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止沒有立刻回答。
陌天歌說︰「這種遠距離傳送陣,傳送一次要百來塊高階靈石呢,我知道你現在不把這點靈石放在眼里,可也不用浪費吧?」
「……」原本心中有那麼點傷感,結果被陌天歌這句話破壞得點滴不剩,景行止頗有些惱怒地瞪向秦羲。
秦羲卻只是笑著,亦望著他,等待答案。
他們都知道,回到天極,對景行止而言,並非可以簡單決定的事,然而,元州這種局勢,他若留下來,也無法安靜地修煉下去。
半晌,景行止始終沒有出聲。陌天歌嘆了口氣,道︰「算了,這傳送陣能不能用還不知道,反正傳送的靈石你也不是花不起,我們先試試。」
景行止松了口氣,點了點頭︰「你們去吧。」
陌天歌不再遲疑,對著陣圖某處,打出一道靈氣。
傳送陣亮起白光,將她和秦羲二人吞沒。
白光中,些微的不適傳來,有些頭暈目眩,陌天歌卻驚喜。
遠距離的傳送陣,需要的靈氣極多,所引起的動靜自然更大,像元州和天極這麼遠的距離,所產生的靈氣波動絕非低階修士所能承受,就連他們這樣的元嬰修士,也受到了影響。但正因為如此,她已經確定,這個傳送陣可用。
刺目的白光中,秦羲握住了她的手,兩人默默地承受著傳送帶來的壓力。
過不多久,不適的感覺慢慢散去,靈氣亦平靜了下來。
陌天歌睜開眼,傳送的白光消散,腳下是一個與先前一模一樣的古傳送陣。
她與秦羲對視一眼,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經歷了這麼多陰差陽錯,這一次,上天總算沒有再玩弄他們。
這個傳送陣,同樣位于一個山洞之中,不過,山洞不深,只是與修士的洞府相當,洞內空蕩蕩的,別無他物。洞口被藤蔓完全遮蓋,只隱約透進來黯淡的微光,十分昏暗。
秦羲喚出三陽真火劍,伸手拂開藤蔓,左右看了看,道︰「沒事,出去吧。」說罷,自己先鑽出了山洞。陌天歌緊隨其後。
一出山洞,兩人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傳送之前,他們在海邊的秘密山洞里呆了一個多月,都沒有出去過,這山洞內光線也是十分昏暗,而外頭卻是陽光明媚,一下子不適應。
陌天歌抬頭四顧,總覺得周圍很熟悉,這樣的地貌,這樣的植被,似乎在哪里見過。
兩人重新將洞口遮掩好,走了一段距離,才飛上半空,以免傳送陣被別人發現。
「原來是這里」從空中俯瞰,周圍地形一目了然,陌天歌一下就認出了這個地方。
這個傳送陣,居然就位于天魔山的山腳
天魔山極大,地形也十分復雜,再加上這里靠近禁制,平日里根本沒有人會來,誰也沒有想到,居然隱藏著一個完好的古傳送陣。
之前景行止說,這個傳送陣是他昔年歷險之時發現的,如今兩人發現傳送陣就在天魔山中,不難猜測他是怎麼發現的。
當年,天魔山禁制大崩塌,景行止提前出來,逃過一劫。但他並沒有回古劍派,說不定就是躲在附近養傷修煉,從而發現了這個傳送陣。
而隕落在天魔山中的福陵劍尊,他的徒弟就帶著唐慎就在玉衡山養傷。之後兩人遇到,大打出手,景行止將對方格殺,因此而搶到了唐慎。之後,唐慎發出求救的訊息,陌天歌趕來,景行止放了唐慎,獨自離去。
他在古劍派本就有許多對頭,又坐實了殺害同門的罪名,干脆借傳送陣離開天極——陌天歌見到「劍心」,也不過兩三年後,那時景行止已經從元州到了雲中,必是當年分離之時,就離開了天極。
幸好當年景行止發現了這個傳送陣,否則的話,他們二人真要被困死在元州了。
秦羲看著天魔山,感嘆道︰「終于回來了……」
陌天歌亦是十分激動。想當年,她離開天極之時,還未及百歲,一轉眼,八九十年就過去了——八九十年時間,對大部分元嬰修士來說不算什麼,可對她來說,對是一半的人生。
激動之余,她也放下了心中大石。之所以非回到天極之可,是因為她還有任務沒有完成,紫微散人在她腦海中留下的禁制,是她揮之不去的陰影,哪怕有大好的前程,也要擔心禁制發作,一朝身隕。而現在,回到了天極,她還有五十年的時間,自己又晉階了元嬰,完成這個委托,就不是那麼難了。等到抹去禁制,不再受制于人,她才能毫無顧忌地修煉,追求自己的大道。
「真沒想到,我會離開這麼久……」望著腳下的天魔山,陌天歌露出微笑。這天魔山,還是他們的定情的地方,意義非凡。
「是啊,別說你,我離開都快四十年了。」秦羲微笑道,「走吧,我們回玄清門,這麼久沒回去,師父肯定要嘮叨很久。」
想到靖和道君,陌天歌忍不住也露出微笑。好久不見師父了,她也十分想念。晉升元後大修士,不知道師父是不是還那樣不著調?他一定很得意吧?像師父這般,明明資質出眾,機緣卻總是差別人一著,始終被壓下一頭,心中一直不服,如今他晉階後期,肯定會自吹自擂,洋洋得意。
兩人心情激動,連近在咫尺的天道宗都懶得理會,化為兩道遁光,向西昆吾急掠而去。
感覺到強大的威勢,天道宗有元嬰修士被驚動,出了洞府,卻只看到一紅一白兩道遁光,消失在天際。
「奇了,」天道宗的某個獨立山峰上,一個光頭男修望著遁光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語,「山門附近,怎麼會突然出現兩個元嬰修士?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元嬰中期,威勢十分強大的樣子……」
「魯師兄」一個紅衣女修腳下踩著一朵紅蓮,從另一座山峰飛遁而來,急急問道,「怎麼回事,宗門附近出現了元嬰修士?」
光頭男修士搖了搖頭︰「我與你一樣,也是剛剛才感覺到有同階修士出現。」
「其中一人,修為在元嬰中期吧?這兩人究竟是什麼來路?沒听說哪個宗門的修士到天道宗來啊而且,來了我天道宗,為何沒有上門拜訪?」
「……」這些問題,光頭男修同樣回答不了,他想了想,道,「我們先留意著吧,現在宗門之內,只剩我們二人留守,凡事要多加小心。不過,也不必太擔心,就算這兩人來意不善,以我天道宗的護山大陣,再加上我們二人鎮守,不會出什麼問題。」
「好吧。」紅衣女修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望著靈氣波動傳來的方向,嘆了口氣,「柳師兄他們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希望不會有事……」
陌天歌與秦羲二人歸心似箭,幾乎是全力飛遁。元嬰修士的遁速極快,不過兩日,兩人就到了昆中城。
他們沒有心思歇息,也並不覺得疲憊,仍然打算從昆中城上方飛遁而過,回玄清門。
誰知道,他們剛剛接近昆中城,城內便掠起三道遁光,向他們迎了上來。
這三道遁光氣勢極強,均是元嬰修士,其中一人還是元嬰中期,而且目標很明顯,是沖著他們來的。
陌天歌與秦羲對視一眼,眉頭微皺。
昆中城什麼時候有元嬰修士了?而且還一來就是三個?難道他們不在的這幾十年,昆吾出了什麼大事不成?
「來人止步」遁光未到,聲音已到。
秦羲頓了頓,拉著陌天歌停下︰「看看再說。」
在天極,他們不是毫無根基的修士,各大宗門之間,或多或少存在情誼,行事不能由著性子來,為了宗門,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來人速度很快,瞬間便至眼前。
為首的,是個著白衣的中年書生,斯文儒雅,風度翩翩,手執玉簫,卻是那碧雲宗鸞鳳仙侶中的鳳簫。與他一同來的兩個元嬰修士,秦羲也認得,其中一個是古劍派的霄河劍尊,另一個是散修青冥散人。
這可真古怪。秦羲心中更疑惑了。碧雲宗、古劍派、散修,雖說元嬰修士間,多半有點交情,可這三人算不上朋友,八竿子打不著,怎麼會一同出現在昆中城的呢?
看到他們二人,鳳簫眼中掠過驚訝,頓了一下,方才招呼道︰「你是……秦家小子?」
鳳簫是與靖和道君同期的修士,算起來,也快千歲了,秦羲如今堪堪三百出頭,他還未入仙門之時,鳳簫就是元嬰修士,喚他一句秦家小子,算不得過分。
不過,修士之間,以修為論輩分,如今秦羲與他一樣,都是元嬰中期,鳳簫一頓之下,便笑著改口︰「哦,不對,現在應該叫守靜道友了。听靖和道兄說,你離山游歷去了,難道是剛回來?」
「原來是鳳前輩。」鳳簫與靖和道君有些交情,以往秦羲在他面前,都是執晚輩禮,此時自然而然地喚了一句前輩,答道,「不錯,晚輩剛剛游歷歸來,正要回玄清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前輩怎麼會在昆中城?」
「你我已是同階修士,你小子以後不必再叫前輩啦」鳳簫笑眯眯地說了一句,目光在陌天歌身上轉了一圈,道,「既然是你們,那也不必攔了,守靜,你們先隨我們去昆中城,確實發生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