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菱駕著七彩流光去勢洶洶殺入水幕,一道炫白的光芒閃過,便到了另一個世界。
紫氣果然無物不穿,穿熔漿地火,穿神狼眼波,穿紫髓玉膽,今日又橫穿世界,呃,準確說應是穿越空間。
樂菱還沒狂妄到可以跨越時空,不然的話,何不穿回日夜思念的家鄉?
當初大聖也沒嘗試過跨越時空一棒從這個世界打到另一個世界,然而同樣揮起如意金某棍的樂小仙,卻是毫無疑問地從赤州城一黑暗洞府中,攻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充滿光明的空間。
不干時間底事,純粹空間跳躍。
原本以為將會連水幕帶洞壁砸個分崩離棄七零八落,或是將沖入一窩中把一群大大小小的幻形妖精妖怪統統杖斃,其結果卻不然。
莫名空間中,在水幕里看到的所有美景都真實地出現在眼前,渺渺浩浩,未知廣有幾許。但那些嬉戲的人們卻一個都不見了。不要說人,天上地下連鳥兒蟲兒都沒一只,整個空間靜謐得有如一副精美的畫軸。
沒有太陽,卻光芒一片,山水樹木都沒有影子,光明得沒有絲毫黑暗。
樂菱扇動七彩紫翼在空中緩行,三丈羽翼掠過山石河流掠過樹木花草,身下卻無半分影子相隨,放眼看去——
山竟是玉石翡翠造就,精工雕砌,絕非自然成形。清澈的河水里閃動著五光十色的珠寶光彩,細看之下,河床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各種寶石,最小的也有鴿卵大,以其寶光亮度看去,絕非凡品。
黃澄澄的土地上到處都是隻果樹,玉樹瓊枝,葉碧果翠,看起來也不似真隻果樹,泥土更疑是金沙。
……太多了,廣袤的空間里隨便一株小草一片花瓣,都是閃閃發光的珠寶翠玉做就。
哪怕三皇五帝做到世界末日時都一直在位,也無法與此間主人比富。
實在是太光明,太美好了。樂菱由衷地贊嘆,還真就生出幸福的感覺來了。
目眩神迷中忽見蔚藍天空上一片白雲飄來,正痴想著天空和白雲又會是什麼寶貝做的呢,便只見那只六翼齊展美絕神人魔艷冠妖狐鬼六界的,露西芬,露大美男——
光芒耀眼輕飄飄地飛來。
不過此時不能再稱他不男不女,因他今日著裝很正經,很男人。從頸脖到腳踝處,罩著一件保守的束腰白絲袍,不紗不露,神聖莊嚴。
但此刻露西芬臉色比青隻果還綠,忽閃三對雪白的翅翼懸停高空,居高臨下漠然盯著樂菱,一言不發。
是了,我破壞了他的大計,不把他鼻子氣歪才怪。
只顧著幸福了,差點忘了破界進來為的就是揍他。
也不知打不打得過他。
看都看到了,這次不能打悶棍了,……正面先虛晃一招,錯身時再回馬,不是,回腰一棍。打不過馬上再穿出去不就得了?
樂菱心念電轉,自恃重寶在身,天下皆可去得。于是抖擻抖擻精神,左手掂了掂如意金彈弓,右手掐了一個雲暴訣,振翼向露西芬迎頭撲了上去。
按說樂菱由下方攻來,露西芬哪怕反應再慢,多少也應該有所行動的。哪知露西芬仍死盯著樂菱,不,準確說是死盯著樂菱的紫翼,看得如痴如醉,一動不動。
眼見得正面悶棍就要一舉畢功,樂菱不由一愣,手中殺妖棍一偏,與露西芬擦翼而過。飛至更高處,回身便罵︰
「你發什麼神經啊?沒見我攻擊你嗎?干嘛不還手?」唉,貌似本小仙也屬于激情殺人那種,想得再理直氣壯沒情緒還不行。都是他這空間里的寶貝給害的,試問一個剛還充滿幸福感的人,如何才能馬上又想殺人扁人呢?
露西芬被樂菱一罵,彷如才回過神來,轉頭望著樂菱奇怪地問到︰
「我還什麼手呢?噢……在我空間里你是打不到我的,你對我的攻擊也會全部轉回你自己身上。」轉目又看向樂菱的紫翼,嘴里喃喃念著︰「我可舍不得呢……」
樂菱︰「……」幸好沒打中他。想想忽覺無趣,收刀檢卦,轉為質問︰「你為什麼要誘騙那些孩子?而且還想溺死他們?」
露西芬一碧一綠的貓眼仍盯著樂菱紫翼不放,有些神不守舍地回到︰
「我沒有要溺死他們,是你想摔死他們。啊呵呵,神聖的洗禮,被你破壞了。」
「什麼我想摔死他們,什麼洗禮?你在說什麼?」樂菱莫名其妙地問到。
「自然是淨化……噢,該死的米青山,就沒一次把事情搞清楚過,害我白白錯過了那麼多美好的時光。啊……我親愛的小彈珠,我們到山頂坐下來慢慢聊好嗎?來——」美少年收回翅翼,向樂菱伸出一只手來,美目里閃著純淨動人的光輝。
如有一股強大的魔力,如誘如惑。
好如是無法抗拒的寵物嬌痴,天真可愛而不解事。樂菱暗嘆一聲,不由自主地向露西芬伸出的手握去。
靜靜地坐在翡翠山頭,放眼河山,無不是寶光輝映,任一處閃亮點,都心知是寶物。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呢,若外面的世界盡皆如此,應該就充滿和平幸福了吧?
人們不再為生計奔波,不再有戰爭,每個人都可以任意思考,就象自己和露西芬現在這樣,什麼都不要做,只談理想,只關注人文。
呃,察覺異動,樂菱轉回頭︰「露西芬,你在干什麼?」見露西芬痴迷地撫模著自己的紫翼,一臉的感動之色,樂菱迅速回收紫翼。
「噢,不要。」露西芬失聲喊到。
可惜已經晚了,樂菱七彩斑斕的紫翼已然回歸,身上模擬鷹緬戰甲的縮小版黑紫色戰甲也回復了平時的休閑勁裝,搖頭摔了摔半長不長的蓬松發絲,又將目光轉向遠方,繼續神游寶景。
因之露西芬的神情太慵懶太魅惑,撲捉一空的手,失望地回了一只手指在齒間含著。無盡美態,令人心生愛憐,不得不回避。
「你那灌注水幕水溝的水,是什麼東西?」樂菱頭也不回地問道。當時洞府中憑空而來的水,一直沒能想明白。
露西芬擺正姿勢,與樂菱並排坐著望向山下,雖眼光不時地轉回樂菱的身後,仍記得回應樂菱的詢問,伸出一指,指向山下清凌凌的河水︰
「喏,心靈之水。淨化心靈的唯一心水。只要在心水中沐浴,就能洗掉心靈的污垢、陰暗、罪惡,從此只有光明美好。」
樂菱聞之一笑,譏嘲到︰
「哦,這麼神奇?那你為何不去洗洗?你和米青山做的那些事,能稱為美好嗎?」。
露西芬偏頭望向樂菱的側面,見樂菱無動于衷,回望向前方挑了挑眉說道︰
「你是說非斯神果?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露西芬才不在意那東西呢,不過是幫非斯而已,他那東西……哼,連賺錢都沒興趣。不說他了。」
樂菱暗道,露西芬的財富可與天地媲美,他自然是任何東西都不會放在眼里了。那他到底要什麼?轉目看向露西芬,說道︰
「你和非斯是什麼關系?而你又為什麼要幫他?」無須跟露西芬文言文,露西芬說話本就很白,應是去了很多空間的緣故,甚至還去過自己原來那空間。
听到樂菱的問話,露西芬面色一沉,漸轉嚴肅起來,悶了好久,手中突現那把青鋒劍,樂菱吃了一驚,正要閃開,露西芬空著的那只手一把抓住了樂菱的手,沒等樂菱反擊便迅速說道︰
「你別動,我不是要傷害你。這把劍是插在我心上的,傷不了別人。」
露西芬的話比他的劍更令樂菱吃驚,想了想,放棄攻擊,轉為掙月兌露西芬的把握。露西芬原本就握得不是很緊,很容易就掙開了。
樂菱看著露西芬手里的青鋒劍,只覺並不很鋒利,但很古老的感覺。也是寶物。因之一看便很有靈性,瑩瑩靈光,秋水含煙,此為寶物的特征。
但于露西芬而言,就不寶貴了。
露西芬把玩著手中青鋒劍,冷笑了一下,突然反轉劍鋒朝向自己的胸口插了進去,如同還劍入鞘。樂菱驚愕地看著露西芬胸間青鋒,劍身兀自微微顫動,心中駭然。露西芬卻若無其事,魅眼看向樂菱,「撲哧」一笑,也不將劍取出,伸出兩指輕輕彈了彈劍柄,青鋒劍當即憑空消失,露西芬這才開口說道︰
「我便是非斯的弟弟,明白了嗎?」。
樂菱想說明白,其實並不明白,茫然地點了點頭。
露西芬低頭淺笑,眼中又浮現出思憶,輕聲說道︰
「非斯掌管空間,我作為他的弟弟,當然就是時光之神了,過去未來,無上法力……但時光受制于空間,所以我便不是他的對手了。然而我的魅力卻是非斯無法可比的,無論他愛上任何女人,我都能從他身邊奪走,心甘情願地愛上我。」
這就是他被殺的原因吧?露西芬竟是時光之神,難怪他敢說擁有令人尤其是女人無法抗拒的魅力,也難怪他如此富有,錯過的都可以再來過……樂菱既釋然又驚異,問道︰
「那你又為何要跟非斯過意不去呢?」
露西芬轉頭看向樂菱,想了想說道︰
「這個問題暫時無法回答你,因為我沒想過。而且現在我既不是原來的我,非斯也不是原來的他,更不用去想了。現在我只要回復我的法力,做回原來的我。非斯要得到快樂才能重返天庭,而我則要愛,很多很多的愛。」
「所以呢?所以你就幫非斯販賣非斯神果,而你則用小餅干誘騙孩子?對了,你那水是什麼水?洗腦用的?」樂菱冷冷問到。
露西芬毫不介意樂菱的態度,搖頭輕笑到︰
「幫不幫非斯得看我心情,雖然這把插進我胸膛的劍只有他能取出,……但我已無所謂,說起來對這把劍我已有了感情了呢,呵呵。」
真是怪胎。樂菱暗諷。然而此來不是為露西芬家事感嘆,于是又問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話,還有,那些木木和隻果蠟燭又是怎麼回事?」且看他說與不說。
露西芬卻毫無疑心,甚至有點賣弄地笑言道︰
「心水麼……就是淚水啊,不是用來洗腦,而是洗心。那些隻果……看到了吧?」手指向山下的隻果樹們,又道︰「木木就在那里,隻果的心核點燃的是智慧,我稱之為愛火。」
樂菱愕然。
河中流淌著的是淚水,是謂心水。河灘上種著的隻果,心核點著的是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