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約有十七八歲的年紀,大約自恃比樂菱成熟,一字一頓,傲慢地回到︰
「這,里,是我糖醋大爺的房間,識相的話,趕快把你的東西給我搬走!」
酒味揮發掉後,便生出酸來,于是便有了醋這種東西,拆開醋字來看,就是昔日的陳酒。樂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決定倒掉重釀,于是在她將糖醋倒提起來之後,糖醋大爺果然就變了。
「快、快放我下來,我知道錯了,求求你還不行嗎?」不跳字。糖醋低聲求饒,眼楮卻驚慌地看向從他懷里滾落到牆角處的那兩錠小小金元寶,相比被倒提,他更擔心元寶被樂菱霸佔了。
樂菱扔下糖醋走到床鋪上坐下,背靠牆板,腿往床鋪上一曲一擱,翹起了二郎腿,眼神冷冷地看著糖醋。簡單的肢體語言,表達了此地是誰的地盤。
糖醋迅速爬過去將兩錠小金元寶緊緊攥在拳頭里,才回頭看向樂菱,也看懂了該誰做主,于是就坐在地板上陰森森地盯著樂菱說道︰
「這兩錠金子是我的,你不能拿走……這上面有好多好多人的血,血手印,血蝴蝶……」
「打住!別再編你那人的故事,小爺無意奪取你的財物,如果怕小爺我拿你的,你最好去找求魚老板給你換個地方住。小爺我不喜挪來挪去的。」樂菱說道。
糖醋似因被樂小爺打斷了話頭,一時失神,呆了呆才又開口說道︰
「我說的全都是真的……你真的不會拿我的金子?你敢對天發誓?」
樂菱忽地起身,嚇了糖醋一大跳,神經質地縮成了一團,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樂菱搖了搖頭,徑直走向房門,拉開門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就看見宮保扛了個木箱從樓梯口一步步走了上來,往自己方向快步行來。宮保見樂菱站在門口,高興地邊走邊說道︰
「彈珠,我給你送木箱來了,你以後置辦的物件都可以放在里面,哦,還可以當木桌用。你來看看放哪個位置合適。」
樂菱微笑說道︰
「不用了,你隨便擺放便可。」
「好。哦,你等我放了箱子帶你去吃午膳,我們只能輪換用膳,你今日剛來不懂規矩,等雞丁把西樓上白公子的膳食送了,我們陪著你一塊兒吃,順便講與你知。」
雞丁要去白公子哪里送膳?樂菱忙問道︰
「雞丁現在在哪里?」
宮保已經進房間了,在房間里回道︰
「去大廳取酒去了,我看見他提著食盒朝那兒跑呢。白公子的膳食都要配酒才行。」
宮保話音未落,樂菱已經消失在廊道盡頭。
閑著也是閑著,一旦有了事情,還是早早辦了免得惦記。樂菱很快在西樓二樓樓梯口截住了雞丁,二話不說搶過雞丁提著的食盒和懷里抱著的棕褐色酒罐,一邊上樓一邊說到︰
「雞丁你去吃飯,我替你送。」
雞丁再一次被樂菱打劫,有些怔愣,听著樂菱「 」上樓的聲響,半晌才反應過來,細細的雙眼漸漸彎成了月牙,幸福地嘆到︰
「彈珠哥對我真好,雞丁運氣也真好。」說完美滋滋地往樓下走去。
樂菱上得西樓五層,站在廊道上卻不知該何去何從。五樓不似下面幾層樓,下面廊道左側一順溜的房間都有著門牌號名,而樂菱現在所站的廊道處,左邊只有一扇封頂的朱漆月亮門,整層樓似乎都被包了,刻意置此隔斷。
有錢人啊,樂菱嘆道。與其跑酒樓里來擺譜,不如買一個宅院,酒樓時段很便宜嗎?所以有說道德傳家十世以上,耕讀次之,詩書再次,富傳不過三代,瞧這敗家子作風,不知已傳幾世。
樂菱抬手拍了拍獸頭所餃銅環,很快有人打開了半扇月亮門,一個清秀的丫鬟出現在門內,看見樂菱時愣了一下,但馬上又看到了樂菱懷抱手提的東西,于是臉上露出微笑,溫柔問道︰
「新來的?以前沒見過你。」一邊讓開了道,卻並無接過樂菱手中物品的意思。
樂菱見狀也微笑略點頭致禮,隨即跨進門檻,方見廊道內景與下面樓層相仿,只是猜測客房不會是間間相隔,內里必有乾坤,古建築也有這點好處,除開承重牆,木質結構也很容易打通。
丫鬟輕輕關上朱門,轉身又沖樂菱溫柔一笑,越過樂菱帶路前行,行至廊道中部才轉身進了一扇開著的扇門,樂菱跟了進去。
入目一間明亮正廳,西窗下橫設巨大的金色竹篾榻席,榻角兩頭白釉瓷缸內插畫軸無數,榻中橫置長條低矮原木色榻桌,至少可容二三十人共聚榻上,佔了正廳一半的空間。榻前左右兩壁各有一穹門,門垂珠簾,內里紗幔層疊。右穹門內晦暗深沉,不知是何所在。
正當樂菱揣度時,領行丫鬟輕撩右門珠簾,示意樂菱進入。樂菱隨即走入了那間神秘的房間,但見內里仍有穹門,珠簾帳幔相隔,深深不知幾重。
丫鬟繼續撩開珠簾帳幔進入里間,卻不再示意樂菱跟隨,樂菱只好停留當地,靜候召喚。忽听得內里有水聲傳來,仿佛有人出浴,暗道怪不得遮光蔽日,這位無情白公子,大約是一早醉飲之後,方才起身沐浴傳膳。
等候的時候,樂菱無聊地轉目打望除了帳幔空無一物的立身之所,但見四璧無窗,環璧竟是一整幅相連壁畫,千千芭蕉林里,西壁處一女臨潭撫琴一男立後听琴,仔細看去,卻全是背影。樂菱奇到,听琴圖見過不少,但沒見過均是背影的,看來看去,意境浮現的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麼,看壁畫的人豈不都是黃雀了?樂菱不由一樂。
忽爾珠簾一動,先前那清秀丫鬟輕輕撩開了珠簾,沖樂菱緩招手悄示意,姿態神情明顯透露出切勿大聲喧嘩的意思。樂菱忙點頭表示收到,提著食盒抱著酒壇子鑽進了帳幔之內的內室。
繞過寬大的薄紗屏風,但只見滿室春色掩不住,一株碧草臥榻間。
沙灘上雄男靚女見多了,比天體浴場也就多穿了巴掌大的幾塊布。可素,眼前浴桶蒸煙尚未散盡的室內,靠西玉色紗幔輕拂的臥榻上,三姝環侍之中,一男神情慵懶倦怠斜倚枕被,滿裹白絲浴袍卻性感無匹,端的令人驚心動魄。
樂菱一時慌亂,忙就地放下食盒,轉身欲走。
「回來!求魚老板教你如此無禮的嗎?」不跳字。榻上一侍女悍然訓斥樂菱。
清秀丫鬟忙推了推樂菱肩臂,俯身提起食盒行至榻前,將食盒放在榻桌上,打開食盒一一取出其中盛放的食盤,一面說道︰
「他是剛來的,不懂規矩,天驕妹妹不必嚇他。」
榻上三侍女聞言同時捂嘴淺笑,目光向樂菱投來,白大公子也轉臉看向樂菱,眼中亦有溫文的笑意,完全不似印象中那摔琴的壞脾氣之人。
靠,我就這麼點出息麼?拜帖還沒送上就莫名其妙落荒而逃了?話說本小仙現在好歹也是帥哥一枚啊,豈能就此慌了陣腳?樂菱狠狠自勉到,心神既定,抱著手中的酒壇子一鼓作氣沖至榻前,將酒壇子往榻桌上重重一放,迅速退至榻角,垂目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