藝高人膽大,有意挑戰官府。
「……去雲山」放下瓦片,阮鈺果斷地說道。
或許他真的遺漏了什麼,亡羊補牢,還不算晚。
一怔神,阮熙忙應了聲是。
「……又來晚了」看著被夷為平地的三間茅屋,阮鈺猛一拳砸到柵欄上,半截破舊的木柵欄瞬間飛了出去,揚起一片碎屑,如漫天飛舞的木棉花……
……
那日之後,穆婉秋再沒見過黎君。
好在黎家為防止同一個人掌管進料和出料,容易舞弊,香料處和谷琴的調香處是完全隔絕的兩個領域,香料處的人只管按單發放香料,完全不買谷琴的面子,手爪再長,谷琴也伸不到香料處來。
傷好以後,穆婉秋在香料處過得倒也滋潤。
一轉眼,已進了臘月。
「阿秋,又進新香料了……」香料處雜工降香扒著木槿院的門框大聲喊,「王叔叫你快點過去」
王叔就是王貴德,是香料處的管事,暗中受黎君之托,他對穆婉秋非常照顧,原本是讓穆婉秋在香料處做些可有可無的雜活,後來發現她喜歡收集一些廢棄香料,索性就讓她打掃進料車,有時遇到進新品種了,還特意找人來喊她一聲,不是讓她去干活,是讓她借機能收集些更新奇的香料。
「……來了,來了」一面系扣子,穆婉秋推門跑出來。
「急什麼,卸料還得一會呢,你好歹系好扣子出來,仔細灌了風……」見她就這麼出來,降香忙上去幫她系扣子,「咦……」系好扣子,降香才發現穆婉秋竟穿了一件摞了補丁的舊棉襖,緊緊巴巴的,不覺叫起來,「這棉襖小了……又……」
又土又破的話卡在嘴邊沒說出來,降香疑惑地看看穆婉秋,掙那麼多錢,她怎麼不買件像樣的衣服?
「這是嬸兒春天做的……」穆婉秋低頭拽了拽衣襟,「那時穿的還挺肥大的,放一夏天就小了……」
半年的光景,她長高了近半頭。
「……正是長身子的時候,這棉襖哪能穿上兩春?」降香嘻笑道,「一會兒卸了車我陪你去買一件吧……榮錦坊又出了先款式,錢嫂昨兒就買了一件,可好看呢。」
買一件?
穆婉秋身子頓了一下,她哪有銀子?
從朔陽出來時帶了二百多兩銀子,她在黎記一個月也有五兩多,吃住又都不花錢,按說足夠了,可這些,她都用來買調香用具了,眼看著她的小屋越來越擁擠,可她的口袋卻是越來越癟……
天冷了,一早翻出這件棉襖,她也覺得寒酸,可兜里就可憐巴巴的幾兩碎銀了,典當行里還躺著一台黎家剛淘汰下來的能從植物香料中提煉香汁的機器,要三十兩銀子,她還一直惦記著沒銀子買呢,哪舍得買衣服?
「先對付了這冬,等過年再買新的……」她嘻嘻笑道,暗暗算計著到年底鎖子娘接了信兒也該把銀子給她送來了。
窮人家的孩子,都是過年才換新衣服,听了這話,降香也沒再勸,就拉了她往外走。
岩薔薇
魏氏調香術里記載,岩薔薇是生長在沿海地區岩石上的一種灌木,可以提煉琥珀香,內地少見,一眼看到卸完的馬車上掉了一小堆很似岩薔薇的香料,穆婉秋感激地看向王貴德,問道,「這就是岩薔薇?」
黎家的香料袋從來都封極嚴,能漏出這麼多,一定又是他偷偷地把袋子松了口。
「嗯,這就是岩薔薇,是大公子為準備明玉公主大婚的香品,現從琉璃國進的貨……」王貴德笑著點點頭,他很喜歡這個性子剛毅、重情重義做事又從不惜力的小姑娘。
撿起一枚,穆婉秋高興的聞了又聞,抬頭喊道,「謝謝大叔……」
王貴德嚇的忙看看左右,拉長了臉說道,「我什麼也沒做,謝什麼謝」又道,「趕緊干活,把馬車收拾干淨了,下午還要出城……」
「哎……」輕快地應了聲,穆婉秋看著王貴德一本正經的背影吃吃地笑。
一會功夫,就把十幾輛馬車掃得干干淨淨,穆婉秋也收了兩袋散香料,拎著沉甸甸的香料袋,穆婉秋腳步異樣的輕快。
「阿秋……阿秋……」降香遠遠地朝她揮手。
「……怎麼了?」穆婉秋快步迎上去。
「你弟弟來了……」
弟弟?
穆婉秋一怔,他哪有弟弟?
「……從朔陽來的,你弟弟長得真精神。」像所有懷春的少女,降香咯咯地笑。
鎖子
一听朔陽,穆婉秋險些跳起來,抬腳就跑。
「哎……」降香一把抓住他,「你弟弟也是調香師嗎?」。
「怎麼?」穆婉秋調侃道,「你要喜歡,我給你說說?」
「呸……」降香臉一紅,蹬蹬地跑了。
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穆婉秋快步往回走,她在朔陽的秘密,可不能讓這里的人知道。
「阿……」看著半年不見的姐姐,鎖子鼻子有些發酸,「姐……」他歡喜又生澀地叫了一聲。
「鎖子來了……」伸手想去揉他頭發,看著高過自己半頭的鎖子,穆婉秋手懸在了半空中,「別在風里站在,快進屋去。」好半天,穆婉秋大聲說道,轉身瞪回眼底蒙上的一層水霧。
「孫勇給恩公磕頭……」正掏了鑰匙開門,沒提防一直站在鎖子身邊的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撲通給她跪下,穆婉秋猛嚇了一跳,閃身躲到一邊,「你是……」疑惑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整高了鎖子一頭眉目清秀的少年。
她沒記得她什麼時候救過這麼一個人。
「他就是孫家大哥,半年前攤了官司,多虧您給平城曾家二爺寫了封信,才免了牢獄之災……」鎖子在一旁解釋道,「姐,您就讓他磕個頭吧,要不他不死心,不是柏葉坊月兌不開,孫大叔還要親自來感謝您呢……」
孫快手?
穆婉秋一喜,「你就是孫大叔的兒子?」
孫勇趁機砰砰砰磕了三個頭,「孫勇謝恩公救命之恩……」
「快起來……」穆婉秋上前去拽,鎖子已經把孫勇扶起來。
……
「……撞上惡霸當街調戲小姑娘,我瞧著不平,就給了一拳,誰知他那麼不經打,竟死了……」在屋里坐下,孫勇接過穆婉秋遞過的水,「多虧您請了曾家二爺出頭,重新找仵作驗了尸,才知道那人竟是早有病的,我不過是湊巧打了一拳,就被賴上了……有曾家出面作保,那惡霸家里人也不敢再追究,就放了我出來」感激地看著穆婉秋,「爹和娘天天念叨您的恩情,不是柏葉坊太忙,爹是想要親自帶了我來謝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