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佩,你說如何處置?」飯畢,屏退了一邊伺候的眾人,玲瓏拿出那塊惹是生非的玉說道。
「還是我拿去給他吧。」殷勛略一思索說道。
「這……能行嗎?」。玲瓏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由殷勛出面把玉送回去,就是表示這事他不僅弄了清楚,且並無芥蒂,這樣一來,夏雲翊那邊也無須有不必要的顧慮,于是便將于給了殷勛,「好吧。」
殷勛接過玉,不再說話,只望著窗外雪後初霽的天色出神,玲瓏擁了暖爐,走到他的近旁,「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殷勛側過臉看著玲瓏,伸手攬住她的肩膀。
「你說這事,真的只是為了讓我們猜疑那麼簡單嗎?」。玲瓏微微凝眉,「若是你真以為我有什麼事,會怎樣呢?你和雲翊哥是不是也會……?」
「我已經派人去查了,怎麼看都和李家那女人月兌不了干系,不過我覺得最希望夏雲翊月兌離我的,應該是穆家。」殷勛說道,目光一時變得幽遠。
「依你的意思,可是郡主和李芳兒聯手所為?」玲瓏不覺皺了皺眉,雲翊哥,到底娶了個怎樣的女人,竟會做出這種事。
「只怕中間過手的,還有芷言……又或者,林立人……或許六弟,也是知情的……」殷勛沉吟道,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玉佩,竟能牽扯出這許多人來,想到那一日自己暴怒中,有那麼一刻,甚至都想到自己會不會真的帶了一頂那啥,幾乎都有想拔劍傷人的沖動,真有一點後怕,于是手上小小用力,將玲瓏朝著自己懷里攏了一攏。
而听到那三個字的瞬間,卻像有什麼敲在心上一樣,玲瓏胸口窒痛,一時淒楚難抑。他……也知道嗎?為什麼卻不阻止?難道,就眼睜睜看著自己遭人構陷蒙了不白之冤?難道說,就連他也希望自己過得不好?
轉而一想,卻又覺得很諷刺,自己過得好不好,真的已經和那個人沒有關系了。自她成為齊王妃之後,便只能這樣了。況且,既然自己要求殷勛心里不準再念著別人,那麼又有什麼資格再和那個人有所牽連。
無論是听之任之,或者他根本就參與了其中,甚至可能還是主謀,她也不能去指責他吧,各為其主,只要搬出這句話來,一切就都變得合情合理。
這樣想著,心中生涼,鼻子忍不住有些發酸起來。
殷勛看她眼中的郁色,以為她還在委屈,心里愈加愧疚,只黯然說道,「天家便是這般,過不了多久,你就會適應的吧?」
「不只是天家……或許,人心本就如此……只不過多了利益糾葛,便給了人更多看清的機會而已。」玲瓏淡淡地笑了,輕聲卻堅定地說,「放心,我不是那麼弱的。」
「那是自然。」殷勛肯定道,隨即語氣一轉,微微一笑,「不然怎麼是悍婦呢」
「沒個正經」玲瓏抬手在男子的額上敲了一記,「你再說你就不怕我這個悍婦給你生出一顆小魔星來」
「不是還有我這個大魔頭嗎?」。殷勛施施然笑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喜歡看這女人抓狂咬牙的樣子。
「魔頭」
「悍婦」
于是沒完沒了的口水仗便開始了,直叫外屋眾人忍俊不禁,在這個北風呼嘯,寒意深冷的冬日,雲霓軒里卻氤氳著一派輕暖。
這雪一時緊一時松地下了好幾日,總算有了打住的意思,因為化雪,天特別的冷。
夏雲翊練完劍回屋,剛沏上杯熱茶,就見僕人匆匆進來稟報,「少爺,齊王殿下來了。」
夏雲翊忙起身到前堂,只見殷勛身著皂色錦服,上繡龍鱗,玉冠束發,映得俊挺面容神采奕奕。
「不知王爺前來,下官有失遠迎,真是罪該萬死」夏雲翊上前見禮,心下卻暗暗發緊。
殷勛擺了擺手,微微一笑,「說這些客套話作甚,你這性子是怎麼了,從前可不這樣」
以前的夏雲翊,是何等飛揚跳月兌的人,一身的俠氣,總想著醉臥沙場,或者仗劍天涯,也不知何時,變得這般穩重得幾乎刻板了。殷勛內心感慨,莫名地有些遺憾。
「今日本王悶得慌,來在你著討杯茶喝,不知道會不會討人嫌?」殷勛笑道,試圖讓氣氛變得輕松一些。
「王爺有雅興,我自然要好生招待了。」夏雲翊終于露出了自如的微笑,眼中生光,「我看也不用喝茶,直接掃雪煮酒如何?」
「好好好還是你想得出。」殷勛道。
二人于是將身來到園中,夏雲翊吩咐下人就著幾株臘梅設好桌椅,備下酒菜,與殷勛一邊溫酒,一邊敘話。
梅香浮動,沁入心脾,酒氣醇厚,暖透肺腑,二人仿佛又回到年少時的樣子,海闊天空,好不快意。
「雲翊,你可記得當年在太學的光景,那時候我只道燕若成最是刻板,誰知,你如今竟似得他真傳了一般。」殷勛笑道。
「殿下不也是月兌胎換骨?」夏雲翊也笑了,整個人不再拘謹,眉宇間蕩漾著勃勃英氣。
殷勛想起當日自己為韜光養晦,每每做出頑劣的樣子,不覺笑意更甚,「那會子本王的確有點……少不更事啊,可真沒少叫你們跟了遭罪,來,這一杯,算作賠罪。」
說著一干而盡。
夏雲翊笑道,「哪里的話,只怕那會子最用功的就是殿下了……若沒有殿下的武功謀略,說不定這時候我們還在冰天雪地里掙扎呢。」
「自己人,說這些干嘛?若是沒有你們這些良將,本王也是孤掌難鳴,如何能退敵?」殷勛目光真摯,冷峻的面容此刻透出幾分暖色,「其實你若去投東軍,可能早就是一軍副帥了,又何至于屈居李氏父子之下。」
如今李玨奉命駐守邊關,而夏雲翊卻只在兵部衙門協理軍務,多少有些憋屈。
「王爺哪里話,其實如今掌握著全國上下的軍情,也未嘗不是好事,有機會參詳一二,倒是難得的機會。」夏雲翊說道,言下之意便是已將全國軍情了如指掌,他日若有圖謀,自會派上用場。
兩人推杯換盞間,興致正濃,只听殷勛話鋒一轉,「雲翊,年節快到了,事多繁雜,你可曾丟失了什麼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