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出去杖打二十。」
小桃頓時面如死灰。
「皇上,都是奴才們不懂事,莫讓他們壞了我們的雅興。」劉貴妃淡淡地道。
「哼,也不知道李公公是怎麼做事的,淨教出這種奴才。」
我就是再笨,也知道他是誰了。
「皇上息怒,是奴才一時高興忘了形,您要罰就罰奴才一人吧。」
「好。你還敢頂嘴,拉下去杖打四十。」
「皇上。」劉貴妃嬌女敕的聲音再次響起,一臉掃興地看著皇上。
罷了,合著今天也是沖昏了頭。慕容軒心里暗道。
听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我依舊端端正正地跪著,小桃卻是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小福子,小福子,剛剛我好怕啊!」
「好了,過去了。」我輕聲安慰著,手卻直抖著。
是夜,我躺在床上,一臉悲淒。想著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想著父親、弟弟模糊的面容,想著趙嬸對我的好,不禁淚流滿面。
景陽宮
「小桃,以後,與那太監離得遠些。」劉貴妃淡淡地道,半倚著窗戶,且听窗外微風掃落葉。
「娘娘,娘娘。」小桃不停地磕著頭,砰砰直響,讓人听著心里一顫一顫的。「小福子他是好人,他是好人啊!他只是個太監,只是個小太監而已啊。」
「唉,小桃,你怎麼還不明白。」劉如絮輕輕地闔上窗戶,轉身拉起小桃,慢慢地幫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娘娘——」小桃怔怔地看著她。
「今天本就是微不足道之事,皇上卻發了那麼大的火,我在他身邊三年了,從未見他如此盛怒。」
「但是小福子連皇上都不認得,怎麼會惹他生氣呢?」小桃說話近乎呢喃。
「那就更不能再見他了。」
第二日一大早,程泰就來敲我的門了。
「聖上讓您去跟前侯著。」他一臉恭謙,弄得我一身不自在。
站在御書房里,我一動也不敢動,心里七上八下,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茶。」
我急忙把茶遞了上去,放在他左手左上方處。
皇上的生活習慣,兩位教習的公公天天耳提面命,早就如同種子在我心里扎了根。
他輕啜了一口,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及繼續看翻閱他的奏折。
一整個早上,我為他續了四次茶水,但他,頭卻是抬也不抬,一直端坐著不動。
中午小憩過後,他誰也不讓跟著,獨自一人往教練場去了。
直到傍晚時分,他才吩咐著,到各宮宮里走動。
這樣的日子平淡而又乏味。但是每天都緊張得要命,生怕一個不小心,腦袋就搬家。
皇上對細節的要求近乎苛刻,有次他在床上發現一根頭發,結果整宮宮女、太監被打了一遍,哭聲遍野。那個時候,我似乎看到他有意無意地朝著我笑,之後,我做事就愈加小心了,有時,送到他手上的東西,我得反反復復檢查十幾二十遍。
我時常夢見皇上陰謀得逞似地對我笑,之後袖子一揮,我就被一群侍衛拉了出去。
我想不明白,一個看起來那麼俊朗不凡的人,內心竟然這麼惡毒。
此時的我,好懷念那時剛進宮的感覺,老妖怪待我不好,但至少身邊還有小桃、小碌子、丁海,至少心還不會像現在這般累。
我有些累了。
「李公公,我是來告假的,身子有些不爽,怕傳染給聖上。」我忍不住低聲咳了幾聲。
李公公皺了皺眉頭,但不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讓我好生歇息。
慈寧宮
「你怎麼找的,這麼個沒用的奴才?軒兒才稍改變對他的態度,他怎麼,怎麼就。」
「太後,您先息怒,奴才覺得這未必是件壞事。」李公公意味深長地道。
「怎講?」
「太後,您還記得以前那個被蛇咬死的小太監吧。小時候,救太子爺的那個。」
「嗯,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他也叫小福子,那段時間,太子爺天天都喊著要小福子。如今的皇上,身邊也習慣了他的侍侯,此時,讓他歇歇也是好的。」
太後凝重的臉色漸漸有了些笑顏,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李長稍加一提醒,她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御書房里
「茶。」慕容軒依舊頭也沒抬,伸手在桌邊模了幾次,卻是把茶水弄倒了,濕了整張桌子。
「飯桶——」他有些生氣地道。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听到不一樣的聲音,他納悶地抬頭一看,竟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奴才。
「那人了呢?」
「皇上,您問的是?」那新來的太監模不著頭腦地問道。
「就是,那個……」」
此時,他竟有些煩燥,連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來,卻慢慢適應了他在旁侍侯的感覺,母後,這招棋,您走的還真精妙。
「下去吧,讓程泰侍侯。」
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一連二十幾日,都沒看到那抹單薄瘦弱的身影。慕容軒不自地有些煩了,母後到底想干些什麼。
費盡心思除去他身邊的太監,安插了這麼顆棋子進來,他不信他不會有所作為。
也不知道皇兄察探得怎麼樣了?
太後的權力欲,他心知肚明,自小把他扶上皇位,就一直在幕後垂簾听政。作為儲君,他活得瀟灑愜意,任性妄為,要不是皇兄一襲話,他至今都會深深迷戀在習武當中,而不是每天偷偷模模地讀書識字。說出去誰信,他至今連四字五經都未讀完,更不用談熟悉治國之道了。
教書的先生是皇兄在民間尋來的,每日扮成馬夫,在教練場里教習。而他,想著多看些書,卻得像盜賊一般,每月往藏書室偷幾本出來。爾後天天早上,放在奏折上,偷偷翻閱著。
還好每次都很順利,但除了那次,沒想到,會驚動守衛,沒想到,那麼晚,藏書室里還會有小太監待著,更沒想到,他會相助自己。要不是皇兄趕到……
「程泰,出去走走。」
慕容軒心情煩燥地甩了甩袖子。
程泰小心翼翼地跟上了。這些日子,他過得如履薄冰,聖上的臉色自那福公公沒出現之後,沒一天好過。