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盟眾神看樂菱是魚兒入水,實則樂菱在人群中穿行得甚是艱難。因廣場上的靈氣幾乎全無,都被各種屬性的人們吸盡了。廣場空氣被污濁人氣包裹著,連呼吸都困難。
但不妨礙歡樂。
歡樂是興奮劑,每個人都靠自身存積的靈氣,釋放著生命的活力。能不能持久亢奮,全看修為如何。
樂菱也只得靠體內積蓄的靈力施展身手,雞丁的婚禮,這點付出還是應該有的。同時樂菱也很興奮,興奮也可以傳染。
身體狀況差,人卻興奮著,那麼這興奮只能來自靈魂。
靈魂因何而興奮?興奮之後,又會怎樣?
樂菱抬頭看向不遠處的玉聖雕像,尋找白寒俊為之刻畫的神彩。
整玉雕琢的塑像,玉骨冰肌,不染縴塵。飛揚著長長的發絲和飄帶,皎皎空中如欲隨風,卻又似不舍這人間,繾綣回顧。這一眼的回顧,帶著無盡落寞,卻更襯出眼低蘊含的一汪深情,俯視著蒼生。
這就是白寒俊對玉兒信念的詮釋︰永不停息的——愛。
這愛之哀傷深沉,無怨無悔,連樂菱自己看到了,都無法再將這玉兒當成自己。
可以洗滌靈魂的愛,神雞王雞丁和翹翹王妃的愛,也在此接受了洗禮,在這愛的守護下,他們將永遠相愛相親,美滿而幸福。
樂菱無緣無故眼眶又開始濕潤,擋不住的情感泛濫,卻非發自內心。這令樂菱十分驚異,仔細感應,才發覺從玉兒塑像那里給自己傳來了綿延不絕的奇怪情愫,以至于令自己充滿莫名其妙的感動,于是顧不得許多,趕緊逃回了聖蓮空間。
回到空間中繼續納悶,原來前生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依然無法分割。重生的,只是靈魂的載體。
但這些奇奇怪怪的感覺又是什麼東西?
聖蓮空間依然無法阻止奇怪感覺之穿越,繼續無休無止地傳來。此時小蛇龜突然「咦?」了一聲,尾巴尖指向白色仙池。聖蓮空間內的所有成員隨即也看了過去。只見白色仙池里那白色的小人兒,凝實成形了。
天魂修成了麼……,那些東西是信念?樂菱悚然心驚,趕忙守在天魂面前,只等天魂醒來解惑。
然白色小人兒仍緊閉雙目,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師父說命魂成長才能修天魂,但現在這天魂到先成形了,命魂還是虛影……
難道是智慧未開,信念仍盲目?
事實上眼前成就天魂的也是他人奉獻的信念,跟自己沒半毛錢關系。
不是自己修的天魂,只能如此解釋了。那麼,現在這個天魂是什麼?
猜是猜不出來的,試試天魂之力。
樂菱急翻仙卷,如當初翻看地魂之力的用法。有了,上面說只須召喚,揮手即出。
樂菱在聖蓮空間內嘗試,默念著咒語,玉指輕彈,一顆潔白的桃心便出現在指間,帶著光帶繞指旋轉,輕輕一揮,便化著點點閃亮的光斑灑滿聖蓮空間。
似乎沒什麼作用。
然而奇跡很快發生了。光斑中,四小弟忽然生出一臉的歡喜,彼此摟摟抱抱又蹦又跳,親密得無以復加。然而光斑一消失,馬上便各自跳開,驚異地互相瞪視著,靠,沒事抱我干什麼?咦,肉麻隨後猛一激靈,迅速躲開對方遠遠地。
呃,迷魂來著?
地魂擺了擺頭,不,止戈。除此而外再不解釋。白色小人兒的成形令地魂極為不爽,因此不願多說。盡管眼下那仙魂跟木頭沒什麼兩樣。
止戈。樂菱咀嚼著地魂的話,突然也歡喜起來,但還沒來得及生出親善大使的職業理想,便又听地魂說到︰
「別高興得太早,只要人們停止膜拜玉聖塑像,你這天魂之力就沒來源了,而且效果不過爾爾。試問你打算怎樣?想學露西芬麼?」
噢……,是的。怎能跟露西芬一樣,騙人愛慕自己。何況自己又沒有愛翼需要修復。看來這修行還是得繼續,唉,仙路漫漫,仍無止境。
知道奇怪感覺來源,也就淡定了,情緒不再失控。
于是樂菱又退出聖蓮空間,身邊人也沒留意到身邊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的身邊人,樂菱如同一滴水之融于水中,自由來去。
然受這水中所有人的感恩與膜拜,卻不敢上前去搗毀玉聖塑像。更不知該如何回報。
鷹緬先前不讓自己觀看塑像落成儀式,是怕自己見到塑像前人們的虔誠祈禱,生出責任心嗎?
到此時還不知鷹緬想保護自己,那就比天魂還呆了。
可是我哪有他想的那樣好?我有責任心嗎?那是指責別人用的吧……
自己的天魂與這塑像竟有如此聯系,焉知不是種豆得瓜。可是,瓜它願意嗎?又願意被別人吃嗎?咳咳。失敗。
這又是莫名其妙而來的機緣,既無法拒絕,且再忍而受之。只要自己不濫用這些念力,也就無愧于心。話說,一顆桃心又能干嘛?
樂菱沒滋沒味地想著,擠到人群前面,看向玉聖塑像下天階上,那一對盛裝華服,幸福地笑著,接受著萬民祝福的年輕的神王夫婦。是的,年輕得讓人心疼,此刻卻已肩負起王族繁衍的重任。
但雞丁畢竟是神王,神王非常人。這一段時間沒見著他,此刻眼中多了一種稚女敕的堅毅,雖然那眼里還有一種尋找不得的失落,但畢竟已能掩飾,有心人才能發覺。責任會使孩子迅速成長起來,何況是神王。
樂菱欣慰地看著,回顧中心城門內直達玉聖塑像下的天元階梯和平台上鋪就的長長紅地毯,廣場上的人們再擁擠,也無人踐踏上去,阻斷這對新人的幸福之路。因他們還將從此路回返王城中心,在這條紅地毯上,無論來去,神雞王夫婦都將會是幸福的。
從平民到神王,沒有回不回頭之說。無人能同時跨進同一條河流。只有錯過。
為此樂菱步上了紅地毯,不是因擁有特權,而是為著雞丁眼中的失落。
樂菱要雞丁親眼看見自己一步步走來,祝福他,和他的王妃,以及他身前身後已經分不清是他的部屬還是別的種族的所有族人。
愛,就要讓他知道。不讓此刻雞丁的心里有任何遺憾,就是禮物。他應是毫無缺憾地迎向他的完美幸福。即使只是這一刻的剎那芳華,卻是可以永遠留存的美好記憶。
于是雞丁看到樂菱從紅地毯上向他和他的王妃走來,一顆心終于毫無遺憾地歡跳起來︰
「翹翹,你看彈珠哥來了他來祝福我們來了他沒有忘記雞丁,他來了啊。……你看彈珠哥他今天好喜氣,好帥好……」無法用言語形容。
翹翹王妃也抑制不住歡喜地看著,不過卻生出不一樣的認識,細聲細氣地說到︰
「我怎麼覺得,彈珠哥今日象,象女孩……」
「胡說哦,本王不是那個意思,意思是,不能把男人比作女人,這是侮辱,懂嗎?」。雞丁溫柔地解釋到。
「哦。」翹翹王妃溫柔地回道。南炎聯盟男人是天,女人是地。男人溫柔,女人更溫柔。
縱彪悍,也溫柔。因為無人強迫她們做自己不願意的事。何況溫柔細膩如雞丁。
南炎聯盟的男人要做天,不是想霸佔天,而是給地呵護。
最強的男人,在最高的天空。
此刻樂菱已步上平台,與雞丁翹翹相距不到十步。
雞丁翹翹幸福地盼望著。樂菱微微一笑︰
「雞丁,翹翹。我無任何禮物帶來,唯獻上一舞,祝你二人相親相愛到白頭,多子多孫,平安一世。」
說完樂菱背上緩緩生出一雙紫翼,一點點伸展開來,翼展三丈,緩緩震動著空氣,徐徐升空,繞著天元平台旋轉起來。舞是不會的,但扇翅膀卻會。于是樂菱紫翼在陽光下劃出七彩絢麗光芒,圍繞著雞丁和翹翹包括玉聖塑像的上空,一圈一圈地劃著永不消逝的彩虹。彩虹所過之處,還撒下星星斑斑的五色光點,如漫天的虹雨,飄灑在人們的頭頂。
落在眼里,卻沒有煙花余燼的灼熱。無他,俱為天地間引來的五行靈氣。
玉聖廣場上空所有煙花為之黯然失色,徒勞綻放。
彩虹覆蓋的範圍內,人氣聚集的憋悶一掃而空,然此刻人們為天空中的美麗燦爛所傾倒,毫無知覺,看得如痴如醉。
屏息之後,再次爆發幸福的吶喊︰
「看啦——天上的彩虹又來祝福新人了。」
奇跡無法解釋,只能認定為天象。如同前日天邊的那道彩虹,昭示著生之希望。
天上有彩虹,廣場上有玉聖,南炎聯盟何愁安康?
而那彩虹中的紫翼人,更有如夢幻般絕美,一定是彩虹仙子。
白寒俊和齊可風也在人群的某一處,此刻望向彩虹里的人,更驚異莫名。齊可風瞪大眼楮仰著頭,嘴里喃喃說到︰
「天啦。彈珠是獸?是紫鳳?我的天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我人族的嗎?
白寒俊看著彩虹臉色卻越來越蒼白,不僅僅是因缺靈氣,事實上他比齊可風好太多,可以從地上吸取土靈氣。然听聞齊可風的話,他卻無從解答,也無心解答。
彈珠和玉兒,可是親人?
南城樓上的神王們也全都站了起來。這不是他們曾經見過的聖使之鳳身,於菟熙說是他極南的金剛鸚鵡。金剛鸚鵡,……這小子是否在說謊?
鷹緬黑金色的瞳眸里金華流轉,越聚越多。
早已知菱兒有羽翼,但不知竟美至如斯。曾經有過比翼一起飛的念想,不意今日得見。既可以放放,因何不可飛飛?
「嘩」地一聲,神鷹王子也展出背上的銀色羽翼,舞動長空,迎向彩虹。
銀光圍繞七彩以後,只在空中再次劃了三圈八彩光焰,便向東南飛去。
因為紫翼說,「心意已夠,再這樣下去便喧賓奪主了。」
銀翼點了點頭,並調整自己的羽翼比例與紫翼相配。于是紫翼在前,銀翼在後,一前一後上下翩飛著飛向東南。
留後無盡眺望的目光。
鷹祖與兒子鷹彤對視一眼,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或昨日一開始就想笑,或現在才想笑。或是苦笑。誰知道呢。
蟒老祖將蟒泰拉至無人處,低聲吩咐︰
「去嫁給彈珠。」
「我不。要嫁你嫁。」蟒泰堅決不同意。就算彈珠再美,可也比不過美眉。
蟒祖攬須回到︰
「呵呵,本祖到是想,可惜彈珠不會願意啊。」
「嘿嘿,孫兒到是不想,彈珠也不會願意啊。」蟒泰模著下巴回到。
蟒祖回看孫子,說到︰
「本祖正在考慮,往後孩兒們召喚之後……先摔個十七八段的哼」
「啊?」蟒泰頓時一臉苦相,當即為兒子們的將來擔心起來,忍不住又往嘴里潑了一大口酒。
於菟熙一直看著,看著。象印……蒙面大俠靠近於菟熙甕聲甕氣地說到︰
「比翼一起飛啊,嘖嘖,要不哥陪你喝兩杯悶酒?」
於菟熙轉目看向象印,少頃,微笑點點頭,「好啊,听王兄之言,定然是其悶無比。小弟十分樂意陪王兄解悶。王兄請——」
赤州城東南泰蒼山。
綿延的青山千里長,山谷里流淌著清清的泉水,山坡上開放著嬌艷的花朵。金色陽光下,銀鷹和紫鳳在此間纏綿起舞,一里一徘徊,追逐著彼此的身影。
樂菱不斷回望向護航的鷹緬。微風吹亂了發梢吹亂了心緒,理不清時,無須再理。
夢實現的地方,也是夢開始之處。菱兒躲進自己羽翼里時,就注定了鷹緬一生的守護。
「菱兒,來跟我飛,前面有荊棘,當心劃破羽翼,我會心疼。」
不,親愛的,來跳個舞,風中花香能讓人著迷。
願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飛越這紅塵,永相隨。
追逐你一生,愛戀你千回。
能共你一起起舞,亦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