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這樣明顯不屬于常規的修行方式,梅蘭妮縱然滿月復疑問,卻半點不敢向人詢問,更別說向擄了她走的法拉詢問了,只好努力掩飾心中的情緒,乖巧地跟在法拉身後。
——听說級別高的魔法師是能夠感受到級別低的魔法師的修行狀況的,也不知道法拉會不會發現她身上的魔力正在緩緩運轉……
梅蘭妮心一直懸著懸著,直到他們走出了東城區,跨過了南十字街,進入西城貴族區的時候,法拉依然不曾發覺,這讓一直神經繃緊的梅蘭妮心下稍松。
她的家雖然就在東城區,但她極少出門,因此對這里的街道並不熟悉。
當她轉頭四處打量著周圍的情況時,突然看見街邊一家美麗的服裝店偌大的磨水鏡中,映出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兒︰天藍色的微微卷曲的頭發,干淨的仿佛透明的皮膚,長相不算美麗,但卻是很耐看……
梅蘭妮對上鏡中女孩的眼神,詫異了一下,下意識地轉頭四處搜索那個人影,但貴族區的清晨很清冷,除了法拉,僅有一輛馬車不緊不慢地行駛而過。
梅蘭妮的心砰砰亂跳起來,猛然回頭,正好看向鏡中陌生的女孩兒也轉過了頭!
這是……她自己啊……梅蘭妮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的臉蛋,那鏡中人也同樣舉起了手。
「露西!」
鏡子中,法拉轉身回走幾步站在了她身邊,笑容如初升的陽光般溫和。
「貴族的服飾對于我們法師來說,實在過于繁瑣了些。」他拍了拍梅蘭妮的肩膀,示意她繼續前行,道︰「這個世界,想要獲得令人敬畏的力量,必須懂得舍棄。而如果你有一日成為大魔法師,就算身上是丑陋粗糙的麻布,世人也會尊崇你。」
似乎梅蘭妮不是因為看見了陌生的自己而停留,而是羨慕櫥窗內美麗的衣衫。
「是的,先生。」梅蘭妮抿了抿嘴,跟上了法拉的腳步。
現在的她,自己都難在臉上找出熟悉的地方,她的家人又如何能夠認的出?
從東城走到西城,走到凝血草街,足足走了整個上午,將近四個魔法時的時間,從清晨第一縷陽光灑下來時,到陽光如光箭一般地直直照射下來,走到梅蘭妮再沒有思考的能力,一步一步地挪著僵硬的雙腿,腦袋中一片空白,只偶爾機械地抹一下額前細密的汗水。
但法拉的腳步一直都不曾停下來。
梅蘭妮于是就一直跟著他的腳步,不去想為什麼要這麼拼命的走,也不曾想過要哀求法拉停下來。
好在,每當她就快沒了力氣,感覺自己下一刻就要昏倒之時,她身體內綠色的絲線就及時分給她些綠色的能量,溫溫涼涼的,如同甘甜的雨露滋養了干涸的大地,讓她的身體重新充滿了力氣。
然後,那條細線運轉似乎又快了一點點兒。只是「似乎」,梅蘭妮早已不能思考,根本沒有精力去肯定。
眼楮緊緊地盯著法拉打磨的光滑的暗紅色魔獸皮靴,梅蘭妮亦步亦趨。
眼底的腳步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轉向,邁上幾層石階。然後跨過一道矮矮的門檻,梅蘭妮抬頭,門楣上寫著「老湯姆的小酒館」。
「我真沒有想到,你竟然一直沒有叫苦!」法拉帶著梅蘭妮在角落一張小桌上坐下,看向梅蘭妮的目光,又是驚訝,又是欣慰。這樣不停地走上幾個魔法時,對于一個從未經過鍛煉的小姑娘來說,簡直算做是毅力的象征了!
梅蘭妮取出一個手帕,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後,整個人軟倒在椅子中,听見法拉的贊嘆,只是虛弱地笑了笑,沒有說話。顯然,她早就沒了力氣說話。
「喏,這是初級的恢復藥水。」法拉見狀,遞給她一個透明的瓶子,滿裝著淡綠色的透明液體。
梅蘭妮喝了一口,味道有些酸酸澀澀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去,滋潤著她的身體,身體的疲倦也很快退了下去。
她只是身體上的累,既不是魔力消耗也不是斗氣消耗也沒有受傷,所以恢復藥水的效果很好。蒼白透明的臉孔透出些異樣的紅,然後再次猛然一白!
「你怎麼了?」法拉皺眉。
雖然只是初級藥水,但治療體力消耗,應該很有效才是。但眼前的小姑娘看起來去似乎沒有那麼好。
「很難喝,喉嚨很難受。」梅蘭妮蒼白的小臉皺巴起來,一只手按住嗓子口,仿佛是在極力忍住嘔吐的樣子,另外一只手拿著藥水瓶子遞向法拉。
「哈哈……」
這個理由讓法拉歡快地笑了起來,他沒有瓶子,笑道︰「你守著吧,放在我這里沒有什麼用處。恩……恢復藥水口感雖然差了點兒,但勝在效果很好。我一個尊貴的魔法師,可不會降尊紆貴地去照顧一個魔法侍從。」
梅蘭妮點了點頭,收起恢復藥水。
這種藥水的效果真的很不錯,口感也並沒有達到使人嘔吐的地步——她驚駭,是因為她體內的綠絲線不再運轉!那些魔法元素不再進來!
為什麼!
她分明什麼都沒有做!而她也記得很清楚,抿下這一口藥水之前,她的魔力已經沒有在主動運轉了,所以並不是因為這個!
那其他的,她不過是從露天走進室內,之前在站著行走,此刻坐下了而已!
但在法拉的溫和的目光注視下,她並不敢多想。梅蘭妮四處張望了一下,問道︰「先生,我們現在在哪兒?」
「額……」法拉無奈地笑笑,低聲道︰「你竟然連自己的家門口也不認得……這里是凝血草街和火焰花街交叉處的小酒館,離格林男爵府上不過是一公里的路程。而這個小酒館主要的客人是各個貴族家混得還不錯的僕人,所以很容易探听到我們所要的消息。」
就在她家門口麼?
那麼,她會不會遇見老莫里?她記得,老莫里偶爾喜歡出府喝一杯……或者服侍母親的黛絲女士?管家老賴內先生?
「好了,小露西,現在請安心下來吧,是我們的午餐時間呢。」法拉對梅蘭妮說了一句後,舉手招來侍者,點了兩份黑胡椒牛排,兩碗蘑菇濃湯,一份「繽紛」做飯後甜點,並兩杯冰水。
正午時分,這個小酒館在坐的客人很少,更少有人留下來慢騰騰地享受一份午餐。
有進進出出的,也多是點一杯冰鎮的麥酒,坐在吧台邊靠魔風扇的位置,躲避外面的驕陽,稍作休息。客人們同小酒館的主人侍者看起來都互相熟識,但此時也不過是打個招呼而已,並沒有人在高談闊論。
「我們今天剩下的時間都將在這里度過,小露西,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臨用餐前,法拉愉悅地笑道。
「恩。」梅蘭妮點頭。
酒館通常是消息集散之地,但貴族家的僕人們白日並不敢在酒館中虛度。他們若是想從這里探听格林一家的反應,那麼至少要待到日落之後,佣人們大半有了空閑之時。而且,自己消失了一夜一日,格林家也該有說法傳出來了吧。
畢竟,她昨晚才舉辦了一場熱鬧成功的舞會啊!整個綠茵城都知道了她的哥哥梅文晉級了中階法師,也得知了她的姐姐梅琳達學業很順利,更知道了她的三系,而且都還不錯的天賦,是又一個能夠達到榮耀帝國學院錄取線的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