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鄺梓健,有件事要你幫忙。」幾天後的下課時分,溫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要幫什麼忙?」
「就是你和張智關系最好對嗎?」
「好的不能再好了。」
「想叫你晚上把他找出來。」
「找出來?還晚上?」
「哦,不是我,不是我。是劉雨虹。劉雨虹讓我幫這個忙的。」
「柴板?」
劉雨虹既是第三丑,一張水牛臉。
「干什麼?」
「你別問那麼多啦,你把他找出來就好了,你也一起來。」
鄺梓健猜測必定是柴板對張智有意思可又不好意思直接說,而她與梓健沒什麼聯系,所以才托溫妮來對梓健說,梓健再去約張智。
「那我去問問他,還不知道他肯不肯。」
「一定要約出來啊。」
「盡量了。」
「哎今天中午請你吃冰激凌,算是謝你。」
「好啊。」
幾天請下來,鄺梓健也有些習以為常了。
到了晚上鄺梓健與張智等在相約的龍源商廈下的麥當勞門口,沒想到來的不僅有柴板,連溫妮,甜甜也在,不禁讓人吃驚。
張智完全在狀況外,梓健只對他說晚上一起出去走走,如果說第三丑女要和她約會,即便把刀架在他老爸脖子上他也不會去的。
五個人走進麥當勞,麥當勞也是奢侈的東西。在櫃台前柴板瀟灑的飛出百元大鈔,請所有人吃東西。
當然,毋庸置疑,她的錢是偷來的。
選了五個人的位子坐下,見有東西吃張智也沒什麼反感,而梓健則注意到溫妮和平時不太一樣,她穿著米色短裙加一雙*襪,看起來比穿校服瘦了不少,只是她似乎一下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柴板點了份漢堡套餐,此刻正將面包皮扔在一旁,獨吃那塊厚實的金黃香脆的雞腿肉,浪費的模樣著實可惡。
「現在是什麼路子?」張智小聲問。
「我怎麼知道。」
「你和她們講好把我騙出來的吧。」
「怎麼可能,我也是被騙的。」
「屁!」
「鄺梓健,你和張智的關系很好哦。」討厭的男人婆開口說。
「是啊,他家就在我家對面。」
「那你去過他家?」
「老去了。」
「他爸媽你也認識?」
「認識,他媽在商場里賣包,他爸是負責收債的,一臉胸毛。」
「一臉胸毛?」
張智氣的不說話,連吐了三個「滾」字。
「那你覺得班級里誰不錯啊?」男人婆接著問
「都不錯,我和誰都沒有矛盾。」
「那你喜歡誰啊。」
「啊?」
「我說,那你在班級里喜歡誰啊?」
鄺梓健一時語塞,臉頰刷的緋紅,他感到周圍的空氣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心跳也跟著加速。
除了溫妮外,所有人都看著他。
「我喜歡你旁邊的……」
這句話,在三十多年後的鄺梓健看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溫妮的頭垂的更低了,男人婆在旁邊拉著她的袖管,小聲說著什麼。
結果到頭來柴板沒有表白卻成了梓健的「表白」,原來下套要讓鑽的並不是張智,而是鄺梓健。
John……溫妮真的很聰明,不是嗎?她比我還喜歡你哦。
盡管之後她深深傷害了我,我也深深傷害了她。
當晚,甜甜將張智支開,由鄺梓健送溫妮回家。
一路上兩人幾乎沒說什麼話,可氣氛是甜蜜的。
在走入一條沒有路燈的陰暗小道時溫妮不自覺的放慢腳步,仿佛在等待什麼。
可什麼也沒有發生,小道即到了出口。
後來由溫妮的情書中得知,那晚她在等待的是一個擁抱,一個在黑暗中緊緊的擁抱,可它始終沒有來。
送到幢外觀豪華的公寓門口時,溫妮才回過頭來說︰「明天還在這里踫頭,好嗎?」
「恩。」
11
眼前的景象正片片剝落,感覺就像一片片被用力撕下的牆紙,待景物全部剝落後,周遭一片漆黑。
鄺梓健感覺自己被囚禁在了一個黑色的球體中,伸手撫模那黑暗,也是弧形的。
正當他覺得恐懼與不安時,由頭頂傳來突如其來的「刺激」,好像有人將整盆冰水由上至下澆了個遍。
而同這陣醍醐灌頂的感覺一同出現的,還有畫面。只不過那並不是夢的畫面,而是蛹中那盞盞紫紅色的小燈。
「連接似乎中斷了。」有人在蛹外說。
「切斷供液、監控以及電磁脈沖,讓他躺一會兒。」
鄺梓健確實需要躺一會兒,他用嘴大口吐氣,凝視小拇指般的瓖嵌在蛹殼內的小型燈泡。
剛才的畫面太真實了,真實的勝過當今制作費最昂貴的電影,恍若身臨其境的感覺使人重溫了一段同初戀的相遇時光,並使其在回到「現實」的一段時間內,對眼前的燈泡產生了懷疑。
2036年,不是做夢嗎?2003年,才是真實的吧……
注意到時原先插入蛹中的軟管全都收了回去,又有女人的聲音傳來︰
「22號,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
「22號,你听得見嗎?」
鄺梓健這才想起自己的號碼便是22號,于是推開蛹蓋,踏入白的不可思議的房間。
「22號,你感覺怎麼樣?」
鄺梓健低頭審視自己的身體,一具半百老人的軀殼。可似乎並沒太大問題,沒有頭暈,沒有同感,四肢活動正常。
唯一有些不同的或許只是在那瞬間的無法分清現實與夢境的界限,那種余音繞耳的錯覺,實在是太逼真了。
「我沒問題。」他說著拾起地上的褲子穿上。
「看樣子情況不錯。」女人不知對誰小聲的說︰「那讓他說說感受嗎?」
「唔……」
「22號,什麼感覺,在那里面?」
「很棒,就像我也在那里一樣。」
「那有什麼奇怪的,或者你一看就不正常的地方?」
「什麼意思?」
「哦,沒什麼,那就是沒有。」
「可我有個疑問。」
「說。」
「為什麼是那些畫面?我是說為什麼我看見的是我高中時候的事而不是大學或者更早以前的事?」
「這是你自主選擇記憶的結果,我們是無法干預的。」
「自主選擇記憶的結果?」
「說明白點,就是你大腦自己選擇了那記憶,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者是你在那受過傷之類的,這要問你自己。」
鄺梓健穿上整套衣服,穿上衣服的他還不如光著身子像個人。
「還有記憶是不連貫的,畫面也是,都是一段一段,會一下從四月跳到五月。」
「那也是你大腦自主選擇的結果,和我們無關。」女人說,「不過這也算好事,不然每個平凡的一天都回憶一遍,多累啊。」
鄺梓健覺得這話有些道理,不知向哪微微點點頭。
「把所有收集的資料,數據匯總一下。」女人對誰說,「這個歸為C類,您看行嗎?」
「唔……」
「你可以走了,這次沒使用過擴展功能,所以報酬是三萬塊。下次請三天後來,謝謝,再見。」
鄺梓健剛要問有關擴展功能的事,對話卻中斷了,房間內的燈也暗了大半。
不久後之前的小子又出現,再次帶他如逛迷宮般繞回地面。
一到外面才發現夜風瑟瑟,與此同時他也才真正回到2037年這個真實的世界,那幅幅如夢似幻的畫面急速淡去。
鄺梓健望一眼手機時間,十二點五十一分,將近一點。在安眠劑的世界中跳躍而進的時光,在現實里卻只過了四五個小時,不禁叫人詫異。
不過那晚,鄺梓健在中山研究所附近攔車又攔了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