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從來就不把別人放在眼里而且又比自己大了好幾歲的人能夠被打磨得如此服服帖帖，衛交運覺得這也已經足夠了。
于是，衛交運很滿意地點了下頭，有意無意地把目光轉向陳曉蓓。陳曉蓓也正好以同樣的目光望著衛交運。于是兩人會心一笑，衛交運趕快把目光收回，淺淺地喝了一口水，接著講道︰
「假賬的形式多種多樣，但歸根結底都是從真帳中分化出來的。假賬跟真帳雖然密不可分，但又獨立構成一種賬目體系。由于它跟母體賬存在著這種關系，因此又叫賬外賬。既然它自成體系，這就要求它在形式上必須符合邏輯，比方說，公司全年的收入一千萬，而歸于假賬的部分只有兩百萬。而跟兩百萬相對應的銷售成本、管理費用、營業費用以及原材料購進、固定資產的投入使用等等等等都不能太離譜了，而要跟這個兩百萬的收入相適應。如果收入按百分之二十的比例縮減，而相關的支出卻沒有按同等比例或者根本沒有縮減，這就好比一個人的頭顱只有巴掌那麼大，而肚子卻有半間房子那麼大，這顯然是不協調的。用不著明眼人去分辨，就算普通人一眼也能看得出來。現在以咱們這個公司從前的假賬為例，看看這種對應關系到底是合理呢，還是不合理？」說到這，為了不使黃會計把今天的話添油加醋地學給茂齋老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不得不叮囑一句︰「黃會計，今天我講的話你千萬不能不告訴給任何人。」
陳曉蓓怕他听不明白，干脆挑明了說︰「衛老師的意思是，你不要把今天的話告訴給你大爺。」
黃會計一看衛交運對自己是如此的不放心，便發誓賭咒說︰「衛老師您盡管放心，我說過了，您就是我的老師，這普天之下我就認您這麼一個老師，至于那個糟老頭子，哼，讓他趴一邊歇著去吧。」
「這樣說話可不對啊。」衛交運就像教育孩子似的教育道，「畢竟是茂齋大爺扶持你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既然人家對你有恩，你就不能忘記人家。」
「去他馬拉巴子吧，他那叫什麼恩！實話告訴你吧，就他那種人，甭管業務水平，還是為人處事，給你提鞋都不成。」
黃會計還要繼續罵下去，陳曉蓓趕快使眼色讓他打住。黃會計盡管顯得很不服氣，但因為這是陳曉蓓的意思，他也只好打住。
衛交運實在有些納悶︰剛來那陣兒，黃會計張口閉口就是「我大爺讓我怎麼怎麼著」，從來不把我這個外來戶放在眼里，可是僅僅過了幾天，他就把這個整天被掛在嘴上的大爺罵得狗屁不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陳曉蓓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很適當地也給他使了個眼色，意思分明是︰這種場合不宜問得太多，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哪天方便的時候我來告訴你。
衛交運看懂了她的用意，便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同時也放心了許多，講起話來再不需要像剛才那樣疑神疑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