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菟熙的問話語氣十分平和,又象質問又不象,令人感覺怪怪的。
病人找蒙古大夫麻煩來了麼?
樂菱狐疑地掃了一眼干淨的榻桌,房間內亦無被砸的痕跡,于是緩步行至榻前,目光盯著於菟熙冷靜的臉戒備地問道︰
「熙王殿下是否……有什麼不良反應?」糊弄還是閃人,這是個嚴峻的選擇。
於菟熙看著樂菱仍無絲毫表情,少頃,才開口回到︰
「此事稍後再說。你先告訴本王,你到鼠族駐地干什麼去了?」說完伸手示意樂菱上榻就坐。
稍後再說?那就是不嚴重了?樂菱暗暗松了口氣上榻盤坐下來,仍戒備地盯著於菟熙的一舉一動,心不在焉地隨口反問到︰
「熙王殿下何故如此相問?彈珠不明白。」
於菟熙微眯虎目看向樂菱,半晌,才點點頭說道︰
「不明白是吧?不少字別再回答本王你又失憶了,你剛才還惦記著本王的病情,本王為此也甚為感動哪,若非本王自制力尚可,說不定就跟你爹一樣感動得聲淚俱下了。」
听著於菟熙揶揄的言辭,樂菱不由臉一紅,不自覺地嘀咕到︰
「熙王,熙王派人監視彈珠嗎?彈珠不過是下去……玩玩而已。」
於菟熙見此忍不住輕咳一聲,微笑回到︰
「呵呵,彈珠也是本王的恩人哪,本王報恩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如此對待彈珠呢?嗯,不錯,本王正好也是下去玩玩,也正好就親眼目睹了彈珠認親,本王感動之余不免心生好奇,本王這漂亮的鸚鵡族金剛戰士,怎麼會有個鼠爹呢?彈珠你可一定要為本王解惑啊,否則的話,本王還真可能為此著人監視彈珠了。咳咳,……此乃本王情非得已,彈珠萬勿怪責本王才是。」
樂菱聞言神情一滯,心道於菟熙隨性所為慣了,真要被他的人盯上了,防不勝防,那我還干個啥啊?鬼才相信於菟熙是下去玩的,於菟熙極有可能也是發現了什麼才會去地下世界,此事早晚也得跟他們合作,不如現在先……,于是正色回到︰
「熙王殿下這監視就不必了,彈珠實言相告便是。我原本是替朋友前往鼠族探望他父親,偶然得知有兩個自稱木木的人常在鼠族活動,舉止十分怪異,所以一時好奇才混了進去。以彈珠看來,這兩人也的確有問題,想必熙王殿下亦是為此才會出現在那里,不知彈珠所猜可對?熙王殿下若有發現不妨告知彈珠,或許彈珠也能相助一二。」非斯神果的事就先不說了,於菟熙原本就反感人族,盡管之前有過承諾不濫殺無辜,但處理起來尺度如何把控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須得將此事徹查之後再說。
於菟熙听完樂菱的話,目不轉楮地看了樂菱一會,臉上流露出贊許的神色。
沉吟了數息之後,於菟熙便將方文皓在泰蒼山以及赤柱山接天頂下的發現一一告訴了樂菱,但未提方家,只說是有人親眼所見。之後王盟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至今尚無進一步的發現,估計是對方察覺後又隱蔽起來了。王盟向來自大,行事慣以震懾為主,動輒雷霆一擊,驚住對方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對付潛藏的敵人,一向光明磊落的王盟,處處被動也在情理之中。於菟熙在說到王盟光明磊落之時,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明笑意。樂菱馬上便想起了他的極南勇士們的打獵行動,以及譏笑自己抓那幾只兔子的由來,不禁暗自一陣月復誹。
於菟熙哪知樂菱心中所想,接著又說到,極南在赤州城有一些消息渠道,因此在鼠族駐地發現了行跡可疑之人,自己今日也的確是為此而去,原本想抓來審問,但見到樂菱出現又改變了主意。說完又順便調侃樂菱到,若再否認伶護衛的身份,本王可以再提供人證來證實彈珠是否撒謊。
樂菱早知媚里已將自己的情況匯報給了於菟熙,眼下既決定合作,再裝下去未免矯情,于是也不再抵賴,將隻果木木最後對她說的話說了出來,並說了自己的看法,打算繼續深入,看木木們要將那些追隨者帶往何處。
於菟熙深知伶是個我行我素之人,沉吟了半晌才點頭同意。但樂菱行動前必須知會於菟熙,以便及時策應,否則便免談。樂菱自是滿口答應,若是要營救追隨者,自己一人逞強有害無益。
二人商量到最後認為,木木很可能就是赤州城人口失蹤的幕後黑手,而且木木的裝扮與獨孤身邊那人也很相似,那人既能魂攻,說不定便是王盟和極南為之頭痛不已的索魂者。說到此處,於菟熙又提到鷹緬昨日追捕獨孤去了尚未回歸,若能抓住獨孤和獨孤身邊那人,索魂者之迷或許便離水落石出不遠了。
樂菱心中暗道,原來鷹緬去抓獨孤去了,不知他二人相比誰更有耐心呢?
見樂菱失神,於菟熙忽笑道︰
「伶不想看看本王是否康復嗎?」不跳字。說完便將雙手探向衣襟,作勢欲解。
樂菱立時大窘,頓時臉飛紅霞,垂目不語,心里直罵於菟熙流氓王,曝露狂,有這樣對恩人對下屬的嗎?哪還有半分神王的樣子
於菟熙卻開顏大笑,住手起身下榻大笑著出了煙雲閣,出門後卻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一揮手,帶著他的護衛很快離開了緣木魚館。
昨夜一度失眠,松懈下來後樂菱也倦怠起來,速度關上房門一頭扎回臥室,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中有人敲門,樂菱不管不顧地只當沒听見,間中似覺又有幾起敲門事件發生,郁悶地坐起來聆听半晌後,又了無聲息,疑是幻听,發了會兒呆後看向窗外陽光投射的位置,才發現已臨近傍晚,猛然想起今日不去找露西芬要非斯神果的話,只怕就會引起露西芬的懷疑了,于是趕忙爬起來梳洗,很快神采奕奕地出了煙雲閣。
看了看依舊佇立在煙雲閣外和對面東樓層層樓道口的鷹屬侍衛,再環顧空寂的內庭,寂寥的緣木魚館大廳,依舊想不出什麼驅走神王的妙策。樂菱搖了搖腦袋,懶洋洋的環抱雙臂向後花園門走去。
走著走著,望見桃錦閣緊閉的房門,沒來由心中突生厭煩,恨恨地想到,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小仙一枚,顧慮太多太累了,從今往後,本小仙概不送餐也不恭謙禮讓,誰惹揍誰,大不了遠走高飛,愛誰誰誰。
行至後花園門口,想好再遇樓梯招待便一路打將進去,管它什麼神果不神果美男美女的,裝神就扁,于是抬手「砰砰砰」地亂敲起了花園門。
花園門或許也感受到了樂菱的暴虐情緒,很快無聲開啟。
樂菱抬眼看了看園內青蔥的青桐林,冷笑一聲跨進了門內,等了數息不見異狀,回頭看了一眼已自動閉合的花園門,方才舉步向青桐林林道走去。
露西芬當門盤坐在低矮精美展翅欲飛的雕花木屋廳堂內矮木方幾前的光亮木地板上,靜靜地看著一臉清冷的樂菱越過青桐木橋穿過庭院踏上階梯徑直跨入門內正對自己盤坐下來,無禮地逼視自己,不由莞爾一笑,從黑底繡同色暗花的寬大絲質袍服袖口內伸出一完美玉臂從木方幾下取出一只白玉茶盞放至樂菱面前,又取過榻桌中央的白玉壺為樂菱倒了半盞淡綠色的茶水,微笑伸手示意樂菱品鑒。
樂菱看了一眼白玉盞,迅速又回眸看向露西芬,臉上浮現一絲嘲諷的笑意,輕聲說道︰
「老板的茶彈珠可沒福氣享用,還是免了的好。」
露西芬聞言卻並不氣惱,此刻翅膀未外放,慵懶地伸手撥弄了一下如瀑如緞的金發,魅惑地沖樂菱眨了眨金色睫毛覆蓋下的一雙一碧一綠的妙目,才啟開微笑的淺紅雙唇對樂菱魅聲說道︰
「彈珠今日可不象來歸順本座的哪,本座記得彈珠前日可不是這麼說的。」
本座?啥玩意才自稱本座?樂菱暗思道,看樣子這露西芬身份還不簡單呢,貌似已將自己當著座下屬臣了?……也好,貴座越是放心本小仙,本小仙更可大行其事。想到此處,方才收斂起鋒芒,淡淡地說道︰
「老板不是商人麼,怎麼又成本座了?彈珠記得本座乃大人物的自稱,莫非老板大有來歷?不知屈居此地意欲何為?彈珠既有心歸順,還望老板坦言相告,說不定彈珠更心甘情願死心追隨,也未可知。」
露西芬聞言哈哈一笑,點頭贊道︰
「好,彈珠果然是聰明人,一點就透。更難得一腔傲骨,本座並不喜俯首貼耳之人。本座知你是出于無奈才歸順本座,不過沒關系,本座不會讓你失望的。呵呵,本座可以實言相告,本座是你無法想象的大人物,不過眼下本座在此卻的確是個徹徹底底的商人,日後你自然知曉。現在本座先帶你去個地方,去了之後,你自然會信服本座,哈哈哈哈……」
露西芬笑著笑著便突然消失了,樂菱還來不及詫異,眼前一亮,跟著便墜入了白茫茫一片雲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