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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听到一貫的叫罵聲,傅菱才發現谷琴有些不對勁,她一步撲過去,拿手在她眼前晃,「師傅,您怎麼了……」顫抖的聲音透著股末日的恐懼。
好半天,谷琴突然一把抓住她,「……白秋的技藝真那麼高?大公子真要把所有師傅都辭了?一個也不留?」忽然神色一變,「他們是想把我連根拔了,是想廢了我,不,不……」使勁搖搖頭,語無倫次,「他是想殺了我,他們這是要殺了我」直勾勾地看著傅菱,「你說,大公子這是不是要殺了我?」目光渙散,尖利的聲音變成了低喃,「是了,是了,有白秋在我已經沒用了,我已經沒用了……」語氣有些絕望,「早知大公子會如此狠絕,我早答應去柳家的。」
被黎老爺的忍讓退縮迷惑,她以為黎家離不開她,即便遴選結果出來,知道是她出賣了秘方,黎家也不敢把她怎樣,更何況,調香處的師傅大都是她徒弟,黎記到處都是她的人,如果黎家敢圈禁她,她只要振臂一揮,這些大師傅就會集體停工為她呼吁。
好一好,就讓黎記癱瘓
所以,她才敢和柳鳳僵持對立,為討得更多的利益遲遲不肯離開黎記,也為柳鳳父女的狠辣和出爾反爾猶豫要不要索性就留在黎家?
她相信,只要她肯回心轉意,黎老爺一定會激動得熱淚盈眶。
也因此,她一直沒做離開黎家的準備。
卻沒想到,穆婉秋新官上任三把火,首先就把她的徒弟都給辭了
敢辭了這麼多人,黎家就敢殺了她
這個認知一躍上心頭,谷琴的恐懼可想而知。
「師傅……師傅……」見她亂了方寸,傅菱哪還有主張,只抱著她嗚嗚地哭。
突然,谷琴猛地推開傅菱,「不行……」模索著拿起床邊的拐杖,「我要見老爺」為黎家賣命多年,她相信黎老爺對她總會有些感情,她現在低下頭認個錯,求一求,他或許就會心軟。
「師傅,我們出不去……」傅菱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你閃開」谷琴尖刺地推開她,「就不信誰敢攔我」
盡管被囚,她余威尚在。
黎君身邊的護衛可不是調香處的大師傅,任憑谷琴尖利叫罵,軟語哀求,就只是兩個字,「搖頭」
一瘸一拐地被傅菱扶進了屋,谷琴有種大勢已去之感。
「早知道黎家根基如此深厚,我真不該听信了柳鳳的誘惑……」維持著一個姿勢,她呆望著窗外喃喃自語。
心里把柳鳳恨的直想撕碎了她。
「是我們小看了白秋……」傅菱搖搖頭。
想起穆婉秋,谷琴眼底瞬間泛起一抹血色,咬牙切齒道,「我當初真該殺了她」
不是穆婉秋,黎家又怎敢這麼輕易地就棄了她
「不行」她撲稜直起腰,「我得去找柳鳳,我得讓她殺了這個小雜工,我不能就讓她在調香處這麼逍遙了」想象著穆婉秋就坐在她的椅子上,對她的徒弟們指手畫腳耀武揚威,谷琴感覺渾身被一股莫名的狂躁充斥,憤恨抑或是刺痛。
總之,不做點什麼,她感覺下一刻就會瘋掉。
猛一活動,牽動了剛長出新肉的傷口,疼得她哎呦一聲。
「師父……」傅菱一把扶住她,「我們哪都去不了……」
疼出了一身冷汗,谷琴人也冷靜下來,她頹然地癱在床上。
掌燈時分,有小丫鬟進來送飯,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谷琴好求歹求地讓小丫鬟給傳個話,她想見黎老爺。
見傅菱硬塞過來十兩銀子,小丫鬟勉強同意了。
不一會兒,回來道,「老爺說谷大師為黎記辛苦多年,總是有些恩情,只要您安心呆在黎記,就會養您一輩子……」
「連老爺也不肯見我了……」谷琴頹然地跌在椅子上。
搖搖頭,小丫鬟轉身退了出去。
「……我就要在這里過一輩子?」她茫然地看著四處。
「總好過死了……」突然,傅菱咯咯地笑起來,「師父,老爺這意思是不殺我們,我們不用死了」那笑聲有如午夜里的艷鬼,格外的滲人。
谷琴一哆嗦。
不用死了?
可這樣活著,和死有什麼區別?
終身圈禁在這里,她辛辛苦苦賺回了那些銀子又有何意義?
「不行,我不能這麼等死,我一定要離開這里……」她自言自語地喃喃著,燭光下,眼里閃著一絲妖冶的光。
她是神,只要她下定決心,就一定能想出辦法
……
硬著頭皮接了調香處,可穆婉秋卻沒谷琴那麼勤快高調,每天大會小會的總要聚上幾次,耍耍威風,她可不想為這些俗事耽誤了手藝,她很少在人前露面,凡事都讓黎君安排的親隨去傳話,即便必須集會,也是讓人拿著她的手筆出去當眾宣讀。
之前是她刻意掩去光華,又有谷琴慫恿,調香處眾人對她避之如蠍,都不甚了解,如今想巴結了解時,卻是想見也見不到了,也因此,她竟在人們心中蒙上了一層神秘面紗。
調香處上上下下,都以能得她親自召見為榮。
穆婉秋卻是不知道這些,她正埋頭改制辭退的那些大師傅的秘方呢。
原本不用這麼急這麼被動的,早就說好了,她破解一批秘方,黎家辭退一批大師傅,可惜,事不隨人願,見這些人竟當眾辱罵她,血氣方剛的黎君一怒之下就提前實施了辭退計劃。
而且,是在沒和黎家高層達成一致的情況下。
那日見黎君二話不說就把辱罵穆婉秋的幾個資歷高深的大師傅辭了,頓時就站起來十幾個,說是求情不如說是威脅,想以眾勢壓住黎君,迫使他收回成命,誰知黎君本就是個不怕威脅的,現在又有人動了他的心尖,那暴怒可想而知,索性把人都辭了。
他痛快了,穆婉秋卻暗暗叫苦,秘方還沒破解就把人辭了,一旦他們被財勢雄厚的柳家或黃埔家雇去,大量生產和黎家同類香品推向市場,又有柳鳳八面玲瓏的交際拉攏推銷,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她不得不夜以繼日地拼命了。
還好,谷琴最喜歡研究別人秘方,黎記這方面的設備應有盡有,倒給穆婉秋省了不少心,不過十多天功夫,她就研究個七七八八了。
正比對著幾只長條形玻璃管中的溶液記錄,肖平敲門進來,把一摞料單遞到穆婉秋桌前,「白大師,各調香室的料單都遞上來了,請您簽批領料……」
肖平原是檀香院總管,黎君手下得力干將,知道穆婉秋不喜在俗事上操心,黎君便把他調來輔佐她,此人精明強悍又忠心耿耿,把調香處里里外外事物處理的有條不紊,倒也讓穆婉秋省了不是少心。
寫完最後一個字,穆婉秋才放下筆接過料單,看了一遍,順手抽出幾張後,在其余的料單上簽了字,遞給肖平,「這幾張數量有問題,讓大師傅核實了重新報過來……」在香料處做過,又對各種香品的大體配料了如指掌,只一眼,穆婉秋就發現各處有虛領香料的情況,毫不客氣地給打了回去。
在肖平看來,穆婉秋只是隨便翻了翻,怎麼就能看出料單有問題?
嘴唇蠕動,他想細問一下,也好跟各處的大師傅有個交代,穆婉秋已低頭拿起了另一組溶液。
猶豫片刻,他抬腳走了出去。
對于這個寡言少語,卻不怒自威的新主人,他也有些畏懼。
幾個小師傅躡手躡腳地研磨著已制成的香品,然後用不同顏色液體溶解了貼上標簽,放在穆婉秋手邊供她參研,諾大個調香室靜悄悄的,只听見研磨的 聲和穆婉秋取放溶液偶爾發出的清脆的細微踫撞聲。
正忙碌著,一陣敲門聲傳來,穆婉秋頭也沒抬,喊了聲,「進來……」
是降香,朝穆婉秋福身回道,「雪姑娘來了,說有急事找白大師……」
「讓她等……」看看手里做了一半的記錄,穆婉秋想說讓她等一會兒,一轉念,道,「把她帶這兒來……」
「小姐,朔……」一進門,墨雪就大叫,一眼瞧見正忙碌的幾個小師傅,聲音戛然而止。
見她臉色蒼白神色不對,穆婉秋心里咯 一下,掃了眼正低頭忙碌的眾人,起身朝墨雪招招手,「你隨我來……」
帶墨雪來到隔壁小休息室,穆婉秋隨手帶上門,「……怎麼了?竟親自跑來了?」
「柏葉坊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在椅子坐下,穆婉秋漫不經心地問,騰地又站起來,「柏葉坊出事了?」她臉色一陣蒼白,「怎麼了?」
「具體奴婢也不清楚,孫勇一路快馬急行,剛剛昏倒在白府門前……」墨雪使勁絞著手指,「被奴婢扶進了屋,醒來後張嘴就說柏葉坊出了大事,死活要見您……」
「孫勇來了,雨兒呢?」嘴里喃喃道,穆婉秋一把抓住墨雪,「我們快走……」她心撲撲地跳著,快步走出休息室,路過調香室門口,腳步停了下,又轉頭吩咐墨雪,「你先等會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