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陌天歌不由自主叫了一聲。她自己的靈氣也失控了。
靖和道君臉色一凝,一掌按上陌天歌的天靈蓋,喝道︰「莫急,慢慢控制自己的靈氣!」
強大的威壓鎮住了陌天歌渾身幾乎跟著失控的靈氣,有元嬰修士坐鎮,陌天歌終于穩下心神,重新奪回控制權。
秦羲體內的靈氣如今橫沖直撞,將他身體內部撞得傷痕累累,陌天歌將靈氣輸進去,也不好受。她修為差了許多,靈氣一進入他的身體,就會被奪走控制權,根本無法引導秦羲的靈氣。有了靖和道君做後盾,也僅僅只是讓她勉強控制住自己的靈氣。
但是,陰陽二靈氣的互相吸引之力,卻又令她無法抵御。兩股靈氣互相交纏在一起,既吸收了她的靈氣,也引來了他的靈氣。漸漸的,二人的經脈互通,形成了一個大周天。
到了此時,陌天歌已經不需要再去引導什麼。他們二人的靈氣自動混雜在一起,慢慢地恢復了某種規律。他的靈氣漸漸從身體各處收回,匯集到經脈,與她的相通,慢慢地將她的陰屬性靈氣全部吞噬。
…………
陌天歌清醒的時候,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想要起身,只覺得眼前一花。
「姑姑!」
眼前視線漸漸清晰,她勉強露出笑容︰「真機?」
葉真機望著她,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道︰「姑姑,師祖說,你靈氣盡空,先不要急著走動,慢慢修煉幾日,將靈氣恢復再說。」
「是嗎?」。揉了揉眉心,她忽然想起,「你師父情況如何?」
「師父……」他搖了搖頭,「情況比較復雜,詳細的姑姑去問師祖吧,不過沒什麼事,只是短期內醒不過來而已。」
「原來是這樣。」她想了想,問,「我昏迷多久了?」
「兩個時辰。」葉真機道,「姑姑你再休息一會兒,師祖說你太累了,好好休息。才能早日恢復元氣。」
陌天歌點點頭。打個不太合適的比方,她如今這情況,就好像被采補完一樣,渾身靈氣盡失,需要慢慢打坐調息,才能盡快恢復。想了會兒,她忽然想起︰「你師父重傷在身,你身為弟子,該服侍在側才對,怎麼反而在我這里?」
葉真機猶豫︰「可是姑姑你也……」
陌天歌道︰「我現在沒事了,你且去吧。你到底是你師父惟一的弟子,有些事你若不做,就沒人去做,切莫覺得無所謂,知道嗎?」。
「嗯。」葉真機也不是不明白,再看陌天歌除了蒼白一些,沒哪里不正常,便道,「姑姑,那我去了,你若有事。可千萬要說。」
「知道,你放心去吧。」
將葉真機打發出去,陌天歌閉眼,又一頭倒下。過了一會兒,緩過勁來,才起身打開明心居的禁制,進入虛天境,開始調息。
築基後期與結丹圓滿,大境界來說雖然只差一等,靈氣相差卻有數十倍,倘若不是有靖和道君在場,以兩人修為的差距,她只怕境界都要倒退。幸好她如今只是靈氣空了,經脈丹田都完好,只要慢慢修煉數日,靈氣自會恢復。
接下來幾日,除了葉真機和靖和道君來的時候,陌天歌都窩在虛天境內調息。
虛天境內,本就靈氣充盈,再加上靖和道君送來許多靈丹妙藥,只花了三五日,陌天歌便已恢復。
出了虛天境,到了上清宮大殿,靖和道君正坐著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師父?」
靖和道君回過神,看到她︰「哦,天歌,你可全好了?」
「嗯。」陌天歌磨蹭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在靖和道君面前坐下。「守靜師兄……可好了?」
「他沒事。」說完這句話,靖和道君目光似乎帶著某種深意,探究似的看了她好一會兒,道,「你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陌天歌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驚訝什麼?」
靖和道君笑了笑,說道︰「我記得,你拜入我門下這麼多年,都沒見過你的守靜師兄,我亦不曾在你面前提過他的名字。」
陌天歌一怔,意識到他想說什麼,低下頭沉默了。
靖和道君舒出一口氣,笑︰「看來我什麼都不用說了,你早就知道了。」
「……」陌天歌沉默卻平靜。
她認得秦羲,卻沒見過秦守靜,那日見到他,沒對他是結丹修士有任何懷疑,今日又理所當然地問及守靜師兄如何,這說明什麼?
端起酒飲了一杯,靖和道君又看她︰「能不能跟師父說說,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陌天歌低著頭,擺弄著腰上的玉佩。這塊藏靈佩本是掛在她脖子上的,在萬法自然陣中,被阮明珠奪去。後來她再醒,卻是葉真機交還給她的。
圓形的玉佩上,刻著精致的雲紋,有一面的中間,卻刻著一個小小的秦字。十歲那年,她得到這枚玉佩,自此從未離身。閑暇之時,她也會握著玉佩想,它曾經的主人究竟是什麼樣子,到底有沒有壞心?後來到了玄清門,她也不是沒期望過。見一見那位守靜真人,可是,一直無緣相見。直到妖獸之亂,進入鐘沐靈的虛天境……
「是妖獸之亂那一年,我隨著素辛師姐出戰……」
靖和道君一怔︰「這麼早?」
陌天歌低頭笑了笑,眼中卻沒笑意︰「我一開始從未想過……直到那一年,我隨素辛師姐出戰,去了落雁崖,意外進入高祖的虛天境。我听高祖說過,守靜師兄之前失蹤數日,便是不小心進了高祖的幻天陣。後來高祖說,有個姓秦的小子……來尋我,我還以為是守靜師兄,結果見到的是‘秦師兄’。」
「這樣你便懷疑了?」
陌天歌搖了搖頭︰「那時我只是覺得很奇怪而已,後來出了虛天境,秦師兄明顯受了傷,我卻听說守靜師兄受傷過重,回太康山去了,再後來,果然再也沒听到秦師兄的消息。」
「……」靖和道君沉默不語,半晌才道,「難怪你這些年,從未問起那位‘秦師兄’。」
「在虛天境中,高祖曾與另一位化神前輩在我面前談及,守靜師兄身懷陽靈珠,那時我並不知陽靈珠是什麼東西。而後,秦師兄來尋我,高祖又說,秦師兄是金火雙靈根,都屬陽性,又身懷陽靈珠……我心中便起了疑心。」
秦守靜的許多事情,在玄清門不是秘密。比如他是金火二靈根,哪怕尋常一個雜役弟子,都知道這些。而且,即使她不知道陽靈珠是什麼,听高祖的意思,也明白是世上難尋的靈寶。哪有可能兩人同時都有?
說到此處,陌天歌再度笑笑︰「有些事情,如果沒有懷疑,也許一切都很正常,可若存了懷疑之心,就覺得處處破綻。我心中有了這個念頭之後,再仔細回想,所謂的秦師兄,哪里像是個低階修士?他在雲霧派時,不愛與我們這些低階弟子說話,因為境界相差太多,無話可說。後來我秘密泄露,與二叔逃出雲霧山,被一群築基修士圍攻,秦師兄一到,就救了我們。我原以為他有什麼秘法,不方便告訴我,後來想想,他若本身是個結丹修士,這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靖和道君微微一笑︰「師父原本也覺得,瞞不了你太久,可這麼些年,從未听你提及,還以為真的瞞過了。」
「……最重要的是,秦師兄若真的存在,為何在整個玄清門都默默無名?我沒想過此事之時,會自己給‘秦師兄’找理由,可存了這個心之後,就發現,把守靜師兄的身份代入秦師兄,完全合理。」
靖和道君長嘆一口氣︰「那這些年,為何你都不說?」
陌天歌一直低著頭,望著自己的腳尖,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說道︰「……師父,說實話,那時候,我心中難受得很,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那時年紀小,秦師兄一路看顧,我心中原是極感激他的,可突然發現這件事,心中總是懷疑,他究竟有什麼企圖。」
靖和道君一直安靜地听她說,此時皺著眉搖了搖頭︰「你一向穩重,可到底還是年輕,性情又有些多疑,突然發現此事,難免心中惶恐,所有的事情都要往壞處想想。後來呢?」
「後來……我留意了許久,果然,我不問的話,整個玄清門,似乎都找不到秦師兄的痕跡,那時我甚至懷疑,他的名字也是假的吧?」
靖和道君笑道︰「名字卻是真的。只不過,羲兒結丹之前,在外行走,也不用真實身份,後來結丹,依本門規矩,便不用本名,改用道號了,別說外人,就算是本門弟子,也少有知道他真名的。」
陌天歌亦笑了笑,她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覺得有點欣慰,至少他的名字是真的。
靖和道君又問︰「都已經幾十年了,你一直沒說出來,究竟是心中介意,還是已經諒解他了?」
陌天歌頓了頓,慢慢說道︰「……論身份,他是師父您的血緣後輩,也是嫡傳弟子,我能被師父收入門下,還是因他之故;論修為,他是結丹修士,眼看著元嬰有望,而我如今仍未結丹。我又有什麼立場諒解不諒解?」
听得此話,靖和道君卻皺起眉頭︰「你如此菲薄自己,莫非心中還存有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