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小碌子面露喜色,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狠心之人,從入宮之後,你就一直待我不薄,三番兩次人家欺負于我,但你總是不會,還給我手巾擦臉,還幫我教訓那些人……」
丫丫的,這小子是不是嚇傻了。我不再理會他,自個收拾完就上床躺著,小碌子見我不再理他,自知無趣,沒會也退了出去。
今晚,到底怎麼了?珍攏棋局、刀法、馬擎天,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輾轉難眠,耳朵里一直有翁翁的聲音,好似誰在說話一般。
不知什麼時候睡去?直到三更時分被那個老妖怪從被窩里打出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很奇怪,這幾個月來,臨淵閣半點動靜沒有,連之前丟失物品之事,也不了了之,仿佛從沒發生過一般。
這期間,我整天惶惶不可終日,只要稍微有點響動,我就會驚恐萬分,連平時洗刷馬桶,我都要前前後後不斷巡視,仿佛作賊一般。
我的異常引起了那老妖怪的注意,他時常趁夜深人靜之時,手執棍子不停地打我,希望能從我口中知道點什麼,但每次他都只能無功而返,而我的精神則日漸不濟。長期的壓抑、毒打與高度緊張的神經,讓我已瀕臨崩潰的邊緣。
小桃來見我時,被我嚇了一大跳,只見我臉色蒼白、雙眼深陷,精神萎靡,說話有氣無力,就像硬撐著一口氣準備隨時歸天的模樣。
「那個死怪物,竟然把你折磨成這模樣。」小桃低泣著,不時地詛咒那個老妖怪。
我躺在床上,看著她,心情輕松了許多。這幾日,我幾乎連床都沒下過,奇怪的是,那個老妖怪竟然沒來為難我,也沒逼我去干活。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對我好,除了父親、趙嬸之外,就剩小桃了。
「小福子,你安心養著,我去求求劉充衣,求她幫幫你。」說著,小桃急急切切地跑了出去。
我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看著小桃跑出去的背影,無奈地笑著。
唉,難道,我真的要死了嗎?我掙扎著重新躺好,慢慢地閉上了眼楮。
耳朵里嗡嗡的聲音越來越大了,爹、娘、二弟、趙嬸,還有那個青衣背影,他們笑笑地看著我,不停地向我招手,示意我走到他們的身邊去……好啊,一定要等等我,我不想再一個人孤獨地活著了。
「小福子——小福子——」
好刺耳的聲音,我煩悶地搖了搖頭,眼楮努力地想要睜開。可惜,只能看到兩個模糊的影子,我就徹底暈死過去。
「丁海,你快看看,小福子這是怎麼了?他是不是死了?」小碌子帶著哭腔說道。
丁海被小碌子煩得很,要不是那天他深懷感觸,救了一只快死的小鳥,何至于讓小碌子撞見,之後天天煩著他,要他救小福子,唉,事事難料。
「出去,否則他真要死了。」
丁海把小碌子趕了出去,好不容易耳根清靜了許多。
大約過了半盞茶時間,小福子才幽幽醒來。
「你醒了?」丁海頭也不回地問道,只顧收拾那些銀針。
「是你救了我?」我不確定地問道。
「是你命不該絕,不過離死也不遠了。」丁海淡淡地道,依舊頭也不回。
「你,你。」我一時語噎。
「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不知道何從接話。小碌子那個死太監,早知道把他殺了,讓他再去嚼舌根。但要是殺了他,今日誰來救我?
我一臉死氣地躺在床上,小碌子進門看到我這幅死人樣,立馬跑了出去,也不知道他跟那人說了些什麼,反正遠遠還能听到那人氣得發狂的聲音。
隔了五日,我稍微能下床走動,不像之前,全身乏力、全身骨頭好似都要散架,吸口氣胸口還會疼半天。丁海的醫術確實不錯,每天定時為我針灸一次,按他的話說,若能熬些藥喝效果更好,但作為一個身分卑微的太監,死活太醫院的人是不管的。
「小福子——小福子——」
還未見到小桃的人,老遠就能听到她氣喘噓噓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看你把急成這樣。」
「什麼都別說,快跟我走,劉娘娘要見你。」
「什麼——」這回換我大吃了一驚。
我跪在景華宮的庭院里差不多一個時辰了,小桃說要進去幫我通傳一聲,但許久都沒見到她的人影。
雙腿又痛又麻,我緊皺著眉頭,但又不敢明目張膽地輕揉,只得咬緊牙關忍著。若在平常時候,我還不至于這麼虛弱,但大病初愈,跪了半個時辰早已讓我頭暈眼花的,再撐到這個時候,完全就靠腦袋里那個不能倒下的聲音了。
我不知道劉充衣為何要召見我?而且非得讓我在這炎炎烈日下跪一個時辰?但是我相信小桃,小桃是不會害我的。
撲通一聲,我倒在了地上,真堅持不下去了。
景華宮內
「娘娘,求求您了,小福子大病初愈,再這麼下去會死的。」
小桃淚流滿面,不停地向劉充衣磕頭。
「小桃,你這是何苦,快起來。」
劉充衣滿臉憐愛地看著眼前的小丫頭。在浣衣局的那些日子,要不是有這個小丫頭擔著,她恐怕早被那群勢利的小人們折磨死了,哪還有今日的風光。
「娘娘,求求你了,求求你發發善心,救救小福子吧!」
「大膽,你竟敢這麼對娘娘說話。」旁邊一個得勢的太監立馬打斷小桃的話,一臉諂媚地看著劉充衣。但看到她頭撇向別處,看也不看他一眼,他立馬識趣地閉上了嘴。
「娘娘,那太監暈倒了。」
「啊∼∼」小桃驚呼一聲,哭得更凶。
劉充衣看也不看一眼,只道︰「派人把他送回去,好生歇息。三天後到藏書室領個差事。」
小桃當場愣住,不明白劉充衣現在演的是哪出。
「還不趕快謝恩,愣著干嗎?」還是那個令人生厭的太監葉喜,典型的一副狗奴才嘴臉。
小桃顯然還未明白劉充衣這喝的是哪出,但听葉喜這麼一講,心想是好事了,當下歡天喜地磕了一遍又一遍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