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確豐盛,每一餐都是用精致的小碟子裝好,分量不多,卻又是她能吃完的,薛成安在外征戰多年,早已養成了不浪費糧食的毛病,所以他每次也是這樣吩咐廚房做的都是剛好讓她都能吃下去的分量。
「小姐,你看這些都是對女人來說上等的補品。」香寒不知不覺又是在她耳邊低語。
她喝了一口紅棗甜湯,笑意盈盈,想到了他的貼心,他的溫暖。
他要去打仗了,她更要做好她應該做的。
嚴嬤嬤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馬車,就等著她們的世子爺夫人出來。
馬車緩緩駛出,駕著馬車的是劉玨,他並不是平常普通的車夫,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薛成安派來保護碧凡的。
這一路走來,還是和那日的光景一樣,地上厚厚積雪,車轍壓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寺廟外依舊是人來人往,虔誠的拜佛者,眾多的痴男信女。
香寒跟著碧凡,兩個人在一起來到了雪山寺的門口。
金燦燦的三個字,在陽光和白雪的映襯之下,氣勢恢宏,碧凡擋著眼楮,知道這白雪不能看的太久,會雪盲,他回頭對劉玨說道︰「你在這里等我。」
劉玨恭敬的點頭,他知道世子爺夫人是個聰明的人,不會將自己置身于危險當中,當然他這個名義上的車夫,隱在暗處保護著世子夫人而不被人發現,這點能力他還是有的。
「小姐,你還記不記得,上一次,也是在這里,五小姐還笑話你的披風。」香寒跟在碧凡身後,上了幾個台階,無不感慨的說道。
「都過去了。」碧凡眯著眼楮,腳底下卻走的無比的堅定。
她這一次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雪山寺的主持商量,而且她也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己那個行蹤飄渺的苦戒師傅,似乎人就在天啟國,而且此刻依舊化身為一個普通的僧人在雪山寺的某個角落。
她要為薛成安準備馬匹的事情,她知道新年一過,薛成安就要去關外,而且這一次的征戰只許贏不許敗,她身為他的妻子,必須要為他做些什麼。
「小姐,你能回來真好。」香寒給她披上墨綠的披風,眼神無比真誠。
「香寒,你能在我身邊,也真好。」她莞爾一笑,說的卻是香寒能在地府走一圈回來真好,不知道香寒有沒有在地府看到娘親。
香寒自然不知道碧凡口中的話還有這層意思,她只是看著自家小姐明眸皓齒,那巧笑嫣然的模樣,簡直猶如墜入凡間的仙子。
當然誰也沒有注意到,還有一個人被碧凡的這一笑所折服,為她傾倒。
那個人素衣長袍,隱在香燭後面。他看著碧凡,朝著身邊的人低語幾句。然後消失在雪山寺。
香寒亦步亦趨的跟在碧凡身後,轉眼便到了雪山寺的大殿,因為是突然造訪,雪山寺的主持正在佛堂講經。
碧凡習慣性的去看解簽處的僧人。他灰袍長袖,並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苦戒大師。
香寒在一旁已經開口︰「小姐,要上香麼?」
碧凡點點頭,香寒便走過去點了三支香遞給碧凡。
碧凡看著香燭不禁發呆,她的心願,似乎這新婚的快樂,讓她忘記了當初的仇恨,不過這算賬的機會到處都是,她並不急于一時。
比起打草驚蛇,她更喜歡那種反戈一擊的痛快,給他們當頭一棒,還需要好好籌劃。
眼下先找到師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旁邊一個鶴發青衣的老者正跪在地上念念有詞,然後手里面的簽筒慢慢搖晃,終于地上叮當一聲,那被搖落的簽卻是正好落在碧凡跪著的團墊上。
「老伯,您的簽。」碧凡笑著遞過去。
那老者裂開嘴嘿嘿一笑︰「姑娘,老漢我不識字,你可不可以幫我念念?」
碧凡也是舉手之勞,況且面對這樣一個虔誠的老者她也沒有拒絕的想法,盡管解簽的僧侶就在不遠處,她也沒有多想,便是起身,拿著竹簽,去換了解簽的文字。
「一謀一用一番書,慮後思前不敢為;時到貴人相助力,如山牆立可安居。」
碧凡緩了緩給老伯念著簽文。
那老伯眉頭舒展,臉上一紅,又搓著手笑道︰「姑娘能不能給我解解?我這個苦哈哈的老漢身上沒有那麼多銅板。」
碧凡笑了笑,是她疏忽了,竟然忘記解簽是要一些香火錢的,在看看這個面對的老伯,他的穿著打扮也是普通人家,她按照字面解個簽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就怕說的不好了,讓老伯信以為真,那就是對佛祖的不敬了。
「老伯,我按照白話念給您听,您要是覺得對就信,不對的話就去前面的香燭那里把這個簽燒了,佛祖會保佑你的。」
那老伯笑嘻嘻的點點頭,然後突然用無比虔誠的表情對著碧凡說︰「不管好壞,都是佛祖的警示,老漢沒有心存二念。」
碧凡略微思索,于是看著手里的簽文,按照自己的理解念給老伯听。
「計劃謀慮用盡了機謀,思前顧後仍然不敢有所作為;順其自然,時候到了自然會有貴人相助,就像有銅牆鐵壁般的穩固可以放心安住。老伯,這個簽上的意思是凡事穩當無險也。」
碧凡合上簽文放到老伯的手里,那老伯口中反復念叨「凡事穩當無險」
最後臉上有了莫名的笑容,對著碧凡拱手︰「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碧凡擺手示意他不用這般客氣,看著那老伯步履蹣跚的離開,碧凡也是拍拍手,看著那高大的佛像發呆。
緊接著她就在佛像的旁邊看見一個讓她驚詫萬分的動作,那擺放在佛像前的貢品,被一個突然伸出的黑漆漆的雙手,猛地抓走,然後那個雙手的主人頭也不回的抱著貢品轉身離開。
那個身影,碧凡真是太熟悉不過,是師傅,真的是師傅。
碧凡欣喜若狂,真沒有想到自己來雪山寺踫見了師傅,看來她心里所求佛祖也是知道的。
她跟香寒交代了幾句,便追隨著身影消失的方向離去。
還是熟門熟路的找見了那個禪房,雪山寺的主持笑眯眯的望著自己,那個苦戒大師則是抱著果盤,吃的好不開心。
「師傅。」碧凡驚喜萬分。
「諾,怎麼樣,苦戒我說過的吧,你們的師徒之緣可不是短短的三年,女施主果然就和你再次踫面了。」雪山寺主持還是和三年一樣,圓圓的臉龐,看起來慈善祥和。
「師傅,師傅,你別吃了,我回頭給你做的保證比這個酥餅香。」碧凡看著那邊正在埋頭狼吞虎咽的苦戒大師直搖頭,他這個樣子,任憑誰也不會想到曾經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卻是個貪吃甜食並且正大光明的偷模貢品的小老頭。
果然碧凡話音一落,就看見苦戒抬起頭哈哈大笑︰「還是你這個小徒兒,甚的我心,走走,這就去給我嘗嘗,別說你一走,師傅這嘴被你養的刁了,吃別的都是索然無味,還是你做的小酥餅最是美味。」
雪山寺主持無奈的搖搖頭,看著讓人哭笑不得的師徒倆,三年前他們同樣在這個房間里,對話可是一場的嚴肅,三年後的一次重逢,他們兩個倒是生活多年的父女一般。
或許苦戒大師的心里,早就把碧凡當成自己的閨女在看待了,碧凡灑月兌隨性的性子也是跟著苦戒大師耳濡目染,再加上她算是死過一次的人,對待生死磨難,或是各種困難總是能夠雲淡風輕的的對待。
這一點,兩個人倒是頗為相似,不知道究竟是誰影響了誰,還是單純的近朱者赤。
「嗯,這麼著急找我,還要給我做酥餅,說罷,你有啥條件。」苦戒大師放下手里的甜點,然後一本正經的問道。
這下輪到雪山寺主持大跌眼鏡,他一個虛晃,差點栽下來,從來沒有听過師傅和徒兒之間的對話是這樣的直接,竟然還有條件?
「哎,你別驚訝,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這個小徒兒聰明得緊,可不是那普普通通的大家閨秀,你切莫被她的外表給欺騙了。」苦戒大師雖然臉上裝的嚴肅萬分,听著像是在告誡雪山寺主持。
可是雪山寺主持注意到他眉間那越來越深的笑意,自然知道他在打趣。
「師傅,實不相瞞,徒兒卻是有一事相求。」碧凡抿著嘴,單膝跪在地上,反正雪山寺的主持也不是外人,她心中所想被他知道興許還是一件好事。
畢竟這雪山寺是皇家寺廟,主持德高望重,在皇帝那邊也能說的上話,回頭或許還可以幫得上她。
「你還問我,剛才你給那位老頭解的簽,我看就挺好的,那簽不是也在告訴你麼,會有貴人相助,所以我這個貴人听從佛祖的旨意就來助你一臂之力了。」苦戒大師笑眯眯的模著胡子,然後看著目瞪口呆的碧凡。
這三年他和碧凡之間亦師亦友的關系就是這樣,時不時的鍛煉一下她的反應能力,每次看到她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總有一種很高的成就感。
「師傅你都听見了?這麼說你這次是專門過來的?」碧凡無不驚訝的問道。
「可不就是,你個不孝的徒兒,人都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成親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和為師說一聲,讓薛成安這個小子這麼容易的娶了我苦戒的徒兒,我可不得帶點你的嫁妝過來,不能讓薛慶那個老小子小瞧了我。」苦戒鼻子一哼,當下背著手,立在窗戶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