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祭廟的猜測,陌天歌向秦羲仔細地講過,此時看看秦羲,似乎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對景行止道︰「這個地方,按我們的推測,應該是太古時期的遺跡。」
「太古?」听到這句話,景行止睜開眼,神色肅然,「你確定沒錯,是太古?」
「都說了,是推測。」陌天歌很淡定,「此處有可能供奉著太古五靈之一的朱雀,究竟是不是,還需要我們去驗證。」
「朱雀……」景行止喃喃自語。
陌天歌望著他,又補充了一句︰「另外,此處還有一座元魔石碑,也就是這些魔氣的來源。」
「那我們要做什麼?」
陌天歌笑笑,說道︰「一是尋到那座元魔石碑,有可能的話帶走。二是……我也不瞞景道友,這祭廟,不僅僅只是供奉五靈而已,而是有真正的五靈的遺骨。」
「什麼?」景行止失聲叫出來。五靈,那是傳說中的靈物,太古時神的象征,是人類未修仙之前,最靠近神的一種生物。它們天生便有異能,強大聖潔,上天入地,只有神能驅策。這些東西,他踏上仙路開始,便從典籍中了解到,卻從未想過,可以親眼看到五靈之遺骨。
那是一個離現在太遙遠的年代。
「景道友,這一趟,你不虧吧?」陌天歌笑吟吟地問。
景行止稍微冷靜了一下,道︰「若真是如此,算我欠你們人情。」
一個供奉著五靈之一朱雀遺骨的太古遺跡,且不說能不能從中得到機緣,單是帶他來到此處,都是極大的人情。
略略思索之後,景行止又嘆道︰「這上古大派,究竟是什麼來歷,居然會把仙宮建在太古祭廟之上。」
「此派初時必定鼎盛至極,可惜,最終也逃不過天地法則。」秦羲依舊閉著眼調息,語氣平淡地說道。
「是啊,天地法則。」景行止亦感嘆道,「如此大派,居然也被撕裂成獨立空間,一朝覆滅。越是修仙,越覺得天地之力,當真令人畏懼。」
知道得越多,就越是心生畏懼,惟有無知者才無畏。
秦羲輕輕一笑,睜開雙眼,道︰「若非如此,我們何必修仙?我們都是想逃出天地之力的凡人,可惜,已經沒有人知道,這條路能不能走到頭。」
太古之時,世間流傳著許多飛升成仙的傳說;而後是上古,亦有人修到大乘,面臨度劫;可現在呢,就連化神,都成了傳說。
想著這些,三人各有體會,一時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陌天歌出聲︰「都休息好了吧?我們該繼續了,時間不多,只有最後一天了。」
秦羲與景行止聞言,停下調息,起身準備。
順著昏暗的石道,三人慢慢前行。
這座朱雀祭廟,與陌天歌去過的青龍祭廟並不相同。建築此廟的材料,是一種火紅的石頭,上面帶有火之精的氣息。秦羲猜測,這些石頭應該取自火精極其旺盛的地方,長年累月之下,才帶有這麼多的火精氣息,若是放到今日,是極好的煉制火屬性法寶的材料,不過,他們都沒有拆廟的打算,那樣對此處供奉的朱雀太過不敬。
他們這些修仙者,不敬鬼神,不懼天地,但內心深處,仍然有一些禁忌。
走了一會兒,又遇到一批魔物。
這祭廟之中,魔氣泄漏嚴重,魔物極多,可惜這些魔物對他們修仙者來說沒有用,殺了只能棄之,若是修魔者在此,必定欣喜不已。
陌天歌又想到楊成基,到他們破開庫房幻陣,仍然沒有出現,難道他們師徒真的隕落在此處了?
她很難相信這個結果,但在這仙宮之中,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哪怕鬼方魔君已是元後修為,也不能保證什麼。
「咦」又滅殺了一批魔物,繞過一團魔氣所在地,走在最前面的秦羲忽然停住。
「怎麼了?」
「這氣息……」說話的是景行止,他已經晉階元嬰,比陌天歌更敏感。
秦羲沒答話,又快步向前走。
陌天歌緊跟在他身後,過了一會兒,果然感覺到了異常。
沒有了魔氣的阻撓,她清楚地感覺到,彌漫著一股氣息。熾熱而神聖,浩大卻純粹,帶著亙古至今的悠遠與蒼茫。
這與她感受過的青龍之息有些相像,但又有所不同。青龍之息是沉斂而靜謐的,仿佛置身于一望無際的森林之中,包容而充滿生機。而這種氣息,卻帶著焚盡一切的熱烈與旺盛的活力。
「朱雀之息」她低聲道。
「應該是了。走」秦羲加快速度,三個人幾乎在石道中奔跑。
終于,跑到石道的盡頭,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大殿,高大厚重的石門,刻著火紅色的圖騰。殿內矗立著巨大的石柱,上面都繪著一樣的火紅色的紋路。
慢慢往里走去,漸漸出現一座高聳的石像。張開的雙翼,高昂的頭顱,帶著焚盡一切的氣息。
五靈之一,朱雀。
三個人好半天沒有出聲,只是呆呆地看著。
他們都已是高階修士,這朱雀之息的威壓,還沒到令他們震懾的程度,但其中來自太古的悠遠蒼茫,卻令他們震撼。
陌天歌首先回過神來。她早就見識過青龍神像,如今見到朱雀神像,沒有太過震驚。
「你們看,那是什麼?」
听到她的聲音,秦羲與景行止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都愣了愣。
只見神像前面的供桌上,擺著一副弓箭,金色的弓身,火紅的弓弦,威勢驚人。
「這是——」景行止首先驚呼。
這弓箭上面有強烈的朱雀氣息,只要稍稍靠近,便覺得烈焰焚身。此物絕對不是今日的修仙界所能煉制出的法寶,如此威勢,哪怕是庫房中那些驚人的上古靈寶,都無法與之相抗。
「朱雀之弓,又見到了。」陌天歌的腦海中,響起扶搖嘆息的聲音。
「師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把朱雀之弓,是這上古大派寒冰宮最頂階的修士,利用祭廟內的朱雀遺骨煉制而成的絕頂靈寶,亦是此派的鎮派之寶。」扶搖子道,「可惜的是,這寒冰宮招收的乃是水屬性靈根的弟子,專修冰屬性功法,到後來,門派沒落,就沒有門人可以使用此弓了。此弓便被供奉在地宮之中,不見天日。」
「……」陌天歌默然無語。一個以冰屬性功法著稱的門派,卻煉制了這樣頂階的火屬性靈寶作為鎮派之寶,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可就算換成別人,門派建立在朱雀祭廟之上,也不可能無視其中的朱雀神力吧?
何況,上古之時,天才修士比起今日,何其多也。據她所知,就有一種功法叫做冰火訣,若是修煉此訣,使用此弓就不成問題。
「師父,難道你要我們來到此處,是為了拿此寶麼?」
「呵」扶搖子輕笑一聲,道,「若是此寶能拿走,當年我們五人豈會留著它?實話告訴你們,此寶上面的朱雀神力,根本不是我們所能駕馭的,當然也拿不走。當年我們都試過了,沒一個可以抵抗上面的朱雀之息,若是強行抵抗,還會受傷,最後只能放棄。」
听到這話,陌天歌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可想想也是,如果能拿走,早就拿走了。
「那我們到這里來做什麼?」
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扶搖子笑了︰「這里面的朱雀之息,難道不是寶物?為師知道你際遇不凡,可別太貪心了。你早年得到青龍之骨,也就具備了青龍之息,如今再得到朱雀之息,晉階元嬰後,便可自創神通想想吧,將青龍之息和朱雀之息煉化,自創出一種神通,豈不可怕?」
正說著,陌天歌見景行止上前一步,連忙叫道︰「景道友」
景行止轉過頭,望著她︰「怎麼?」
陌天歌道︰「此物威力驚人,只怕我們都拿不走。」
听她此言,目光一樣火熱的秦羲轉過頭來︰「怎麼回事?」
陌天歌嘆了口氣,將扶搖子的話轉述給他們听,而後道︰「此寶應是遠超過我們境界的修士所煉制的,威力驚人。可是,它自身所帶的朱雀神力太強大,不是我們這個境界可以駕馭的。」
「通靈法寶……」秦羲喃喃說道。
修仙界流傳,真正的靈寶,自身就具有靈性,喚作通靈法寶,這樣的通靈法寶,威力絕非普通的法寶可比。但是,這種通靈法寶,早就失傳了,哪怕是這個上古大派庫房內,也找不出幾件通靈法寶。
通靈法寶,以往只存在于傳說之中,他們都沒想過自己可以親眼看見。
「不成」景行止毅然道,「不管怎樣,我都要試一試眼看通靈法寶在前,卻連試都不試,只怕我一世都不甘心」
陌天歌看向秦羲,只見秦羲眼中亦出現決然之色。
她搖了搖頭,道︰「我明白你們的心情,通靈法寶,對我們修士來說,是怎樣的誘惑……」
「我先去拿。」景行止轉頭對他們說道,「若是我被上面的朱雀神力殺傷,就算你們把我丟在這里,我也不會怨你們。」
說罷,他不再多言,跨前一步,向供桌上的朱雀之弓伸出手。
「嗡」一聲輕鳴,還沒有觸到,朱雀之弓燃起熱烈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