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南之地,一參天植被覆蓋的幽深的木化玉洞穴中,神虎老祖衰老得不成樣子。兒孫止步于洞穴前,保留老祖的威嚴。蒼老的聲音從樹洞深處傳出︰
「本……祖,行將就木,思慮良久,或者,你們跟他們結盟吧?不少字虎族日漸凋零,我之過啊……」
朝氣蓬勃的神虎王儲於菟熙,洞中襲來的凜冽陰風吹拂著他金色的長發,矯健的身形安穩如山︰
「稟老祖,孫兒絕不向人族低頭!請老祖明鑒。」
「那麼,你要如何對付這股能傷害獸族傳承的邪惡力量?」老祖平靜地問道。
「孫兒觀察過此類遇襲化形獸死亡前後異狀,身體完好,神志喪失,顱頂均有細小洞孔,傳承魂珠不翼而飛。孫兒斷定是罕見的魂魄類妖法所致,但不知何人所為,目的何在。孫兒願前往巫族禁地,一探究竟!」於菟熙朗聲回稟到。
「好!不愧我神虎傳人。身為神王必洞察秋毫,防患于未然,方可保我族延續!老祖雖未聞巫族有此巫法及惡行,但仍可能與之有關。不過,巫族禁地凶險異常,禁地之門更漂浮不定。……老祖這里有一巫族老友早年留下信物,可以手摩之發出火華引路。故友為人友善,你若能覓得一見,或可解惑。」唰地一聲,木化玉洞穴中飛出一物。
於菟熙伸手接過,仔細看來,卻是一黑雲狀雙夔目帶鎖鏈玉器。觸手冰涼,摩之頓生刺辣感,發光如觸雷電尾須。忙收入隨身錦袋,雙拳撫胸沖洞穴躬身一禮,轉身快步離去。
「熙兒能找到那人嗎?」不跳字。神虎王於菟玄有些遲疑地問道。
「巫族比我族壽命長久,……本祖那時見他的時候,他也才不到百歲,而老祖已歷二百年有余。算來尚在啊。唉,光陰不復,歲月催命啊。本……祖,怕也就這兩年了。聖使一事進展如何?」洞穴中聲音越發老邁了,透著蒼涼。
「王盟看得甚緊,狐里一有辦法就會馬上傳訊回來。」於菟玄小心地回道。
「噢……這才是關乎我族興旺的要事。至于妖禍,……大不了再次避走。叫熙兒一時找不到那人的話,還是先辦此事吧……記住,不可用強。你也走吧,本祖累了……」老祖說道。
「是。父親。」於菟玄應到,徐徐退離此地。
蘇虞伯臉色難看地看著屬下收集回來聖虎所有的情報。赤柱山腳下遇到的神狼王,是聖虎的屬族。那麼,那個白色斗篷人跟聖虎又是什麼關系?
這個方文玉啊,不簡單吶。表面上似乎站在支持南炎聯盟立場上,然而那與王盟作對的神狼王又是怎麼回事?明知聖虎在赤州城,卻遲遲不來參拜。極不符合獸族烙于血脈中的隸屬等級觀念。如果說王盟認為是神狼王離得太遠,得不到消息,算得上一個理由。但蘇虞伯絕對不會也如此認為,神狼王連中天帝國的公主使團都知道了,會不知道赤州城出了他族的聖皇?
聖虎跟神狼王背地里有何陰謀?那日的白色斗篷人是否就是她?除了徹底推翻王盟而外,還能有何目的?但若是為此,上次又何故中止獸潮?那麼,此事仍需著落在那個神秘的白色斗篷人身份上。當初傳回帝國的請報,軒轅聖皇回旨令自己就地詳查,自己查到現在,也就只有這個算是頭緒了。
今日獲知聖虎與神狼的從屬關系,那麼,公主那要求,就有商榷的必要了。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關鍵在于試探出聖虎真正的實力。她如真的很弱,那麼公主所言就是實情。殺便殺了。她如象那天一樣,深不可測,則證明自己的懷疑是正確的。那麼,軒轅聖皇所命幫助王盟一事,就該著落在她身上了……但除了自己,還有誰能把握好尺度,臨機應變,勝任這試探?
自己化裝取代那個殺手?開玩笑!怎麼可能?眾目睽睽之下,誰又來代替自己應酬王盟?事發之後,又由誰來從中斡旋?宮中那批人目空一切不堪重用……蘇虞伯後悔沒將得力親信帶來了。還是低估了南炎聯盟的復雜性。
找機會夜探方府?那也要等遞交完國書之後。不然萬一暴露了的話,且不說是否能取勝,僅鬧出是非耽誤了國之大事,自己豈不是就先把帝國的威信掃地了?
但是遞交國書之後,緊接著就是兩國的武比,如果公主執意要在武比時動那聖虎,夜探方府的意義可能也就不復存在了。那麼,勸公主暫時不要動她?公主能否听信自己陳情,而不認為自己是在故意推諉?
蘇虞伯手里轉動著公主交給他的那塊水晶符墜,踱到四方驛館閣樓窗邊,望著赤州城內城燈火輝煌的美麗夜空,心情難以放松。
赤州城的夜晚似乎更為喧鬧了。經歷了磨難之後的獸族人族,似乎也變得想開了許多。及時行樂,成了赤州城夜晚的主旋律。
這個時代的南炎聯盟,人們夜間普遍的娛樂方式無非喝酒,喝酒,還是喝酒。當然,男人還有更為徹底的解壓方式。一時間,新開的或改換門楣的酒樓、妓院。雨後春筍般的冒了出來。各行其道,各展身手,高雅奢華的有之,低俗簡陋也有之,更有別出心裁的,說不清算哪個行業哪個檔次的。
就好象內城東南區新開的那一家一樣。外面裝潢象一間上等妓院,同時也開在劃定的數十條花街柳巷內。內里卻是個餐館,主要供應芳鄰們高檔專業的席桌外賣,既豐富滿足了客人們的口舌之娛,且物美價平,多少不論,隨傳隨到,十分方便。
時間不長,到頗有點引領群芳的勢頭了。本堂卻未置一位姑娘,更別說去和別的樓院搶生意了。于是一時間,人氣人緣飆升,很快就躋身名店行列。
店名也很低調,緣木魚館。不僅象一個餐館的名稱,還有自貶的含義。惹人嗤笑之余,還能體會出老板的謙遜。
老板胖胖的,一臉謙卑油膩的笑容,既讓人不討厭,又令人不樂意長時間相對。仔細一想,似乎時常見過面打過交道的人都想不起他的模樣來了。更重要的是,胖老板還很健忘,經常忘記收錢,搞不好還會倒找錢。實在是一個既可愛,又讓人替他擔心的好店主。
偏偏緣木魚館卻又設有匠心獨具大異其趣的奢華客房。別的樓院姑娘們可以帶客人前來小住,換換環境,圖個新奇。緣木魚館除了普通餐宿正當收費外,也無額外抽頭什麼的。別的樓院更喜得白白延伸了自家樓院規模,還增加了樂趣提升了檔次。于是巴不得在緣木魚傻老板反應過來之前,佔盡便宜。更不能讓別的樓院佔先佔多了。
傻吧?不少字這緣木魚館老板,不是緣木求魚是什麼?早晚死定了。
等等,不少上花街柳巷來尋歡的男人,為何不用姑娘們帶,也會直接上緣木魚館去了?緣木魚館莫非還有什麼別的傻得噴血的便宜可佔嗎?對此,似乎緣木魚館的老板和客人們,都茫然地否認有這回事。踫巧的吧。被問急了,客人冒火到也罷了。老板卻很誠實地回答︰
「我也納悶呢。哪位善心人能幫我解惑?奉上三百紋銀。」錢人人都想得,但也要取之有道不是?人家都那麼說了,你還真忍心掘地三尺把緣木魚館的便宜佔盡?怕是真成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敗家子開敗家子店,這就是緣木魚館虛假繁榮的根由。早晚卷鋪蓋走人。
至于早還是晚,有人沒事等這個嗎?富貴如浮雲,有人只圖利,就有人只圖名。雖然開在煙花之地求名有點別扭。但管你什麼事?
客人的心思你更難猜。想多了,你今晚還玩不?
樂菱慵懶地躺在西北校場黑地繡紅怒蟒軍旗下的一張象牙搖椅上,仿佛睡著了。火把的照耀下,眾軍士們繼續奮力地操練,無人敢捋她虎須,哪怕是蟒泰也不行。他跟他老祖一樣,除了在她搖椅周圍殷勤地擺上各色美食鮮果,還能干點別的?看不明白狀況,領會不來精神,還不會听話啊?
瞧瞧眼前這五千獸們,差不多就跟五個人似的了。雖說時間上有點倉促,但聖虎威壓在此,不久每個千人方陣,每排列的獸兵都如穿一條褲子似的,平地任何方向看上去都象只有一個人在甩步行進。
唯一的問題是,打架時化形以後咋整呢?要知道化形後的獸兵們有長有短、有高有矮、有瘦有肥,這,這可就不好辦了啊。
但樂菱對此似乎毫不在意,更不理會蟒泰前言不搭後語的提醒。心情似乎還有點欠佳,渾身是刺。蟒泰還敢問啥啊?
方志遠最近陪樂菱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樂菱的確很忙,而他似乎也很放心樂菱,所以,抽出很多時間去陪兒子方文皓去了。手心手背都是肉,這一點父寵,同樣疼愛方文皓的樂菱能去爭嗎?
那天從明月酒樓出來,走著走著,走上霞映鳳凰樹陰影下的青石板主道時,方志遠忽然停下,在漫天紅色細小花瓣落英繽紛中,凝視著面前只到他下頜高的樂菱,靜靜地問道︰
「告訴我,我是你什麼人?」
樂菱看見他堅持的目光,移開閃爍不定的眼眸,低聲回道︰
「你是,……我的親人。」此外再不肯多言。
方志遠沉默許久,最後點點頭,笑笑對樂菱說道︰
「走吧。」牽住樂菱的手回了方府。
地魂說︰
「自己騙自己,自己騙自己,自己騙自己。」
樂菱凶狠地問到︰
「你說誰?」
地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自己就是我啊,難道我說我騙我,我騙我,我騙我?那多沒文化?」
樂菱氣悶︰
「你現在很有文化嗎?就問你幾首軍歌,你都沒創意,還是在過去的小千世界現找現賣的!」
地魂得意地看了眼樂菱︰
「說你我騙我,你還不是不承認。哎我說你還修煉仙魂不啊?時間全浪費在不相干的事上了。我給你設計的超級兵器你還要不要?」
「哦?做好了?快交出來!」樂菱好奇起來。
地魂鑽進一堆雜物中翻找起來,嘴里嘟囔道︰
「又被小蛇龜拖哪兒去了?不是看在今天他們跟校場上的獸兵們較勁,瘋了似地繞著兩個池水拼命走隊列,把本魂都繞暈了,會同意他們去睡覺才怪了。今天的課程還沒完呢。」
「你可別誤神子弟哦,快找。快找,別磨蹭。」樂菱催道。
地魂卻有一瞬的失神,被樂菱一再催才回神︰
「本魂咋沒想到呢?真是太偉大的創意了,唔,不僅僅是誤神子弟,它們是聖獸啊,誤聖才對。這可太讓本魂激動了。對!我馬上就去叫它們起來學習!哦不對,喏,拿去。」還沒說完就在樂菱的杏目圓瞪中趕忙把拖出的超級武器拖到樂菱伸來的手上︰
「很配你。配你的長相、身材、裝扮、氣質,性格特征,以及生活習性。啊,還有舉世無雙的仙術,和現在神聖無匹的地位。」
「請問,這是一把彈弓嗎?」不跳字。樂菱看著手里一把如假包換的彈弓,平靜地請教到。
「嚴格來說,它不是一把彈弓。它只是擁有傳統彈弓的外觀而已。你看它華麗流暢的丫狀造型,完全符合三分空間的最穩固結構。尤其是中間這節點,所處位置正好是整體的黃金分割點,多麼自然?多麼完美?多麼神奇?還有,還有繃在這叉頭上的弦,使它既是一把兵器,又似一把樂器,可以彈出單弦的妙音。作為兵器,它能夠在拉張的過程中將積聚的力量在瞬間釋放,將扣在弦上的彈丸射向任意目標,噢,MYGOD!效果只有挨打的人知道!本魂實在是太偉大太令人無法抗拒太……」
「那它到底是不是一把彈弓?」樂菱仍然很平靜,當老大就要有老大的風範,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大元帥。
「我想,就客觀而言。是的。」地魂終于也鎮定下來了。這就是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