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之謙再後悔,眼前這事已經擺在眼前,沒得後悔了,他只能選擇與凌雲飛共同進退——凌雲鶴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既然已經選擇了背叛,那麼他就沒有回頭路了,凌雲鶴一旦月兌困,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可這只靈獸實在是難纏這是一只滄龍,屬于海獸,擅長水屬性法術。五行之中,金主堅利,木主生繞,水主潤纏,火主升烈,土主厚沉。五行法術中,木、水、土皆有困之效果,水是最讓人頭痛的,因為水柔而難斷,最適合纏這個特性。
田之謙是個陣法師,在沒有其他修士支援下,面對水法術,除了躲避、反困,沒有別的辦法。偏偏陌天歌也是十分了解陣法,他一旦做出某個動作,她就會提醒自己的靈獸如何躲避。再加上天殘,總是有意無意地繞到他這邊來,他忌憚天殘可怕的實力,又時時被牽制了。
這樣斗了一會兒,田之謙不由自主地生了厭煩之心。與凌雲鶴相交百年,二人時常結伴,每每遇到險境,他只需要在合適的時機布陣就好,自有凌雲鶴站在他的面前殺敵,若是遇到危機,凌雲鶴亦會想到解決的方法,不會讓他處處制肘。
想到這里,他心情復雜地看了眼呆立在原地的凌雲鶴一眼。他一直以為,凌雲鶴對他不夠慷慨,總是仗著自己實力強而忽視他的存在,支使他做這個做那個,可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他這一百多年,之所以可以這麼輕松,是因為有他擋在自己的前面。
可惜現在,他已經沒得後悔了。想到凌雲飛給他開出的條件,田之謙的眼中再一次燃起斗志。就算以後沒有凌雲鶴又怎樣?有了那些丹藥,他已經可以嘗試晉階後期了,一個結丹後期的陣法師,是如何珍貴?哪怕他以後不再外出,不再歷險,照樣有人求上門來,用天材地寶換取他制作的陣法器具,到時,元嬰也不是毫無希望……
「雲飛,後退」田之謙喝道。現在再去指責凌雲飛,是毫無意義的。凌雲飛的實力確實不及凌雲鶴,斗法經驗也不如他豐富,但他並不弱,眼前這種處處受制的情況,只是因為天殘實力更強,並且正好克制凌雲飛而已。這種情況,他與凌雲鶴在一起時,並非沒有遇到過。
「飛劍擾敵,莫要與他相拼,冷靜一點」田之謙說完,手中一揚,一片迷霧揚起,向天殘撲去。
這次支援恰到好處,天殘的攻勢被擋了一擋,凌雲飛正好抽身而出。
「用你的息壤之土,困住這只靈獸」
凌雲飛聞言,從乾坤袋中一模,一塊黑色的小東西向小凡扔過去。
「小凡,退」陌天歌亦喝道。
小凡急忙後退,可它跟修士斗法的經驗太少了,稍微慢一點,就見那塊息壤之土掉在它跟前,迅速地漲大,變成了一個大土堆。小凡驚訝,它在海中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法寶,根本不知如何應對。
陌天歌見狀,拍了拍額頭,無奈地看著小凡在土堆之中團團轉。她看得出來,這不是普通的土堆,這件土系法寶十分強大,小凡根本沒有經驗,一時半會無法月兌身。
見到息壤之土困住了小凡,凌雲飛大喜,耳邊立刻又听到田之謙的聲音︰「這邊,飛劍擾敵」
這麼一會兒功夫,天殘已經月兌困而出,再度向兩人撲上去。
但這一次,他的優勢不再那麼明顯了。有了田之謙的指揮,凌雲飛不再像剛才那般焦躁,小凡又被困住了,他們兩人二對一,天殘時時顧忌著田之謙的無形陣,又被凌雲飛的一起飛劍所擾,場面頓時僵持。
「秦道友」天殘喝道,「你還要坐到什麼時候?」
「就這麼看天殘道友大發神威啊」陌天歌笑吟吟地說。小凡雖然被困住了,但凌雲飛和田之謙二人纏著天殘的同時也被天殘纏著,沒功夫去收拾小凡,她根本不必擔心小凡的安危。
「你你你——」天殘氣得暴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再坐著,我一個人獨吞了」他實力雖強,可眼前這兩個修士,到底也是一個結丹中期,一個結丹初期,而且實力都不弱,他雖不至于落敗,但想勝之卻難了。
「那你就獨吞吧。」陌天歌繼續懶洋洋,「反正他們的東西,我也看不上眼。」
「……」天殘翻了個白眼,眼見陌天歌準備袖手旁觀,氣惱地一咬牙。他就不信了,沒這個女人幫忙,自己收拾不了這兩個人
「天殘道友,左邊,左邊」
「哎呀,我說左邊你怎麼就忽略了右邊呢?上面啊」
「……你看看你,我說上面,你偏注意下面,不听話,挨揍了吧?」
「閉嘴」天殘一拳轟出去,強大的氣勁擋住了凌雲飛的短飛劍,身子立刻後躍,避開長飛劍,連去瞪陌天歌的力氣都沒有。他後悔了,干嘛看那個女人管閑事,自己也要插一手?反正這事他又沒損失
天殘氣惱的同時,田之謙和凌雲飛既高興又驚疑。高興的是,陌天歌沒打算現在幫忙,驚疑的是,她這麼悠閑,好像成竹在胸似的,難道早有後著?困靈陣雖然可以暫時困住修士,可她畢竟是個結丹中期修士,又精通陣法,斷沒有能困這麼久的……
田之謙在這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頭緒來,而天殘被陌天歌氣得攻勢更加猛烈,一時之間,倒叫他們二人手忙腳亂。
「雲飛,冷靜」田之謙喝道,「千萬別被打亂了陣腳,不然的話我們就輸定了」
凌雲飛深吸一口氣,目光專注起來。如果說田之謙退一步就是敗退身隕,那麼他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凌雲鶴會看在兩百年兄弟的份上放過他嗎?也許會,但這個天殘和秦微卻必定不會。就算凌雲鶴月兌身,但他重傷在身,根本不是這兩人的對手,到時這兩人肯留著凌雲鶴一命已是好的了,最大的可能還是像秦微剛才所說,將他們二人滅殺,再殺了凌雲鶴,將他們的財物全部收入囊中,這才他們這種實力強橫的修士的作風。
一長一短生死不離劍在凌雲飛的操縱下,在上方繞成了一個圈,一淺藍一銀白,發出耀目的光芒,劍氣肆意,靈氣縱橫。
田之謙見狀大喜。他知道,這是凌雲飛這對法寶最強的殺招,如果能順利施展出來,那麼一舉滅殺天殘並不是不可能,所以,他現在要保證凌雲飛不受影響。
腦海之中,對戰局清晰了如指掌,所有的招式了然如心,自然而然地施展,他有點找到與凌雲鶴並肩戰斗的感覺了——沒錯,他今日所做的都是對的,凌雲鶴不是惟一的,只要自己夠強大,一樣可以操縱局勢
手中玉盤瘋狂地轉了起來,上面五光閃爍,陰陽轉瞬即變。田之謙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玉盤,等待周身五行陰陽達到最合適的一刻——
「吭——嗤——」他听到兩個聲音,前一個,是利器相擊的聲音,後一個,是利器破體的聲音。
下一刻,他的眼楮瞪大了,玉盤沒能停住,越轉越瘋狂,最終錯過布陣的一瞬間,引發周身的五行陰陽出現了小小的混亂。
他死死地握住玉盤,眼見著玉盤越轉越快,上面的靈光越來越越黯淡。他知道,這是玉盤已經失去主人靈氣支撐的原因。
他慢慢轉過身,看到面無表情站在不遠處的凌雲鶴,只來得及說一句︰「你……」
凌雲鶴右手一動,彎月玉刀從田之謙的身上月兌離,鮮血狂噴而出。
看著田之謙慢慢地倒下,凌雲鶴垂下視線,輕聲道︰「我請你,只用了一句話,可你記不記得,你請我,連一句話都不用?」
田之謙瞪大眼,死死地望著凌雲鶴,他的眼中,有恐懼,有驚慌,有憤恨,有惱怒,更有遺憾,和後悔。
凌雲鶴繼續道︰「我以為,我們之間,不需要談交易,不需要談報酬,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為對方出生入死。我以為,這就是生死之交——原來我錯了。」
田之謙的雙眼,終于失去了亮光,不知道最後停留在他心里的念頭,是不是悔恨莫及。
他的死去,讓正在進行的戰斗停住了。
天殘收回爪刺,停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而凌雲飛,他已經僵住了。
凌雲鶴握緊手中的彎月玉刀,一步步向他走近。
凌雲飛的一起飛劍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向自己。
刀光,劍光,在同一時刻閃爍。
長劍從凌雲鶴身上刺過,同時,一彎殘月的光芒亮起,一道犀利無比的靈氣從凌雲飛的胸膛穿過。
「這一劍,是二哥還你的,為我這兩百年,從未真正了解你的內心。」凌雲鶴靜靜站著,任由身上傷口的血噴薄而出,「這一刀,是你還我的。為你這兩百年的貪婪,和不知感恩」
「二哥……」凌雲飛合上眼,眼淚滾落下來,終于一頭栽倒。
所有的理由,都掩蓋不住他真正的內心。他若有足夠的本事,根本不需要二哥給予,他若有足夠的實力,一樣可以站在二哥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得不到,所以憤怒。這一切,都是因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