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我卻放心得很,听說他離京還未回來,因此便不會有人發現我來此處。
風景美是美,但總覺得不真實,小橋流水,花紅柳綠,沒走幾步仿佛已把這園林逛透了一般,即便我爬到那最高的假山上也沒有小時候滿山亂跑的那種舒暢心情。
我不禁為這後宮里的人悲哀起來,他們總以為後宮的東西是全天下最美、最好的,但他們卻沒有機會體驗那曠野馳騁、自由自在的感覺,那是任何一個園藝大師也無法開鑿出來的美景。
信步走著,看到涼亭里擺著的棋局,我不禁有些鄂然,那棋局上分明有層淡淡的塵土,也不知是哪位太監負責此處打掃,若是被太監總管知道了,免不了要一頓責罰。
我曾看過父親時而眉頭緊皺時而開懷大笑、自已對奕的樣子。他平常是個性子極沉的人,但只要一踫到棋子,他便像個孩子一般,這個時候,無論我和二弟要求什麼,他總能想方設法幫我們實現。
父親說「人如棋,要麼博弈,要麼棋子。」
我一臉崇拜地看著父親,瘦猴他們的父親,整天就只知道下山搶劫、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哪里像父親這般,呃,品味,對,有品味。
父親說,「你娘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如果。哎,其他的可能不行,但為父先教你下棋吧。」
于是乎,只要父親開心,他就會教我下棋,但往往後來,他會一臉深沉地看著我,然後,拿著大刀出去。回來的時候,不是滿身酒氣,就是滿身疲憊。
我惶惶不安地躲在一旁看著他,是不是我太笨了,才讓父親如此糾結??
只是,如今這一切已不復存在了。
我不太懂這盤棋為何會這般下法,總直覺那白子好像亂成一團,又隱隱有相互自保之意,那黑子殺意明顯,再下幾粒,白子定要回力乏天了。一時技癢,我偷偷瞄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把那白子往邊角一放,然後裝做若無其是一般走開了。
這夜,不知為何,我竟睡得特別香甜。
第二日那許久不見的小碌子又跑來了。
「知道嗎?逍遙王回來了,今天在臨淵閣發了好大的脾氣。」小碌子故作神秘的道。
我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不會這麼巧吧。
「小福子,你不會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我都還沒說,你怎麼就緊張了?」
「少糊弄我,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為何要緊張?」自我安慰道,心中不禁有些釋然。
「听說昨日有人擅闖臨淵閣,盜走了寶物。」
「盜走寶物?」我沒有啊。原本提到嗓子的心忽地掉了回去,「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來听听。」我干笑了兩聲
小碌子四處望了望,神秘兮兮地附到我的耳邊,「小福子,這不像你哦,你向來對什麼事都是淡淡的,怎麼今天……」
「要說不說隨你的便,我還有事要做,告辭!」說著,我作勢要走。
「別這樣嘛,兄弟我開玩笑的,玩笑。」
「說來那賊也夠大膽的,趁著太後、皇上、娘娘們出宮,宮中防備最弱之時,靜悄悄地跑到臨淵閣行竊……」小碌子又來了,每次總要故弄玄虛半天,非得搞得人心惶惶的不可。
「反正是不知道他偷了什麼東西,但听說在微波亭里落下了一樣東西,只要把所有宮女、太監集中起來,挨個兒查,很快就能知道盜賊是誰?」
微波亭、東西,我昨天去的亭子好像就有個「波」字,但我不能確定是不是那?東西,我急忙跑回屋子,翻看我昨日穿過的衣服,小碌子被我一臉急壞的表情給嚇到了,連忙跟了進來,看著我滿櫃子查找東西,臉上的狐疑更深了。
「小福子,該不會……」
未等他出聲,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這樣一來,他更是驚慌了,以為我要對他不利。這也難怪,在這深宮大院里,每年死幾個太監是不會有人問津的。
「你別出聲,先听我說,我沒有去偷東西,我只是下了個棋子,至于誰偷的東西,我真不知道。」
小碌子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我慢慢地放開手,他大口呼吸了幾次,「小福子,你不要命了,內宮是不能隨便亂走的。」說罷,小碌子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看著他此時的樣子,我竟有些感動。
「我知道,但昨日,我就像中邪了一般。」我黯然道。這殺千刀的地方,簡直要把人活活給逼死。
「不行,小福子,你趕緊看看,看看有沒有東西掉了?」
「哦。」經他一提醒,我趕緊翻箱倒櫃的找。
「糟了,我的腰牌好像不見了。」
「什麼?」小碌子一下子跳了起來,「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那牌子上有名字,要查起來很快的。死了,死了,小福子。這回你死定了。」小碌子一臉驚慌地叫了起來。
我心跳急速加快,我不想死,好不容易活了下來,我不能就這麼死了。
我一下子站了起來,雙手握得緊緊的,「小碌子,我決定了,晚上夜探臨淵閣。」
「你不要命了。」小碌子一下子癱坐在床上,全身顫抖、驚恐萬分地看著我。
御花園的路我很熟,但臨淵閣就繞得我有些暈了,昨天只是信步走走,今晚要特別尋那該死的「微波亭」,我不禁有些急火攻心。
「朋友,進來品杯茶,如何?」
朋友?我朝後看去,後面明明空空如也啊,不對,聲音好像是從上方傳來的,我抬頭一看,只見一個俊雅的男子,一襲白衣,一手執杯,一臉笑意地看著我,還做了個干杯的手勢。
我的頭頓時有些大了起來。
過來的時候明明避開了那些守衛,他是怎麼知道我的,除非晚上根本就是一場騙局。對啊,我怎麼這麼笨?要是撿到腰牌,何至于沒有來抓我?而要讓流言肆意流傳。果然事關己則亂。
我穩了穩心神,踏出一步,似要上樓一般,突然一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跑了出去,但沒等我跑多遠,一個白色的身影從我眼前一晃,一把張開的扇子擋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