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為精明過人的衛交運忽然意識到自己原來犯了個自作聰明的錯誤，于是問道︰「既然不是油上出了問題，那你把大爺請到這里來干什麼？」
「還是賬上出了問題。」黃元興一語中的道。
「賬上出了問題？」衛交運重復問道。
黃元興點點頭。
「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是賬上出了問題，這跟大爺有什麼關系？就算你們爺倆有解不開的疙瘩，大不了你們在家里解決，也犯不上一大早地把我吆喝起來，讓我摻和你們家的私事兒呀！」一邊說，他一邊拿眼楮看著老頭，希望老頭能給出個答案。
老頭依然木訥著臉站在那兒，一句話都不說。
「大爺，」衛交運索性指名道姓地問道，「請您告訴我，你們爺兒倆到底有什麼恩怨糾葛解決不了需要我過來幫忙解決？」
「我也不知道。」老頭茫然回答。
他也不知道？自己因何挨訓都不知道，世界上有這麼傻的人嗎？分明是在為兒子掩蓋。
衛交運正要再次向黃元興發難，黃元興卻主動說話了︰「剛才內線給我提供消息說，昨天稅務局查賬時發現，五年前你大爺賣油期間偷稅不小，極有可能要立案偵查。」
「我大爺也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衛交運覺得這有點天方夜譚。冷眼觀察，他覺得就老頭這種能量，要說開個門市，或者做點兒其他小打小鬧的營生，興許還可以，真要讓他經營一個公司，恐怕連傻子都不會放心。
「我也不相信這是事實，可是事情已經出來了，不相信也由不得我啊。」黃元興很無奈地說。
「我大爺是不是開過門市什麼的？」衛交運又問。
「是的。問題就出在這個門市上。」
這就更加不可思議了。就目前的納稅現狀來講，一個小小的門市恐怕連賬目都不會設置，更別說健全了，稅款基本都是以固定稅的方式繳納的。一般來說，門市在運營期間，不應該拖欠一分錢的稅款，除非專管員別有企圖。門市停止了運營，也就意味著納稅義務的自然終止。那麼到底什麼理由使得五年前的稅款至今還糾纏不清呢？還有，稅務局又是通過什麼渠道查到它的偷稅數額的？這一系列的問題他要求黃元興無論如何得解釋清楚。
原來，早些年興亞公司的規模還不像今天這樣名震一方，公司常常積壓很多的產品卻銷售不出去。老頭本著多銷售一兩油就能給公司減少一份負擔的願望，提出在公司臨街位置開個門市，直接把積壓的產品銷售給用戶，門市的財務歸公司統一核算。一開始的時候，黃元興極力反對，認為一個小小的門市不會有什麼出息，也解決不了公司的根本問題，但經不住老頭苦口婆心的勸說，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門市開張以後一直很紅火，附近的村民經常拿著從自家田地里出產的棉籽大豆之類的原材料去換取食用油。這既方便了群眾，又為公司挽回了損失，真可謂一舉兩得。可是誰也沒想到，事情都過去五六年了，稅務局突然提出老頭在經營門市期間不應該采用拿原材料換油的辦法，因為這樣做是違法的。
「誰說的？」衛交運听了黃元興的介紹之後，氣得火冒三丈，「以物易物這是千百年來形成的買賣傳統。早在封建社會，那些帝王將相們為了發展經濟，都極力推崇這種做法，難道在改革開放搞活經濟的今天就屬于違法了嗎？你問過他沒有？你懂不懂稅法？不懂，干脆把位置讓給別人，別拉不拉屎的都要佔個茅坑。」
「你先別激動。」黃元興一看他上火了，雖然也很激動，但還是不希望事情太張揚了，「這事兒得慢慢來。」
「慢慢來個屁？這事兒沒商量，大爺做得一點沒錯。他們愛怎麼折騰就讓他們怎麼折騰去好了。折騰得小了，咱們不理他；折騰得大了，我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