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會計還是一言不發，只管點頭，偶爾看李所長一眼，見李所長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他也只好擺出一副同樣的架勢。
衛交運覺得事情決不會這麼簡單，作為一個鄉級財政所，怎麼可能連記賬憑證和賬本都沒有，而只有一些散亂的原始憑證呢？就算這事兒讓只做過一天會計的人听了，他都會覺得這荒唐可笑極了。
衛交運隨便翻看了其中一個麻袋的原始憑證，又不禁大吃了一驚。這些原始憑證要是按照時間的順序排列起來然後再每月分別捆扎起來還好啊，偏偏這個月的跟那個月的混淆在一起，這一年的跟那一年的混淆在一起，讓你一點頭緒都找不到。
衛交運不得不懷疑這是李所長指使張會計專門動的手腳，于是從中拿出一張來仔細看了一下，這一看還真的看出了破綻。原來每張憑證的左側都有裝訂過的痕跡，這說明，真實的情況並不像李所長解釋的那樣。
于是，衛交運就指著那裝訂過的痕跡問張會計︰「這個你怎麼解釋？」
張會計看了一眼，不置可否。這回又是李所長為他找的台階︰「是這樣衛組長，以前這些原始憑證都是按月裝訂起來的，可是上頭經常查賬，並且一會要復印這個，一會又要拿走那個，說是某某案子跟這個有關，要拿去取證。因為這種情況遇到的多了，所以原來裝訂得挺規矩的票據就散亂成現在這個樣子了。說到底，這還是因為咱們這個國家的法律不夠健全。假如法律健全的話，社會上就沒有那麼的犯罪分子了，大家都一門心思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哪還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呢？」
顯然這又是在胡說八道，不過衛交運等人的工作任務是查清事情的真相然後給社會一個明確的交代，至于他如何借題發揮，衛交運沒工夫管他，也管不了他。
但問題是，就這麼一個爛攤子，要想把事情查出個水落石出，那簡直就是寸步難行。直到這時，衛交運才驚訝地發現，原以為無所不能的自己其實也有過不去的坎兒。而最關鍵的關鍵是，這是他來到綜合整治辦公室所面對的第一樁案子，有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假如在第一樁案子上就栽了跟頭，那接下來的工作還怎麼去做？就算自己還能硬著頭皮去做，同事還會再支持你嗎？群眾還會再相信你嗎？領導還會再重視你嗎？
走投無路之下，衛交運這才想起了自己的領導。對呀，我為何不把目前所面臨的困境向領導反映反映？咋說領導也是自己的主心骨啊。
他這種想法倒是不錯，但卻忽略了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外行永遠領導不了內行，特別是像胡局這種完全靠哥們義氣成長起來的工農干部本身就不懂得工作該從哪兒下手。所以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領導身上這是一個天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